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津臣当真是爱上她了。

  这个结果从自己脑海里生成那一刻,她多想笑啊。

  自己求而不得的感情,偏偏在她放弃之后他反而爱她了。

  沈初将手从他怀里抽出,淡淡道,“该回去了。”

  她越过霍津臣,走向车里。

  霍津臣伫立在原地,薄唇紧抿。

  他早预料她的态度,可这些,不也是他当年对她的态度吗?

  他失声笑了下。

  转头看向车里的人。

  过去她心里有谁似乎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今后他会让她的心里有他。

  …

  顾老将纳米疗法研发项目全权交由沈初后,沈初变得繁忙起来,上午人在医院,下午便赶往星云科技大厦参与实验。

  星云科技大厦是江城最顶尖的医疗科技公司,近期研发的AI医疗项目刚做上市测试,反响很不错。

  与星云科技有合作的中医院就独立设置了一个AI夜诊部门。

  只需要输入个人信息,以往病史,以及症状,AI会根据病情程度监测体温,血压,心脉将消息发送到急诊部门。

  倘若检测出患有心脑血管疾病患者,AI则会通过紧急通话转人工服务。

  虽然目前AI医疗还不能完全取代急诊科守夜的医护人员,但也能减少守夜医护人员的繁琐工作。

  沈初穿着保护防备在无菌室内观看科技人员做菌种培养,做笔录。

  等数值对比结果出来,她转身刚要离开,便见顾迟钧同小曲站在探视窗外。

  没多久,沈初从无菌室里离开,进入风淋室后,通过缓冲间回到了更衣室。

  最后才从更衣室里走了出来。

  顾迟钧看向她,“考察的第一天感觉如何?”

  “还好。”沈初笑说,“老师说你参与了这个项目,有你在,我就不用担心了。”

  他不着痕迹愣了下,嗓音里挤出“嗯”字。

  “我要去饭堂吃饭,一起吗?”

  他说,“好。”

  两人踏入电梯,然而这一幕,全都落入闻楚眼里。

  闻楚脸色略微泛白。

  沈初身边的男人怎么会是顾迟钧!

  难道之前从包间里带走沈初的男人,就是他?

  想到这,她脸色倏然阴沉。

  原本还想着该怎么对付她呢,现在,她倒是有了个好办法!

  这边,沈初与顾迟钧在饭堂用餐,她打完餐回到位置上,见他只是买了一袋面包跟一瓶矿泉水,恍惚才想起来,一个洁癖的人怎么会碰公众摆出来的食物呢?

  她坐下,“不好意思,没考虑到你的情况。”

  他慢条斯理地掰开面包,“没事,我吃什么都一样,管饱就行。”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沈初小声道,“冒昧地问一下,都说洁癖是一种心理问题,你是不是经历过什么?”

  他动作一顿,抬头对上她清澈的眼眸,许久,“你确定挺冒昧的。”

  沈初笑了笑。

  “就当是…童年的心理创伤吧。”

  童年…

  沈初不经意间又想起了当年跟她一起的那几个孩子。

  顾迟钧拧开矿泉水瓶盖,“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回了神,摇头,“就是好奇。”

  “你一个有夫之妇,好奇我的事情不太好。”

  “……”

  沈初干脆当哑巴了。

  傍晚,沈初收到了霍津臣的消息。

  他今晚临时有事,没法来接她了,让她到住处给他报平安。

  沈初回了个“嗯”字,没再理会。

  顾迟钧的车忽然停在她面前,驾驶室车窗缓缓降落,是一个陌生男人,“沈小姐,顾少让我送您一程。”

  沈初看了眼车牌号,的确是顾迟钧的车没错。

  但还是有些警惕,“他人呢?”

  司机说,“顾少家里有事,跟曲秘书先走了。”

  连小曲都认识,而且又能开顾迟钧的车,想必真是顾家的司机吧。

  沈初打开了后座的门。

  途中,沈初还是给顾迟钧发了消息,谢他让人送她回去。

  等发完消息,一抬头,发现车子既不是朝锦山方向行驶,也不是去往徐园的。

  “师傅,您是不是走错路了?”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沈初隐约意识到什么,皱眉,“麻烦现在立刻调头去锦山疗养院,否则我就要打电话了。”

  “沈小姐,您别急,是我们夫人要找您。”

  “什么夫人?”

  “顾少的母亲,顾夫人。”

  沈初不由自主攥紧手,“她找我做什么?”

  司机说,“我不知道。”

  车子缓缓驶进一条小路,周围银杏盛开,车辆被铺天盖地的杏花枝掩映。

  很快,抵达一家酒庄。

  酒庄的位置挺偏僻,似乎很少有人过来,更像一个封存的仓库。

  司机停下车的瞬间,门刚解锁,沈初立马推门出去,她刚要往后跑,就被两个男人堵住了去路。

  “沈小姐,不要为难我们,我们也只是听命行事。”

  她如临大敌,看向周边的旷野,努力保持平静,“我没有得罪你们顾夫人吧?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她手机响了起来。

  是顾迟钧的来电。

  她刚接通,司机上前夺走了她手机,她大喊,“救命——”

  下一秒被身后的人捂住嘴巴。

  她张嘴咬了对方手背,趁着对方吃痛的瞬间,反手抡起皮包砸打在男人脸上,往来时的方向跑。

  “快扣下她!”

  眼看就要跑到路口,头发忽然被人一扯,她失去平衡摔在地上。

  追上来的男人将她拽起,“沈小姐,既然你不肯乖乖配合,我们只好对不住了。”

  她被男人粗暴的带到了酒庄里,直到门被关上。

  沈初在疼痛中回过神,抬起头,院中荒凉,都已经长满杂草。

  听到车引擎发动离去的声音,她扑向铁门大喊,“放我出去!”

  可无人回应。

  “别白费精力了,喊得再大声,也不会有人听到的。”

  沈初转头,闻楚带着两个男人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她蹙眉,“是你?”

  “没想到吧,顾夫人是站在我这边的。”

  闻楚走向她,一巴掌甩在她脸上,“你看,你不还是落到了我手里?沈初,你跟你家里人一样都碍眼!”

  这句话明显刺激到了沈初。

  沈初反手甩回她一巴掌。

  闻楚脸色骤变,喊道,“都愣着做什么!”

  两名男子上前摁住沈初,闻楚抽出了一把匕首,“你不是顾教授最得意的学生吗?不是主刀医生吗?我要是废了你的右手,你说你这辈子还能做手术吗?”

  沈初死死瞪着她,双眼猩红,却一声不吭。

  闻楚内心一咯噔,仿佛自己这一刀下去将万劫不复。

  可她厌恶她的傲气。

  她就该被自己踩在脚下!

  只能永远瞻仰自己!

  闻楚挥刀刺下,手背被扎穿那一刻,剧烈的疼痛还是令她忍不住嘶吼出声。

  她身体颤抖得厉害,整张脸惨白。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曾求饶。

  即便是那两个见过世面的男人,看到这残忍的一幕,也能吓出一身冷汗。

  闻楚笑容越发狠毒,看着沈初在自己手里被折磨,她才总算出气。

  刀被抽出那一刻,沈初手上的痛感来得更激烈,身上的血仿佛要流干。

  她倒在地上,右手已经痛到麻木。

  闻楚半蹲在她面前,捏起她下颌,“沈初,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母亲坠楼那天的确是意外,而我确实也拉住她了,不过…我故意放手了。”

  她早预料到沈母的死跟闻楚有关。

  可听到她这么冷漠的叙述一条在她手中丧失的人命,沈初就忍不住发颤。

  恨不得将她绳之以法。

  “我原本不想弄死她的,可谁让她听到了不该听到的呢?”闻楚笑了声,低下头看她,“说起来,当初我能躲过津臣的调查,还是因为秦少呢。你那个该死的弟弟跟你爸的死,秦少可有一半的功劳。”

  沈初愣住,嗓子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是因为她听到弟弟跟沈亲的死与秦景书有关,而是因为,她看到了闻楚手腕上的那一颗红痣。

  沈母说,她的女儿手腕上就有一颗红痣。

  像胎记一样的,小拇指盖半大的痣刚刚好裸露在她腕表带下。

  闻楚见她浑浑噩噩地僵在那,没再动弹后,得意洋洋起身。

  刚要走,沈初左手抓住她脚踝。

  她忍着疼痛,凄笑出声,“闻楚,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闻楚踢开她的手,带着人反锁门离去。

  反正顾夫人说了,这个酒庄一般没人过来,而且也没见监控。

  等被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失血过多死在这了!

  然而她刚带人从酒庄走出来,蓦地看到了一众人走来。

  霍津臣捡起草丛里的手机,缓缓转头看向闻楚。

  闻楚身体抖了下,“津…津臣?”

  他目光定格在反锁的大门后,欲要走过去,闻楚急忙拦住他,“津臣,里面什么都没有!”

  “滚!”霍津臣一把将她甩开,用力踹门。

  当他看到手上血肉模糊倒在地上的沈初那一颗,胸口骤然一沉,疾步走上前将她抱起,“沈初!”

  沈初嘴唇干涸,眼皮子沉重得睁不开。

  王娜带来医药箱,“霍总,还是先止血——”

  他搂住怀中的人,压低声,“别弄疼她!”

  闻楚几人趁机要跑,立马被保镖堵了去路。

  霍津臣抱着沈初往外走,闻楚见状急忙跪过去,拽着他衣摆,“津臣,你听我解释!这些都是顾夫人的意思!我也是迫不得已!”

  霍津臣站在那,一动不动。

  只是抱紧了怀中的人。

  片刻,他垂眸看向跪在地上的人,眼里的阴冷,狠毒,像涨潮一般喷薄而出,凶猛地刺穿她。

  闻楚也从未见过这样的霍津臣,只愣在原地。

  “我这辈子最痛恨自己的事情,就是纵容你。”霍津臣凝视她,“但我不会在容忍你,你伤她哪只手,就该哪只手偿还。”

  闻楚呆滞原地。

  王娜示意保镖将她拖下去时,她惊慌大喊,“津臣!不要!你不能这么对我!你忘了你对我承诺过什么了吗!”

  见霍津臣没回头,她气急败坏吼道,“霍津臣!是你先背叛我的!是你娶了别的女人,你背叛我!沈初的下场都是你给的!是你的错!”

  他停在车前。

  气势压人,眉眼深沉。

  他冷道,“堵住她的嘴。”

  闻楚被人捂嘴那一刻,他抱着沈初坐进车内,吩咐王娜留下处理闻楚的事后,让司机尽快赶去医院。

  而他的车刚走,顾迟钧的也刚赶到。

  两辆车擦身而过。

  顾迟钧的车停在酒庄外,便只看到霍津臣的人在收场。

  他从车里走下,王娜站在车前看他,“顾少爷,您来晚了。”

  顾迟钧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视线突然留在地上少许的血迹,“谁的血!”

  “我们夫人的。”

  他面色沉下,“谁干的?”

  “顾少还不如去问问您的母亲,我想您的母亲或许会知情。”

  王娜说完,坐进车里,两辆车徐徐离去。

  …

  区医院急诊。

  霍津臣将沈初抱上担架车,医护人员开路,直奔急救室。

  他被拦在外,目送急救室的门关上那一刻,他踉跄后退几步,坐在长椅上。

  没多久,护士走了出来,“病人家属在吗?”

  他起身,“我是她丈夫,怎么了?”

  “病人是Rh阴性血,我们血库里针对Rh阴性血的输血包已经不够了。”

  他蓦地一僵,“你说什么?”

  沈初是Rh阴性血?

  可他看过沈皓的诊疗记录,沈皓是B型血,而沈家夫妇的资料里也没有一方拥有Rh阴性血。

  护士说道,“我们需要一名同样是Rh阴性血的输血者,请马上将她的父母喊过来。”

  霍津臣垂在身侧的手拧紧,沉默半晌,他开口,“稍等片刻。”

  他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十五分钟后,王娜带着一名输血者赶来,对方正好就是Rh阴性血。

  护士将他带下去输血后,王娜走向霍津臣,询问,“沈家的人并没有Rh阴性血,太太怎么会是…”

  霍津臣沉默半晌,缓缓启齿,“或许,她不是沈家的孩子。”

  王娜惊讶。

  她竟不是沈家的女儿?

  与此同时,顾家。

  窗外夜色深沉,黎关月抱着怀里的缅因猫下楼,刚好碰到顾迟钧。

  她温柔一笑,“阿迟,你终于舍得回来了?饿了吗?我让人给你煮份宵夜。”

  他无动于衷,“您为什么要动沈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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