秋天,带着沉甸甸的金色,如约而至。

  这一年的丰收,是整个大别山地区,几百年来都未曾有过的盛景。

  王家坪的沙土地里,挖出来的红薯,个头大得吓人,一个就有四五斤重。

  水塘里的鱼,肥得捞上来都按不住。

  张家湾的梯田上,金黄的麦浪一层接着一层,沉甸甸的麦穗,把麦秆都压弯了腰。

  药田里的收获,更是惊人。

  晒干的金银花堆成了小山,板蓝根的根茎粗壮得像小儿手臂,而那些最金贵的三七,更是让陈院长派来的医疗队专家们,看得两眼放光,直呼“奇迹”。

  基地里,到处都是丰收的景象。

  新修的粮仓,不到半个月就装满了。

  家家户户的屋檐下,挂满了火红的辣椒和金黄的玉米。

  村口的大灶,再也不是清汤寡水。

  大块的鱼肉,炖得喷香的红薯粉条,还有白花花的大米饭,管够吃。

  孩子们一个个吃得肚皮滚圆,在打谷场上追逐打闹,笑声清脆得能传出几里地。

  为了庆祝这场来之不易的大丰收,王铮特批,在打谷场上,摆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

  几百张桌子拼在一起,从村头排到村尾。

  每一桌,都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刘振副司令和陈博文院长也专程赶来了。

  他们看着眼前这片富足安乐的景象,看着那些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笑容的军民,震撼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宴席上,许峰成了当之无愧的主角。

  老族长带着各村的代表,端着满满一大碗米酒,走到许峰面前,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许峰同志,您就是上天派来救我们大别山百姓的活菩萨!俺们给您磕头了!”

  “都起来!”许峰皱了皱眉,亲自上前,将老族长扶了起来:“没有活菩萨。能让大家吃饱饭的,是你们自己的手,还有科学。”

  “对对对!是科学!”石头在一旁举着酒碗,满脸通红地大喊:“俺们都听许哥的,信科学,得永生!”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刘振端着酒碗,走到许峰身边,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满是复杂而深刻的情绪。

  他重重地拍了拍许峰的肩膀。

  “许峰同志,我老刘打了一辈子仗,杀过的人,见过的功劳,数都数不清。”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有力:“但我今天把话放这儿。你,在这大别山里,用锄头刨出来的功劳,比我那一个军打下几座城,都大!”

  他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这一碗,我代表十几万前线的弟兄们,敬你!”

  宴席的喧嚣,渐渐散去。

  许峰和林雪没有留在人群里,他们并肩走在田埂上,身后是喧闹的灯火,眼前是沐浴在月光下的,宁静的土地。

  晚风吹来,带着泥土和庄稼的清香。

  “真好。”林雪将头靠在许峰的肩膀上,轻声说。

  “嗯。”

  “你看,我们的家,又大了。”她指着远处连绵的田野和山峦。

  许峰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将她揽得更紧。

  他看着这片被他亲手改变的土地,心中那股一直存在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疏离感,似乎正在被这片土地的根系,一点点地吸收、同化。

  他曾经以为,自己的双手,是用来终结生命的。

  可现在,这双手,却在这片土地上,创造了如此磅礴的生机。

  或许,这才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真正的意义。

  ……

  丰收的喜悦,像一坛陈年的老酒,后劲绵长。

  整个冬天,大别山第一后勤药材基地都沉浸在一种富足而安稳的氛围里。

  粮仓是满的,人心是暖的,就连山里的风,似乎都少了几分刺骨的寒意。

  王铮的嘴上再也没起过燎泡,走路都带着风。

  他现在去周边村子协调工作,根本不用摆事实讲道理,只要把人领到基地的粮仓门口看一眼,再领到大灶闻闻肉香,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

  周大山更是成了最受欢迎的人。他不再是那个只会瞪眼骂娘的黑脸连长,而是孩子们眼里的“糖果将军”。

  军区奖励下来的那几箱水果硬糖,全被他揣在兜里,见着在外面疯跑的半大小子,就一人发一颗。

  看着孩子们舔着糖,露出缺了门牙的笑,他那张黑脸上的褶子都能舒展开。

  最清闲的,反而是许峰。

  基地的运作已经完全走上了正轨。

  石头现在是当之无愧的“首席农技师”,说起堆肥、轮作、病虫害防治,头头是道,比村里的老农都有威信。

  王铮则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从人员调配到物资分配,俨然一个大管家。

  许峰终于过上了他梦寐以求的日子。

  他不再需要每天天不亮就去巡视田地,也不用再费心去计算土地的酸碱度。

  他有了大把的时间,可以陪着林雪。

  两人会一起去山里采些零散的草药,许峰负责辨认,林雪负责记录它们的药性。

  他们会一起坐在耳房的门槛上,看夕阳把远处的山峦染成金色。

  许峰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似乎也变得温柔起来。

  他用一截不知名的香木,花了好几天功夫,为林雪精心雕刻了一把小巧的木梳。

  梳齿细密,梳背圆润,上面还刻了一朵含苞待放的兰花。

  这天,林雪刚用温水洗了头,一头乌黑的长发像瀑布一样披在肩上。

  许峰让她坐在炭火盆前,拿起那把新刻的木梳,小心翼翼地,从发梢开始,一点点为她梳理。

  木梳滑过长发,悄然无声,带着淡淡的木香。屋子里很安静,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林雪微微仰着头,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份难得的静谧与安宁。

  她能感觉到许峰的动作是那么专注,那么轻柔,仿佛他手里捧着的,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夫君。”

  “嗯。”

  “真希望,日子能一直这样过下去。”

  许峰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看着铜盆里自己和林雪的倒影,看着她恬静的侧脸,心中那片坚冰覆盖的湖面,早已春暖花开。

  他正想说些什么,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周大山那标志性的大嗓门。

  “许峰!王政委!快出来!军区来人了!”

  许峰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放下木梳,帮林雪把头发拢到身前,才站起身,走了出去。

  院子里,王铮已经在了,正一脸激动地同一个风尘仆仆的通信兵说话。

  那通信兵身边,停着一辆比刘司令上次来时还要新一些的吉普车,车身上虽然也溅满了泥浆,但那股子精悍的气势,却截然不同。

  “怎么了?”许峰问。

  “大喜事!天大的喜事!”王铮看见许峰,兴奋得脸都红了,他扬了扬手里一个盖着红色火漆印的牛皮纸信封:“岩安发来的嘉奖令!是总部直接发下来的!”

  岩安!

  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

  周大山在一旁激动得直搓手:“他娘的,俺就知道!咱们干了这么大的事,上面肯定看得见!快,政委,快念念!让俺也听听,总部的大首长们是怎么夸咱们的!”

  王铮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展开那张质地精良的麻纸,用一种近乎于朝圣的语气,高声念了起来。

  “关于对大别山军区第一后勤药材基地及相关人员予以嘉奖的通令……”

  嘉奖令的措辞严谨而有力,高度赞扬了基地在“自力更生,发展生产”方面取得的卓越成就,称其为“解决我军后勤困难问题的一次创造性探索和伟大胜利”。

  通令里,王铮和周大山都被记大功一次。

  林雪和她带领的医疗队,以及石头为代表的村民们,也都受到了通报表扬。

  最后,通令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分量,提到了许峰。

  “……尤其应当指出,许峰同志,以其卓越的农业科学知识和无私的奉献精神,在基地建设中起到了决定性的核心作用。其开创的‘堆肥法’、‘立体种植法’、‘病虫害综合防治’等一系列科学方法,为我军后勤生产工作开辟了全新的道路。特此,授予许峰同志‘全军劳动英雄’称号,记特等功一次……”

  “全军劳动英雄!特等功!”

  周大山倒吸一口凉气,随即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吼得比谁都响:“好!好啊!俺就知道,许峰你小子,是金子在哪儿都他娘的放光!”

  周围闻讯赶来的村民们,虽然听不懂什么叫“特等功”,但“全军劳动英雄”这几个字,他们是听懂了。

  一时间,整个院子都沸腾了,欢呼声几乎要把房顶掀翻。

  王铮念完,激动得眼眶都红了。他小心地把嘉奖令折好,郑重地看向许峰,眼神里是发自内心的敬佩和喜悦。

  然而,许峰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激动。

  他的目光,越过了那封滚烫的嘉奖令,落在了通信兵递给王铮的另一个,更小一些,封口也更严密的信封上。

  那个信封的材质不同,上面没有岩安的印戳,只有一个小小的,几乎看不清的五角星徽记。

  王铮也注意到了。他接过那个信,入手只觉得分量极沉。他看了一眼信封上的落款,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吉辽军区司令部……周。”

  周大山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他不是王铮,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但他知道“吉辽军区”意味着什么。那是东北。

  王铮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他看了一眼许峰,又看了一眼手里的信,最后还是撕开了封口。

  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纸。

  一纸调令。

  “兹调抗日联军教导旅(远东国际第八十八独立步兵旅)战士许峰同志,即刻启程,返回原部队报到。不得有误。”

  落款处,是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

  周保中。

  没有军衔,没有职务,只有一个名字。

  但这个名字的分量,比千军万马还要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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