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卫队长的军靴在堪培拉临时指挥部的木板地上踩出闷响时,胡泉正对着摊开的澳洲地图出神。地图上用红铅笔圈出的墨累河谷还洇着水渍——那是三天前李云龙发来急报时,亲卫不小心洒的茶水。此刻队长捧着的加密电报纸页边缘卷着焦痕,三道火漆印像三颗烧红的烙铁,烫得人眼生疼——这是陆军定下的规矩,遇袭、合围、决战,三道火漆印齐现就意味着:澳洲大陆的最后一仗,已经打起来了。

  “大统领,李、赵、王三位旅长的联名急报。”队长的指节泛白,胡泉接过电报时,指尖先触到了纸页背面的凹凸——不是折叠的折痕,是血渍凝固后形成的硬壳。他想起出发前李云龙拍着胸脯说“澳洲红土能埋敌人,埋不了咱龙骧师的骨头”,指腹摩挲着那片血渍,忽然觉得像摸到了南澳平原上暴晒开裂的土地。

  南澳的红土被七月的太阳晒成了铁,李云龙的第一旅踩着土块前进时,每一步都扬起腥气的粉尘。墨累河谷的砂岩峭壁在身后盘成圈,像头蹲伏的巨兽,约翰国残部藏在峭壁顶端的岩缝里,恩菲尔德步枪的枪声隔几秒就咬过来一口,子弹砸在砂岩上迸出的火星,倒像给岩壁上的土著岩画添了新颜色。

  李云龙翻身下马时,马靴陷进红土半寸。他没管头顶呼啸的子弹,伸手去摸岩壁上的画——赭红色的线条画着举矛的猎人追袋鼠,万年前的颜料被风吹得发脆,指尖一碰就簌簌往下掉渣。“这画里的道儿,比约翰国的战壕老得多。”他忽然扭头对身边的参谋喊,“让炮兵停火!告诉工兵连,顺着岩画里猎人躲的石缝摸上去——看见没?那袋鼠尾巴指的方向,准有能落脚的地儿。”

  参谋急得直跺脚:“旅长,那是万年前的玩意儿!谁知道现在塌没塌?”

  李云龙往地上啐了口带沙的唾沫:“万年前的人能在这儿打猎,就说明这岩缝能走人。约翰国的蠢货只认得铁丝网,他们懂个屁的红土脾气。”

  日头沉到河谷尽头时,三百名士兵背着毛瑟步枪钻进了岩缝。最前头的兵带了柄工兵铲,铲头敲在岩壁上,回声空落落的——果然是空心的。岩缝里渗着水,踩上去滑得像抹了油,有人脚一滑,背囊里的水壶撞在岩壁上,发出“当啷”一声。上头突然传来约翰国哨兵的咳嗽声,兵们立刻贴紧岩壁,连呼吸都憋住了。

  崖顶的哨兵举着油灯晃了晃,昏黄的光线下,他看见岩缝里影影绰绰的,倒像几只袋鼠在往里钻——澳洲的袋鼠总爱往石缝里躲太阳,他早见怪不怪了。可这“袋鼠”怎么背着长家伙?他刚要喊人,喉结突然一凉,毛瑟1871步枪的子弹穿喉而过,油灯“哐当”砸在岩顶,火苗子顺着油星子窜出去,倒把他自己的尸体照得清清楚楚。

  李云龙在河谷下头听得真切,猛地扬起手臂:“正面佯攻!给老子把嗓门喊大些!

  枪声、喊杀声瞬间填满河谷,约翰国的注意力全被吸到了正面。岩缝里的士兵已经摸到了峭壁顶端,领头的工兵掏出炸药包,***“滋滋”烧着,像条火蛇钻进敌军弹药库的门缝。等李云龙听见“轰隆”一声闷响,抬头就看见岩壁顶端炸开了个火球,火星子劈里啪啦往下掉,倒把岩画上的猎人影子映得活了——那些赭红色的线条在火光里忽明忽暗,倒像举着矛跟士兵们一起往前冲。

  三天后打到阿德莱德城郊时,约翰国残兵把自己锁进了面粉厂。厂墙是用夯土砌的,他们把装面粉的麻袋堆在墙根,麻袋缝里漏出的白粉末被风吹起来,倒像层雾。李云龙围着厂子转了两圈,看见厂外是成片的麦田,麦穗已经黄了,被夜风掀得像波浪。

  “去,把缴获的朗姆酒都搬来。”他蹲在田埂上掐了根麦穗,搓出麦粒往嘴里塞,“让弟兄们把酒瓶砸在麦地里,酒水流到哪儿,火就烧到哪儿。”

  参谋愣了:“旅长,这麦子烧了可惜——”

  “可惜个屁!”李云龙把麦粒吐在地上,“约翰国的人把面粉当工事,咱就用麦子烧他们。等打完这仗,让老乡种新麦子,比这金贵十倍。”

  夜风起来时,麦地里的酒气已经漫开了。李云龙举着火把站在田埂上,火苗子舔着他的袖口,他却像没知觉。“烧!”火把扔出去的瞬间,他往后退了两步——火舌在麦地里“腾”地站起来,顺着酒气往前跑,转眼就连成了片。红黄色的火浪卷着麦粒往面粉厂扑,麻袋堆成的工事先着了,面粉遇火“砰砰”炸响,倒像在里头放了鞭炮。

  约翰国士兵从着火的厂房里往外冲时,身上的火苗子像件红袍子。他们刚跑出火场,就撞见龙骧师的枪阵——毛瑟步枪的齐射声压过了火焰的噼啪声,子弹钻进肉里的闷响混着面粉燃烧的焦糊味,让人分不清是麦子在烧,还是人在烧。

  李云龙走进面粉厂时,靴底踩着烧化的麻袋片,黏糊糊的。断墙根下堆着半袋没烧完的面粉,他踢了一脚,袋子里滚出个东西——骨头做的笛子,笛孔里还沾着面粉和血,大概是刚才混战的时候被人踩进了袋子。他捏着笛尾吹了口气,骨笛没发出刺耳的尖声,倒像只鸟在叫,清凌凌的,能穿透还没散的硝烟。

  “这是啥?”身边的兵凑过来。

  “土著的玩意儿。”李云龙把骨笛揣进怀里,指腹蹭过笛孔里的血渍,“刚才火大,估计是哪个老辈子藏在面粉里的。咱得给人还回去,这东西比步枪金贵。”

  赵铁柱的第二旅钻进大分水岭时,荆棘把士兵的绑腿都刮烂了。峡谷里的树长得歪歪扭扭,树根在地上盘成网,走快了能绊倒人。前头的尖兵突然停住,指着上游喊:“旅长,水!”

  赵铁柱攀着块岩石往上看——上游的水库堤坝塌了个口子,浑浊的洪水正顺着峡谷往下涌,浪头卷着断树和石头,看着就吓人。“约翰国的孙子想用水淹咱。”他往嘴里塞了块压缩饼干,嚼得咯吱响,“让工兵连把橡皮艇拿出来,别顺着水往下漂,给老子摆个八卦阵。”

  橡皮艇是系统具现的玩意儿,打褶的时候能塞进背包,充了气比木船还稳。士兵们把橡皮艇放进水里,六艘艇围着块大礁石转圈,看着像在洪水里打旋。崖上的约翰国士兵看得直乐——这群人是慌了神,等着被冲到下游喂鳄鱼呢。

  可他们没看见,橡皮艇上的士兵正往岩壁上抛登山爪。德制的登山爪带着铁钩,“咔嗒”一声咬住岩缝,士兵们抓着绳子往上爬,水顺着他们的裤腿往下滴,却没人松手。等爬到半崖,赵铁柱从背包里拽出克虏伯炮的炮架——这炮是拆成零件背上来的,此刻在崖上拼起来,炮口正对着上游的水库堤坝。

  “瞄准那道裂缝!”赵铁柱拍了拍炮身,铁家伙在他掌下微微发烫,“给老子轰开个大的,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玩水的祖宗!”

  克虏伯炮的轰鸣声震得崖顶落石,堤坝被轰开个新口子,洪水改道往约翰国士兵的阵地灌时,赵铁柱已经带着人从崖上滑下来,踩着橡皮艇往对岸冲了。

  珀斯港的最后一仗,打在了海上。约翰国守军把沉在港里的旧船炸了,碎木头和铁片子堵着航道,想让第二旅的船进不来。赵铁柱站在冲锋舟上,看着堵在港口的沉船残骸,突然笑了——那些船上还挂着约翰国的米字旗,被水泡得发皱,倒像块破抹布。

  “把那些旗子都扯下来。”他对身边的兵喊,“蘸上煤油,当火把使。”

  士兵们划着小艇靠近沉船,扯下旗子蘸了煤油。赵铁柱举着根火把站在冲锋舟前头,火苗子被海风扯得歪歪扭扭。“点!”他把火把扔出去,挂在沉船残骸上的米字旗“腾”地着了,火光把港口照得像白天。

  “跟我冲!”他猛打冲锋舟的方向舵,船头像把刀,往燃烧的沉船缝里钻。船身撞在烧红的铁板上,“滋啦”冒白烟,他却像没看见,只是喊,“别怕烫!冲过去就是码头!”

  士兵们跟着他冲上码头时,约翰国军官举着剑迎上来。那剑鞘上刻着“1803年殖民纪念”,金粉都磨掉了大半。赵铁柱没开枪,攥着枪托迎面砸过去——“咔嚓”一声,军官的手腕弯了个奇怪的角度,剑掉在地上,剑鞘磕在石板上,露出里头锈迹斑斑的剑身。

  “这玩意儿留着。”赵铁柱捡起剑鞘揣进腰里,“让后人看看,约翰国是怎么在这儿待了一百多年的。”

  珀斯市政厅的龙旗升起来时,赵铁柱在地下室发现了堆画纸。是土著孩子的作业,用蜡笔涂的袋鼠,可袋鼠肚子上画着个黑窟窿,旁边歪歪扭扭写着“火枪”。他捏着画纸站了半天,纸边被他攥得发皱。

  “让工兵连把市政厅的红砖拆了。”他突然对副官说,“砖头别扔,挑好的给孩子们盖学校。黑板要用澳洲的桉木板,让他们以后画龙,画咱的龙旗。”

  副官刚要应声,外头突然传来勘探队的欢呼。赵铁柱走出去,看见几个士兵举着块黄澄澄的石头跑过来——是金子,大分水岭腹地挖出来的,矿脉的走向在地图上标出来,竟跟土著长老说的“神龙脊背”对上了。长老说那是创世神龙躺过的地方,龙背凸起的地方就有金子。

  “把矿脉图给土著部落送去。”赵铁柱把金块递给身边的土著向导,“告诉他们,这是他们的地底下长出来的,以后由他们自己管。

  王铁锤在墨尔本港看见海盗船的骷髅旗时,独眼里的光像淬了火。他知道这群海盗是约翰国残部勾来的——殖民当局跑之前,把仓库里的火药和朗姆酒都给了海盗,换他们来搅局。

  “把缴获的约翰国火炮熔了。”他站在菲利普港湾的炮台上,盯着远处的海盗船,“熔成口钟,就叫‘自由钟’。”

  铁匠营的火炉烧了三天三夜,约翰国火炮的铁水倒进泥模时,王铁锤往里头扔了把东西——海盗船的铁钉,从刚打沉的船上捡的,锈得发黑。“让这些钉子在钟里待着。”他对铁匠说,“每道裂纹都得记着,谁在这儿干过坏事。”

  海盗船闯进港湾时,王铁锤正蹲在炮台边擦克虏伯炮。瞄准镜里的骷髅旗越来越近,他却不急,摸出怀表看了看——离涨潮还有半个时辰,海水能把船推得更近些。

  “等他们到射程里。”他把怀表揣回去,“第一炮打桅杆,别让他们跑了。”

  克虏伯炮的炮弹擦着海盗船的桅杆飞过去时,王铁锤听见了钟响——是铁匠营在试敲自由钟。钟声闷闷的,却能盖过海浪声。他突然笑了:“就这么定了,钟响一声,就得沉一艘船。”

  夜里的海战打得混混沌沌。海盗船的火炮瞎打,炮弹落在水里溅起的浪头比船还高。王铁锤亲自操炮,瞄准镜里的骷髅旗晃了晃,他猛地拽动炮绳——“轰隆”一声,那面旗连同桅杆一起炸成了碎片。

  “第二声钟响!”他喊着,又装炮弹。

  最后一艘海盗船沉下去时,天快亮了。王铁锤登上海盗船长室,在翻倒的桌子底下找到本航海日志。羊皮纸的封面都泡烂了,里头的字迹却还能看清——1788年,约翰国第一舰队登陆时,用一箱子玻璃珠换了土著的三块地,日志里还画着玻璃珠的样子,圆滚滚的,像些没用的石头。

  “把这日志给随军史官。”王铁锤把日志卷起来,塞进怀里,“让他记下来,以后写进澳洲的史里。”

  清理约翰国总督府时,王铁锤在书房发现幅画。画里的袋鼠被铁链拴在约翰牛的脖子上,袋鼠的眼睛是红的,像在哭。他盯着画看了半天,掏出刺刀在画框背面刻字——“1850年,龙旗升起之日,铁链断裂之时”。刻完才发现,独眼里的泪滴在画框上,晕开了个小水痕。

  窗外,系统具现的工厂正在冒烟。烟囱里飘出来的不是黑烟,是金色的蒸汽——那是把约翰国的步枪熔了之后,铁水遇冷凝成的蒸汽。王铁锤知道,这蒸汽里有土著的骨气,有龙骧师的枪油,还有虎贲师踩过的红土。

  三师的战报送到堪培拉时,胡泉正站在龙首山的模型工坊里。赵丽颖跪在紫檀木模型台前,素色襦裙上沾着金粉,她手里的玉簪在模型的朱雀门上比划着,簪尖碰到珍珠母贝镶嵌的门钉,发出细碎的“叮”声。

  “大统领你看。”她指着模型上的致远阁,“琉璃瓦是用悉尼港的碎玻璃熔的,每片瓦当都刻着海战牺牲的水兵名字。你摸摸这柱子。”

  胡泉伸手去碰模型的阁柱,木头里嵌着块金属——是约翰国沉舰的炮闩碎片,被系统能量淬过,表面竟显出袋鼠跳跃的纹路,像活的。“邓世昌的那句诗刻在柱子里了。”赵丽颖的指尖划过柱身,“‘此日漫挥天下泪,有公足壮海军威’,系统说这字会跟着柱子一起长,永远磨不掉。”

  工坊外突然传来低低的轰鸣,不是炮声,是土地在动。工匠们都跪了下去,胡泉看见金光从龙首山那边涌过来,像潮水,模型台上的紫檀木架构突然化成了光,顺着赵丽颖的指尖往平原上流。

  “快!按这里!”赵丽颖抓着胡泉的手,按在模型角楼的“承天枢”上——那是用李云龙缴获的约翰国元帅权杖熔的,顶端镶着块红土,是乌鲁鲁的土。

  胡泉的掌心刚按上去,眼前的景象就变了——模型里的宫墙在平原上站起来,龙首山的山脊线弯弯曲曲,真成了风水里说的“青龙蜿蜒”;凤栖湖的水顺着护城河往上涨,浪头拍岸的声音,竟和李云龙那支骨笛的凤鸣合上了拍。

  “朱雀门的门钉是按《周易》排的。”赵丽颖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六十四卦,对应着澳洲的六十四处土著圣地。门墩石雕的是鸭嘴兽和石狮,你看——”

  胡泉低头看模型,门墩石上的鸭嘴兽长着狮子的爪子,正用嘴拱着石狮的爪子,倒像俩老朋友。

  工地上,“万年水泥”正往地基里倒。灰黑色的水泥里混着红土,还有齿轮状的结晶——齿轮来自系统具现的德制工厂,红土来自乌鲁鲁。搅拌的时候,红土和齿轮结晶缠在一起,像工业文明和原生文明在握手。

  “那边是贝塞麦转炉。”赵丽颖指着模型西侧,“炉口对着北,对着华夏的方向。炉身上的波浪纹,是用约翰国战俘的刺刀熔的,每道纹里都刻着被解放的土著名字。”她把枚蓝花楹木徽按在模型中心,木徽里嵌着块金表——是李云龙从敌军元帅那儿缴获的,表针停在午时三刻,正是龙骧师拿下阿德莱德的时辰。

  夕阳照在新落成的承天门上时,整个堪培拉都在晃——不是地震,是土著长老们在跳“大地舞”。他们手里的鸵鸟毛权杖敲着城门铜环,“当当”的声响和骨笛的凤鸣缠在一起,像在跟土地说话。流放犯的后裔摸着城墙上的砖,突然哭了——每块砖上都刻着他们祖先的名字,那些被殖民当局记在“罪犯名册”里的名字,此刻成了“赎罪砖”,嵌在龙旗底下的城墙上。

  胡泉登上朱雀门城楼时,赵丽颖刚把最后一片琉璃瓦嵌进致远阁。瓦片在夕阳里亮得晃眼,他凑近了看,瓦底竟有个模糊的影子——是他穿越时乘坐的那艘舰的舰桥,纳米技术刻的,小得要用放大镜才看得清。

  “瓦底刻了所有牺牲者的名字。”赵丽颖站在他身边,风掀起她的裙摆,“包括那支骨笛的主人——系统说碳十四测出来,他是五千年前的土著猎人。”

  角楼的铜铃突然响了,十二枚铃铛,是用约翰国最后一艘沉舰的炮闩熔的。风一吹,铃铛就响《将军令》,调子却比军乐柔和,带着骨笛的清润。胡泉想起李云龙电报里的话——“骨笛音如凤鸣”,此刻才明白,那不是笛声,是这片土地在说话。

  自由广场上,自由钟正在被敲响。钟体是约翰国火炮熔的,里头嵌着土著长老给的陨石碎片。第一声钟响起来时,胡泉听见了——有毛瑟步枪的撞针声,有克虏伯炮的轮轴声,还有骨笛的凤鸣,混在一起,像支新的曲子。

  龙旗在暮色里飘得正欢。旗角新绣的蓝花楹沾着金粉,风一吹,金粉往下掉,像这片大陆在掉泪——不是伤心的泪,是重获自由的泪。胡泉摸着城砖上的纹路,突然觉得掌心发烫——那是万年水泥里的红土在发热,是齿轮结晶在震动,是所有名字在说话:这里不再是别人的殖民地,是龙旗生根的地方,是骨笛能安心鸣唱的地方,是红土和齿轮能一起生长的地方。

  远处,勘探队在大分水岭挖出来的金矿正闪着光,矿脉在夕阳下像条金色的龙。土著长老说,这是“神龙脊背”醒了。胡泉知道,这龙背上驮着的,不只是金子,是李云龙的骨笛,是赵铁柱盖的学校,是王铁锤熔的自由钟,是所有在红土上流过血、种过麦、盖过房的人——他们的名字,会像这金矿一样,在澳洲的土地里,埋一万年,亮一万年。

  约翰国唐宁街10号的壁炉烧得正旺,亨利.约翰.庙顿-斯坦利把澳洲战报摔进去时,羊皮纸“腾”地卷起来,像条临死的蛇。火星子顺着烟囱往上窜,映得他眼角的皱纹像刀刻的——那战报上“龙骧师占领阿德莱德”的字迹还没干透,墨迹被火舌舔着,慢慢蜷成焦黑的碎片。

  “废物!一群废物!”他抓起银质镇纸往红木桌上砸,“卡特林勋爵带的是远征军还是观光团?帝国给的恩菲尔德步枪是让他们打袋鼠的?”镇纸砸出的凹痕里嵌着木屑,像块不肯愈合的伤口。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卡特林离港时的样子,戴着白手套,捧着帝国勋章,说要把澳洲的红土都染上米字旗的颜色。

  壁炉里的羊皮纸发出“噼啪”的脆响,斯坦利盯着跳动的火光,突然觉得那火苗子像龙骧师举的火把。“舰队呢?帝国的铁甲舰难道都沉进泰晤士河了?”他扯开领结,丝绸的带子滑落在地毯上——那地毯是波斯国王送的,用金线织着狩猎图,此刻却被他的军靴踩出串泥印,像给狩猎图添了道丑陋的伤疤。

  墙角的地球仪突然晃了晃,是被他带起的风刮的。斯坦利走过去,一把将地球仪掀翻在地。瓷质的球面“咔嚓”裂开,碎片溅到书架底下,露出内里鎏金的大陆轮廓——澳洲那块金漆尤其亮,像块嘲讽的补丁。“当我是瞎子?”他用靴跟碾着碎片,“定是俄国佬在中亚搞鬼,引走了咱们的兵力!要么就是法兰西那群青蛙,偷偷给叛军送了枪炮!”

  巴洛克式扶手椅被他一脚踹翻,雕花的扶手撞在墙上,掉下来块木渣。“传我命令!”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让苏伊士运河的守军封港,任何挂着澳洲旗号的船都不准过!就算是运羊毛的货船,也给老子扣下来!”

  “首相……”秘书哈里斯抱着文件的手在发抖,文件夹上的铜扣“当当”撞着桌面。他从文件堆里抽出张电讯稿,纸边被汗水浸得发皱:“《泰晤士报》刚收到悉尼的电报,头版标题都排好了——‘袋鼠国易主:殖民帝国的黄昏’。”

  斯坦利猛地转身,血丝爬满了他的眼白。“查封报社!把主编扔进塔桥监狱!”他抓起桌上的青铜墨水台就往墙上砸,墨汁溅在维多利亚女王的画像上,像给女王的王冠添了道黑痕。可哈里斯接下来的话,让他举着空墨水瓶的手僵在半空——

  “报童已经上街了,首相。”哈里斯的声音像根快绷断的弦,“伦敦的雾里全是他们的喊声——‘澳洲全境失守!约翰国荣光不再!’”

  窗外的雾果然传来模糊的吆喝,像把钝刀子,一下下割着唐宁街的寂静。斯坦利盯着地上的地球仪碎片,澳洲的鎏金轮廓在火光里忽明忽暗。他突然想起年轻时在殖民部看到的地图,那时澳洲还标着“约翰国自治领”,用红墨水圈着,像块牢牢攥在手里的糖。可现在,那红墨水像被水冲过,晕成了模糊的影子。壁炉里的灰烬飘起来,落在他勋章密布的胸前,倒像撒了把提前备好的骨灰。

  约翰国的消息像块石头砸进了欧洲的池塘,各国的报纸都在连夜加印,油墨味混着各自的心思,飘遍了大街小巷。

  汉斯国的《柏林晨报》用了整版篇幅,标题用粗体字印着——“红土上的奇迹武器”。文章里说,袋鼠国自治政府用的克虏伯速射炮,比汉斯国现役的快三分之一;毛瑟步枪的射程,能在墨尔本港打到对岸的灯塔。“这不是常规军备。”记者在文末写道,“其工业能力要么是天降神迹,要么是与魔鬼签了契约。”报纸的空白处,德皇威廉二世用红铅笔划了道线,旁边写着:“让海军部派间谍船去珀斯港,就算是偷,也要弄回门炮来。”

  巴黎的《费加罗报》把插画印得比文字还大——画里的约翰牛跪在龙旗下,牛角上的米字旗被龙爪扯成了布条,远处的法兰西三色旗躲在云层里,旗杆歪歪扭扭的。“约翰国的失败不是结束。”社论里的字像裹着焦虑,“那些黄皮肤的士兵能用八卦阵在洪水里打仗,能用红土和工业铁水混着盖城墙——他们懂的不只是战争,是文明渗透。”编辑特意在“文明”两个字底下画了波浪线,像在提醒读者:这比枪炮更可怕。

  美利国的《纽约时报》则把调子定得很高。“太平洋需要新秩序。”文章开头就摆出门罗主义的架子,“合众国应派遣‘宪法号’舰队前往悉尼,不是去打仗,是去‘保护新生政权免受旧殖民势力的压迫’。”驻华盛顿的伊万国大使在这份报纸上圈了段话,用俄文批注:“让约翰国和美丽国去争吧,咱们正好把中亚的铁路往阿富汗多修三十里。”墨水在纸页上晕开,像片悄悄扩张的阴影。

  脚盆国的《朝日新闻》用了幅浮世绘当插图——龙旗飘扬的澳洲海岸边,黑船和铁甲舰并排泊着,浪涛里藏着只举矛的袋鼠。“黑船来航让吾国知耻后勇,”评论员写道,“袋鼠国的崛起告诉我们,光有军舰不够,得有能在红土、洪水、烈火里都能打仗的骨头。”报社特意把“红土作战”四个字印成红色,像在模仿龙骧师踏过的血迹。

  只有莫斯科的《莫斯科新闻》,字里行间都透着藏不住的笑意。“约翰熊终于在红土上摔断了爪子。”文章里说,“袋鼠国的胜利是所有被压迫民族的榜样——建议沙皇陛下立刻派使团去堪培拉,就算是用西伯利亚的貂皮换他们的克虏伯炮,也得把关系搭上。”主编还在文末加了句:“让伦敦的老爷们看看,世界不是只有米字旗。”

  这些报纸在各自的城市流传时,唐宁街10号的壁炉已经烧透了。斯坦利坐在翻倒的扶手椅上,看着窗外的雾越来越浓。他知道,那些报纸上的字,那些插画里的龙旗,那些各国使馆里悄悄发出的电报,都在说同一个事——约翰国的太阳,正在澳洲的红土上,一点点往下沉。而他胸口的灰烬,不过是这轮落日的第一缕余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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