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龟灵圣母的这番话语透过三生镜,传到斩仙台上这一众历经过那场大劫的仙神耳中,却叫人心中堵得发慌,五味杂陈。

  先前那份因龟灵圣母现身而起的喧哗,此刻却化作了一片更为沉重的死寂。

  封神事了?

  天地重归清明之后?

  哪还有什么之后!

  三生镜所映照的,是一千七百年前的旧事。

  镜中的龟灵圣母,神采飞扬,气度俨然,还是那个法力通玄、威名赫赫的截教师姐。

  可斩仙台上的众仙,却都清清楚楚地记得她最后的结局。

  万仙阵破,被擒于西方教之手,最终竟连真灵都未曾保全,万载道行化作了血翅黑蚊的腹中餐。

  她,根本就没有活到封神事了的那一天。

  这个承诺,从说出口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是一场空。

  云霄娘娘阖上了双眼,不忍再看镜中师姐那张对未来尚有期盼的脸。

  截教众仙的气息,一下子变得沉郁而暴躁。

  那段早已尘封的往事,那些深埋心底的怨与恨,又被这镜中一幕无情地掀开。

  “好一个封神事了!”

  财神赵公明长叹一声。

  他这一开言,周遭的截教仙神便再也按捺不住。

  “当年若非有人暗算,师姐怎会失了法宝,现出原形!”

  “可恨那蚊道人,吸尽师姐一身精血,此等血海深仇,我等永世不忘!”

  句句不提西方教,但句句又都不离西方教。

  这漫天的怨气,直冲佛门。

  燃灯古佛眼观鼻,鼻观心,恍若未闻,可他身后的菩萨罗汉们,却是个个面露尴尬,不敢与截教众仙对视。

  闻太师抚着额上神眼,亦是长叹一声,言语中满是萧索。

  “如今,也总算明白了。为何我等从未听闻过师尊那块玉牌的下落。原来是师姐她......亲自收了回去。”

  众人闻言,心中又是一痛。

  是啊,那玉牌,被龟灵圣母收走了。

  想来,随着她的陨落,那块代表着圣人期许的信物,便也消失在了三界之中,再无人知其所踪。

  一桩悬案,就此告破。

  可这答案,却比那悬案本身,更叫人觉得不是滋味。

  那先前捻着胡须的文书仙官,此刻也不言语了,只是怔怔地看着镜中画面,脸上神情变幻。

  封神一事,于天庭而言,早已是铁板钉钉的旧案。

  谁该上榜,谁该入劫,谁享福缘,谁化飞灰,皆是天数,早有定夺。

  那是一场牵动三界,圣人落子,大罗喋血的宏大叙事。

  他们这些后来者,谈论起那段过往,说的总是阐截二教的道统之争,是圣人之间的博弈,是天庭秩序的建立。

  何曾有人,会去在意那宏大叙事之下,一个凡人的命运?

  可今日,这三生镜偏就将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凡人,活生生地嵌入了那段早已尘埃落定的历史之中。

  叫他们亲眼看着,这个叫陆凡的年轻人,如何得了圣人青睐,又如何因凡俗孝义错失仙缘。

  看着他如何为报亲仇,九死一生,又如何在那山穷水尽之时,遇上了那位本该高高在上,却对他伸出援手的龟灵圣母。

  看着龟灵圣母许下了一个她自己永远也无法兑现的承诺。

  这桩桩件件,都像是命运开的一个荒唐玩笑。

  “天道无常,果真如此。”那仙官喃喃自语,“啧啧,这因果纠缠,当真是......一言难尽。”

  斩仙台上,议论之声渐歇。

  众仙的心绪,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搅得沉重。

  ......

  镜光未曾停歇。

  龟灵圣母言出必行,并无半分拖沓。

  她既许了诺,便不再多言,只将那青玉牌收回袖中,随后将陆凡一提,足下生云,托着他直奔朝歌城。

  此番却非去那张主簿的府邸,而是径直落在了朝歌城中一座更为气派的官署之前。

  少府衙门。

  这少府,乃是天子近臣,掌管宫中器物用度,官阶比那区区主簿,高出了不知凡几。

  以她万载道行,要取那张主簿的性命,真个是如探囊取物,捻死一只蝼蚁,不费吹灰之力。

  莫说只是个小小主簿,便是将这朝歌城中所有官吏尽数屠戮,或者干脆直接一巴掌夷平了这朝歌城,于她而言,亦非难事。

  便是她当真动手,事后又有何人敢来置喙一二?

  然则,她却不屑于行此等粗鄙手段。

  方才听陆凡哭诉那段经过,她便晓得,此事症结,不在于那张主簿一条性命,而在于陆家所蒙受的泼天冤屈。

  杀人,不过是泄一时之愤。

  可杀了之后呢?

  张主簿一死,此事便成了死无对证的悬案。

  如此一来,仇是报了,可这冤屈,却愈发洗不清了。

  非但洗不清,反倒坐得更实。

  这等冤屈若不能昭雪,便会化作心头一根拔不掉的刺,日夜折磨,久而久之,必成心魔,于陆凡日后修行,有百害而无一利。

  师尊既肯传法于他,便是看中了他这份心性,自己若只图一时痛快,反倒误了他未来的道途,岂不是辜负了师尊的托付?

  要解这桩因果,便不能只图个快意恩仇。

  须得釜底抽薪,从根子上把这桩冤案翻过来。

  要让那张家,在朗朗乾坤之下,在王法条律之前,身败名裂,抄家灭族!

  要让陆家父母,从那囚牢之中,被恭恭敬敬地请出来,重获清白名声!

  如此,方能叫这痴儿心头的郁结之气,彻彻底底地散去,念头通达,再无挂碍。

  她既要出手,便要做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

  龟灵圣母也不通报,只立于门前,朗声道:“碧游宫门下龟灵,请少府大人一见。”

  不过片刻,那衙门里便是一阵鸡飞狗跳。

  听闻是碧游宫仙长驾临,那少府魏大人连官靴都穿反了一只,便从内堂滚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众大小官吏,个个面无人色。

  这年头,殷商国祚,全赖截教仙师扶持。

  闻太师坐镇朝堂,便是天子也得敬上三分。

  碧游宫三个字,在朝歌城里,比圣旨还好用。

  “不知是哪位仙长法驾,下官有失远迎,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魏大人一见龟灵圣母那身道袍与渊深气度,当即拜倒在地,头也不敢抬。

  “贫道龟灵,见过魏大人。”龟灵圣母神色平淡,虚扶一把,“今日来,不为别事,只为一桩小小的公道。”

  她将陆凡父母遭人构陷,被私设公堂,囚于家牢一事,简明扼要地说了。

  魏大人听得额头冷汗直流,心中早已将那张主簿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不长眼的东西,惹谁不好,竟惹到了截教仙长的头上!

  这哪里是仗势欺人,这分明是刨自家祖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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