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好比零帧起手的一记老拳,

  差点给她胃里的薯片打出来。

  薯片妞只觉呼吸一窒,

  脑海浮现无数问号。

  不,不是!

  路明非怎么会知道这个?

  刚刚还因为他客客气气的道谢而略微感到放松的小心肝,再一次提到嗓子眼。

  主要是……这没道理啊!

  难道我们当中出了一个叛徒?

  下意识,

  薯片妞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两张脸,一个美极而妖艳,一个冰冷如寒霜。

  谁是叛徒?

  首先不可能是自己……

  于是,她堪比计算机的人脑突突突地飞速旋转了起来,两只耳朵甚至有往外冒烟的趋势。

  很显然,

  路明非的这个问题,已经完全超出苏恩曦的预期……对她来说,这个问题带来的震撼,甚至远比原地鲨了她还要恐怖。

  察觉到这妞的脸蛋在非时间静止环境下,仍能渐渐扭曲出颜艺的模样。

  路明非莫名有点想笑,但他还是绷着脸,目不转睛盯着她。

  启动【深度情报提取权限】的时候,他自然发现,许多个问题之间可能存在一定的关联性,甚至有几个问题的答案大概率还指向同一个。

  于是他第一轮,选择提取了两项情报。

  【2:血源刻印是一种特殊状态,无法像言灵那样可以由释放者通过努力进阶,但具备****效果。】

  【6:命之契约的效果为****】

  效果很复杂。

  但总结起来可以浓缩为两个字——‘赐予’!

  【命之契约】是一项约束,但也是一种‘赐予’。

  有人赐予了苏恩曦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乃至改写了她的生命状态,【命之契约】为她提供了全新的平台,让她拥有了上桌的资格与底气。

  而血源刻印,则是【命之契约】的附加效果。

  那么,

  问题来了。

  是谁在赐予?

  意识到背后可能存在一只看不见的黑手之后,

  路明非又验证似地选择提取了第二轮情报。

  【1:苏恩曦的血统曾被****改写,从此获得了****效果。】

  果然,答案令他暖心。

  路鸣泽!

  特奶奶的!

  就是这货在捣鬼!

  至此,以前住在孔雀邸的时候,检测到的情报,【孔雀邸是滨海首屈一指的豪华小区,该小区最早的主要投资方为寰亚集团,其老板****】

  无疑也有了答案……人家薯片妞的【标签】里明明白白写着呢!

  路明非立刻顿悟了。

  他并不是小笨蛋,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早就意识到自己的特殊。

  但现在看来,

  合着从小到大,监视他的人,从来都不止卡塞尔学院昂热那一拨?

  还有这个小牢弟手下的人!

  吐了真的!这货到底在搞什么飞机!

  ……

  收拾好脑海中纷杂的思绪,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掌,在苏恩曦眼睛前面晃了晃。

  “喂,怎么不说话?卡了?”

  声音中多了几分恶狠狠的意味。

  有几个问题他必须弄清楚!

  “啊?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小白兔什么大灰狼的!”

  薯片妞作惊恐状,蜷缩在沙发上,身体还配合地颤抖了两下。

  像是路明非真想要强迫她。

  短短几秒钟内,她心中分析了一万遍,但无论怎样也没能想到长腿妞和三无妞背叛老板的可能性。

  不是说想不想背叛的问题,在‘契约’的约束下,她们根本做不到,毕竟她们三个和老板之间可不是什么打打闹闹的‘合同’。

  ‘契约’是烙印在灵魂之中的。

  “如果你要听格林童话我可以讲给你听,如果你是要兽性大发,我可以给你点……没必要找这种烂借口,日本我很有门路!”

  “少在那里废话……装疯卖傻是没有用的!”

  路明非抑制住抽搐的嘴角,冷笑一声,张口又报出了几个项目名称。

  “末日降临预防1号计划,阿瓦隆计划,裁决者计划,狼外婆计划……还要我继续说么?”

  “别小看我的情报网啊,女人!”

  随着路明非的声音落下,

  空气陷入安静。

  苏恩曦整个人宛如石化,彻底沉默在原地。

  良久,方才眨了眨眼睛。

  并非装可怜,

  现在她是真有点头晕。

  只觉思维一阵混沌,连说荤话试图岔开话题的力气都没有了。

  脑海中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好……好像内鬼真是我自己……?

  因为路明非后面报出来的几个计划名称,无论是三无还是长腿,她们压根不清楚,这俩货是武装分子!是战斗人员!胸大无脑的妞,根本参与不了出谋划策环节!

  譬如裁决者计划,从制定到安排执行全由她一个人搞定的,启动之前汇报给老板的时候,那家伙只是挥了挥手表示通过。

  但苏恩曦严重怀疑,那厮可能连计划名都没认真看一眼!

  怎……怎么回事?

  “咳咳——!时间不多了哦!”

  路明非再次干咳两声,敲了敲桌面。

  “咕,你鲨了我吧。”

  苏恩曦回过神来,表情僵硬咽了口唾沫。

  她知道现在炼狱黑炎神兔皇很不好惹,但没想到居然不好惹到了这种地步。

  高强度用‘天演’进行深度思考,都快要把脑袋烧坏掉了,她还是没能研究出来,路明非到底能从哪儿了解到这些计划名称。

  特别是第一个‘小白兔养成’计划……他绝对知道什么吧!

  果然要秋后算账了么!

  终于,苏恩曦叹了口气。

  “好嘞好嘞,不要用这种看变态的眼神看我行吗?真不是我不想说,是我说不出来。”

  “我也只是一个给老板做事的打工人,说话做事都被约束着的啦……”

  “你是指这些计划内容,也被当做真实信息刻在命之契约里面?”路明非打断问。

  苏恩曦:“……”

  “咕,你鲨了我吧。”她说。

  路明非叹了口气,“算了。”

  他了解过【命之契约】的效果,他自然清楚想从薯片妞口中白嫖出这些信息是不可能的。

  原本还打算省几个【深度情报提取权限】的次数来着……毕竟升级这么难。

  哎,那就再消费一下吧。

  然而,

  他正要心念一动,重新唤起【深度情报提取权限】,

  却忽然感觉周围提前一步安静了下来。

  时间流速骤然减慢,

  一脸慷慨赴义模样的苏恩曦再次停滞在原地,

  隔音效果极好的防弹玻璃窗外,细微的车水马龙之声也消失不见。

  “好久不见,哥哥……嗷,别打,别打!”

  路明非哼了一声,松开手。

  身穿黑色西装,打着白色领带的路鸣泽扒拉着柔然奢华的座椅,从后面钻了出来,尴尬地笑着捋了捋衣领。

  没人知道这个小魔鬼是怎么冒出来的。

  “昨晚辛苦了,哥哥,先来喝一杯润润嗓子,Krug Clos du Mesnil,库克罗曼尼钻石,公认世界最伟大的香槟之一,迄今为止只发售过20个年份,这瓶是1979年的那批首发,我带出来的妞,品味很好的。”

  路鸣泽从恒温酒柜里抽出一支香槟,然后取出三只水晶杯,摆在桌上,一一斟满。

  然后又熟练从苏恩曦身旁的薯片袋子里摸出一把薯片,塞进嘴里。

  “这算不算半场开香槟?”路明非嘴里忽然蹦出一个词。

  “葡萄汁,葡萄汁。”路鸣泽连声改口。

  他又掏了一把薯片,谄媚笑着递过来。

  路明非没接。

  人们在看见可恶而好看的小家伙吃了亏,又露出讨好模样的时候,心里的不满总是会降低的。

  “你出来是要跟我讲你们制定的这些计划吗?”路明非脸色微微缓和,坐在他对面,拿起一支酒杯轻轻晃了晃,然后品了一口。

  这段时间接连被苏晓樯和周家熏陶,他也算是懂点酒了。

  “这些都是废弃的‘剧本’边角料,没什么用了。”路鸣泽挠了挠头,“你要听也无所谓,我直接跟你讲就行,没必要浪费哥哥你辛辛苦苦赚来的次数。”

  “剧本?”

  路明非敏锐捕捉到了这个装逼气息浓郁的词汇。

  “通俗来讲就是计划,让事情按照预期的方式走下去。”路鸣泽坦然说。

  “走下去,走到最后是什么呢?”

  “度过诸神的黄昏。”

  路明非微微皱眉:“你能不能先解释一下,到底什么是诸神的黄昏?”

  “历史的终点,无法逃避的命运,诸王与世界的受难日,绝望之主从深渊复活,手持两把西瓜刀从北极砍到南极。”

  “有点东西……绝望之主,指的是黑王尼德霍格?”

  “至少这一次诸神的黄昏,是他。”

  路明非沉吟,手指轻点酒杯表面,试图消化这些信息。

  先尝试理解,然后不懂的再问,这是他养成的学习好习惯。

  只不过,路鸣泽的这句话,每一个词都给他一种似懂非懂的感觉。

  “历史的终……”

  然而,正当路明非要再问的时候,

  路鸣泽却抬起手阻止了他,抢先一步说道:

  “这就属于天机不可泄露的环节了,用正统的话来讲,就是当有人试图干扰天机运作的时候,自身就会受到反噬,当然不止是泄密者会被反噬,窥密者也会受牵连。”

  “所以我设计【命之契约】之初,才给契约者加了许多约束,否则要是乱说话,她们会死得很惨。”

  “现在承认这玩意是你设计的了?之前怎么不说?”

  路鸣泽讪笑着说,“因为你已经知道了,我才能承认,否则这也属于天机的一部分。”

  “呵……”

  路明非扯了扯嘴角,再一次说道,“有点东西。”

  旋即,

  车厢里忽然陷入安静。

  一个人,一个鬼,不约而同身体前倾,却又像只是在静静品着水晶玻璃杯中的香槟。

  仿佛忘了还有个妞被时停封印在原地。

  沉默良久,两人恢复了坐姿。

  “废弃的剧本整体是怎样的?”路明非忽然问道。

  “你是问整体内容?”

  “也是天机?”

  “其实‘剧本’有很多份,而且并没有那么事无巨细。”

  路鸣泽斟酌着措辞:“如果你特别想知道的话……用一次【权限】,我试试帮你剑开天门,稍微扒拉一点出来。”

  “……行。”

  路明非没有犹豫,爽快答应支付了。

  【叮——剩余深度情报提取权限次数:31】

  没有任何弹出,只有扣除的提示。

  片刻后,

  “嘶——我草!”

  路鸣泽忽然惊呼出声,表情浮现一抹错愕。

  “什么鬼?你被门卡住了?”路明非被吓了一跳,

  然而还来及再说些什么,就见路鸣泽的身形轰然瓦解,

  化作一道道粉碎的细沙,

  在半空中组成一段段文字——

  【面板的[年龄],就是上一份剧本里,每个人的死亡时间。】

  【当然,也包括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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