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我看着我爹,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我爹的脸色铁青,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胡闹!这是军国大事,岂是你说不嫁就不嫁的!”

  “军国大事,就要用你女儿的幸福去换吗?”我红着眼反问,“爹,你忘了你当初是为了什么才拿起枪的吗?你说过,要保护我,要让我一辈子平安喜乐!”

  我爹被我问得一噎,眼中的怒火渐渐被痛苦和挣扎所取代。

  “卿卿,爹……爹也是没办法。”他颓然地坐回椅子上,“张敬尧兵强马壮,野心勃勃,我们和他迟早有一战。若是能联姻,至少能换来几年的和平。而且……他那个儿子张霖,留洋回来的,一表人才,不会亏待你的。”

  “我不认识什么张霖李霖,”我打断他,“我说了不嫁,就是不嫁。”

  “你!”我爹气得指着我,说不出话来。

  一直沉默不语的陆观南,忽然上前一步。

  “大帅,”他沉声道,“小姐大病初愈,不宜动气。此事,能否从长计议?”

  我爹猛地转向他,眼神锐利如刀:“从长计议?观南,你也要跟着她胡闹吗?你别忘了,是谁把你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没有我,你陆观南早就化成一堆白骨了!”

  陆观南垂下眼眸,紧紧地抿着唇,不再说话,只是脸色有点惨白。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又疼又涩。

  原来,他有这样的过去。

  我爹的这句话,像一把刀,不仅刺在他心上,也刺在了我心上。

  “够了!”我冲着我爹喊道,“这件事跟他没关系!是我自己的决定!”

  “好,好,好!”我爹怒极反笑,“苏晚卿,你真是我的好女儿!来人!”

  门外的卫兵立刻冲了进来。

  “把小姐带回院子,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

  我的挣扎犹如蚍蜉撼树,被两个卫兵一左一右地架住,拖出了书房。

  经过陆观南身边时,我止住哭闹,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陆观南,联姻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他抬起头,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我惨然一笑,挣开卫兵,自己走出了书房。

  原来,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那些看似温情的陪伴,那些细致入微的照顾,都不过是他奉命执行的任务罢了。

  也许在他眼里,我只是他需要保护好的“大帅的女儿”,一个重要的、不能出任何差错的“物品”。

  我的心,凉了。

  我被软禁了。

  这一次,是真正的软禁。

  院门口的守卫加了一倍,春桃也被调走了,换来了两个我不认识的、面无表情的婆子。

  陆观南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的世界,又变回了最初的那个冰冷、死寂的牢笼。

  我没有再闹,也没有绝食,每天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安静得像个木偶。

  我知道,硬碰硬,我赢不了我爹。

  我在等一个机会。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机会来了。

  城里响起了零星的枪声,很快,枪声越来越密集,最后变成了炮火的轰鸣。

  我爹的对头,趁着我们和张敬尧谈判的间隙,发动了突袭。

  整个大帅府都乱了套,卫兵们来回奔跑,前院火光冲天。

  看守我的两个婆子也慌了神,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我趁她们不注意,悄悄溜出房间,躲进了我之前让陆观南为我修建的那个玻璃花房。

  花房的角落里,有一个我早就准备好的包裹,里面有几件男装,一些干粮,还有我所有的积蓄。

  我快速换上男装,把头发盘进帽子里。

  就在我准备从花房后的小门溜走时,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门口。

  是陆观南。

  他还是那身笔挺的军装,只是身上沾染了硝烟和尘土,额角还有一道血痕,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狼狈和杀气。

  我们四目相对,在摇曳的火光中,彼此的眼中都写满了震惊。

  “你要去哪?”他先开了口,声音嘶哑。

  “不关你的事。”我冷冷地回答,绕过他就要走。

  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外面在打仗!你出去就是送死!”他低吼道。

  “那也比留在这里,被人当成货物一样卖掉好!”我用力挣扎,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不是货物……陆观南,我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我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感情!我不想嫁给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我不想我的人生被别人安排!”

  我一口气把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吼了出来。

  他看着我,抓着我的手,力道却一点点地松了。

  他眼中的冰冷和克制,在这一刻,彻底碎裂了。取而代之的,是汹涌的、几乎要将我吞噬的痛苦和深情。

  “晚卿,”他第一次这样叫我的名字,声音颤抖,“我没有……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任务。”

  “联姻的事,我是知道。可我……”他艰难地开口,“我人微言轻,我欠大帅一条命,我不能……”

  “不能违抗他的命令,是吗?”我替他说了出来,心如刀割。

  “是。”他闭上眼,脸上满是绝望,“可我更不能看着你去死,或者……嫁给别人。”

  炮火声越来越近,有子弹呼啸着从我们头顶飞过。

  他猛地将我拉进怀里,用身体将我死死护住。

  他的怀抱,不再是冰冷的,而是滚烫的,充满了力量,和一种让我心安的、熟悉的硝烟味。

  “晚卿,跟我走。”他在我耳边说,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愣住了:“走?去哪?”

  “去哪都好,”他看着我,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疯狂和决绝,“离开这里,离开江城,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你想学医,我就陪你去法国。你想开个小诊所,我就给你当助手。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我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几乎要跃出胸腔。

  这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话。

  他要为了我,放弃他现在拥有的一切?他的前途,他对大帅的忠诚,甚至……他的命?

  “陆观南,你疯了?”我喃喃道。

  “是,我疯了。”他苦笑了一下,伸手抚上我的脸颊,“从你在那个雨夜,冲出来救人的时候,我就疯了。”

  “你不知道,你穿着白裙,拿着手术刀的样子,有多美。就像……就像一道光,照进了我黑暗的世界里。”

  “我本以为,能这样默默守着你,看着你,就足够了。可是我错了,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你被推给别人。”

  他越说越激动,这是我第一次见他说这么多话,他抓着我的肩膀:“晚卿,告诉我,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外面是连天的炮火,眼前是男人深情而疯狂的眼睛。

  我知道,我只要点一下头,就是万劫不复。

  可我,还是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我愿意。”

  陆观南拉着我,在枪林弹雨中穿行。

  他熟悉大帅府的每一条密道。我们避开交火最激烈的前院,从一条下人用的通道,成功地逃出了大帅府。

  江城的街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到处是逃难的百姓和交战的士兵。

  陆观南脱下军装外套,披在我身上,将我紧紧地护在怀里,用最快的速度向城门口跑去。

  他的副官,陈副官,已经开着一辆车在那里等我们。

  陈副官看到我,愣了一下,但什么也没问,只是冲陆观南点了点头:“少帅,都安排好了。”

  我这才知道,原来,陆观南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他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

  我的心,被一种巨大的暖流包裹着。

  车子发动,冲破了城门口混乱的关卡,向着未知的远方驶去。

  我回头望去,火光中的江城,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光点。

  再见了,我的父亲。

  再见了,我那座华丽的牢笼。

  我靠在陆观南的肩膀上,感受着他平稳的心跳,前所未有地感到安心。

  “我们去哪?”我问。

  “去天津,”他说,“那里的租界,相对安全。我已经托人安排好了身份,我们从那里,再想办法去法国。”

  他的计划,周详而缜密。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陈副官呢?他怎么办?”

  陆观南沉默了片刻,才说:“他会想办法脱身,然后来找我们。”

  我却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不舍和沉重。

  我知道,他背叛了我爹,陈副官作为他的心腹,一定也难逃干系。

  是我,连累了他们。

  “对不起。”我轻声说。

  他把我搂得更紧了些:“傻瓜,说什么对不起。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车子一路颠簸,我们逃亡了三天三夜,终于在第四天的清晨,抵达了天津。

  我们换上了普通的衣服,住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小旅馆。

  陆观南出去联系接应的人,让我待在旅馆里,不要出门。

  我看着镜子里,自己灰头土脸的样子,再也不是那个娇贵的大帅千金。

  可我的心里,却充满了自由的喜悦。

  我等了很久,陆观南才回来。

  他的脸色很难看。

  “出事了?”我心里一沉。

  他点了点头:“接应我们的人,失联了。而且……”

  他递给我一份报纸。

  报纸的头版头条,用加粗的黑体字写着:“江城叛将陆观南,挟持大帅之女苏晚卿出逃,苏大帅震怒,悬赏十万大洋缉拿!”

  下面,是我们的照片。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全身的血液都凉了。

  我爹他……他竟然说我被“挟持”了?

  他为了维护自己的颜面,为了师出有名地追捕我们,竟然不惜败坏我的名声!

  “他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这样!”我气得浑身发抖。

  陆观南把我揽进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别怕,有我。”

  可是,我怎么能不怕?

  十万大洋,足够让全天下的人都变成我们的敌人。

  我们现在,是真正的亡命之徒了。

  “我们……还能去法国吗?”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陆观南的眼神黯了下去:“港口和火车站,都布满了大帅的人。我们……暂时走不了了。”

  希望,在瞬间破灭。

  我们被困在了天津。

  一个巨大而无形的网,正在慢慢地向我们收拢。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开始了东躲高原地的生活。

  我们不敢再住旅馆,只能在贫民窟里租了一间狭小、潮湿的屋子。

  陆观南卖掉了他唯一值钱的手表,换来了一些钱,勉强维持我们的生计。

  他一个曾经统领千军万马的少帅,如今却要为了几个铜板,去码头上跟人一起扛大包。

  每天回来,他都累得筋疲力尽,身上添了许多新的伤痕。

  但他从不在我面前抱怨一句,每次回来,都会笑着给我带一块廉价的麦芽糖,或者一朵不知道从哪里摘来的野花。

  而我,也收起了所有的大小姐脾气。

  我学着洗衣,做饭,把我们的小屋收拾得干干净净。

  我用我仅存的医学知识,在贫民窟里给人看一些头疼脑热的小病,换取一些微薄的报酬。

  日子很苦,很累,但我却觉得很幸福。

  因为,我不再是一个被圈养的金丝雀。我是一个可以和他并肩作战、同甘共苦的伴侣。

  在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他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两个热乎乎的烤红薯。

  我们坐在昏暗的油灯下,分着吃一个红薯。

  他忽然对我说:“晚卿,委屈你了。”

  我摇了摇头,把嘴里的红薯咽下去,笑着说:“不委屈。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他看着我,眼睛里有化不开的深情。

  红薯的香甜让我胃口大开,吃的太过专注并没有注意到粘在嘴角的红薯肉,陆观南的脸忽然凑过来,轻轻地吻住了我的唇。

  他的吻,带着红薯的香甜,和一丝淡淡的汗水味道,却让我无比心动。

  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吻。

  没有浪漫的场景,没有华丽的誓言,只有两颗紧紧依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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