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口,老槐树下。

  泾河龙王人形的富态圆脸上布满愁云惨雾,焦急地来回踱步。袁守诚则蹲在条案旁,装模作样地摆弄着几枚铜钱,眼神却瞟着街口。

  看到陈光蕊出现,龙王立刻像找到救星般扑过来,声音急切,

  “陈状元!怎么样?人曹官那边……有消息了吗?”

  袁守诚也站了起来,仔细听着陈光蕊的话。

  陈光蕊叹息一声,摇头道,

  “难啊!这魏征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这件事不好办。”

  “啊?那……那我怎么办?”龙王脸色瞬间惨白,仿佛天塌地陷。

  都已经找到了魏征,怎么还是躲不开这个死劫?

  “不过,”陈光蕊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着龙王,

  “你也知道我与魏征的关系,今天费了好大的劲,才给你找到一个表忠心的机会。”

  龙王一愣,“忠心?怎么表?”

  “老龙王,您想想,此时,人曹官刚刚就任,根基未稳,许多人都未将他放在心上。若是你带着附近的龙族,声势浩大地前去拜谒,表拥护之心!算不算是雪中送炭?会不会比日后再去锦上添花强上百倍?”

  陈光蕊压低声音,充满煽动力,

  “那魏征一见你如此明事理,识时务,又是在他急需立威收人之时,心中定然欢喜!那你渡劫之事,是不是水到渠成?”

  “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你若是一个人去,那定然是没有效果的,但你若带着其他的龙族去,你想想那场面......这件事,我可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隐约与魏征说下来的,至于怎么做,那就看你自己了。”

  龙王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自己之前光顾着害怕求饶,真是蠢透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脸上愁容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兴奋的红光,

  “妙!妙啊!陈状元真乃我再生恩人!我这就回去找人!明日……不!今日便去魏府拜见上仙!”

  “且慢!”陈光蕊赶紧拉住他,神情异常严肃地叮嘱,“龙王爷,此事一定要秘密进行!但还有一事你一定要记住,那就是你的邻居,长安的土地,你要让他知道......”

  龙王虽不解其意,但此刻对陈光蕊已是言听计从,

  “明白!明白!你放心!”

  说罢,对着陈光蕊感激地一揖,又瞪了袁守诚一眼,匆匆化作一阵风沙消失不见。

  待龙王走后,陈光蕊转向一直旁观的老道士,“袁先生。”

  “不敢当不敢当!”袁守诚连忙堆笑,语气谦卑无比,“陈状元有何吩咐?”

  “前几日宫中丢了案牍,这件事你可知道?”

  “当然知道,这长安的大事小情,我都能算出一二。”

  “今天,这案牍又被找回来了。”

  “那是自然,一个时辰前,长安就传着你的名了,当真是手段高明。”

  这袁守诚,难得顺着陈光蕊的话说,但是眼睛已经开始滴溜溜地转了,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陈光蕊这家伙,心思太多,刚才分明是在忽悠那老龙的,以为我看不出来?当真要打起十二分的戒备。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陈光蕊没接他的奉承,单刀直入,

  “那案牍被偷了之后,里面有一些字句被改了,一些事情都看不到了,你帮我想想,那卷被偷又被改回的案牍里,关于殷开山女儿的记录,最有可能被改动的……会是哪一句?”

  “改掉的是哪句话?我又没看着他改,怎么可能知道他改了什么?”

  袁守诚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已经开始装傻了,而后又直接卖惨,

  “哎哟喂!陈状元!您可饶了老道吧!”

  袁守诚像被蝎子蛰了一样跳起来,连连摆手,脸上的褶子都挤成一团,透着一股子市侩的精明与惧怕。

  他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往摊子后面缩,仿佛想躲在那个破签筒后面,

  “这……这我哪知道呀?”

  他急忙摆手,然后压低了声音,“再说了,那可是‘佛门’!西天那边!都是人家佛子佛孙,吹口气我这老骨头就得化成灰!”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夸张地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要多惨有多惨,

  “您就行行好,换个事儿问吧,这事儿我真不敢沾,沾上就是个死啊!我这一脉老老少少还指着我呢……”

  说着话,他哭丧着脸,就差说什么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八个月的婴儿了。

  “哦?不敢说?”陈光蕊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脸上不仅没有意外,反而浮现出一丝了然的淡笑,慢悠悠地转移了话题,

  “行,不说这个也行。那咱们就聊聊……别的。”

  他踱步到条案前,随手拨弄了一下桌上散落的铜板,声音带着点玩味的探究,

  “比如……袁先生,你日日夜夜逼着人家打渔的送那金尾鲤鱼,你说你这是为了什么?”

  陈光蕊抬眼,目光锐利地钉在袁守诚强装镇定的脸上,“天天喝鱼汤?腻不腻啊?”

  袁守诚的瞳孔猛地一缩,但瞬间又堆起那副熟悉的、圆滑世故的笑脸,嘿嘿干笑道,

  “嘿嘿……瞧你说的!老道我这不就这点口腹之欲嘛?这金色的鲤鱼,滋味是真好,嫩滑、鲜香……怎么吃也吃不腻!再说了,算卦的嘛,总得有点讲究不是?卦规不能破!”

  他拍着胸脯,唾沫星子飞溅,试图把话题往贪吃和规矩上引,绝口不提真实目的。

  “吃不腻?”陈光蕊嗤笑一声,根本没接他这个茬,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洞悉秘密的压迫感,

  “袁守诚!别跟我在这儿装傻充愣!我听说鲤鱼跃龙门……那鲤鱼跃过龙门之后是什么?”

  他一字一顿,目光如电,“你根本不是在找鱼!你是在……找龙吧?你敢说不是?”

  “嘶!”

  袁守诚猛地倒抽一口凉气,脸上的假笑彻底僵住,额头上瞬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像是被戳破了最深的秘密,眼睛慌得四处乱瞟,嘴唇哆嗦着,半天没说出话。

  意思也很明显,反正我就不说,你说什么,那都是你猜的。

  陈光蕊根本不给他喘息编瞎话的机会,身体前倾,逼视着慌乱的老道士,

  “这事儿……你说,要是让泾河龙王,还有他那些龙子龙孙知道了,他们宝贝疙瘩似的龙族血脉,被你这么个天天在人家门口收‘货’的算卦先生惦记着……他们会怎么想?”

  “你……你……”

  袁守诚脸色更白了,指着陈光蕊,手指都在发颤,想斥责他威胁自己,却又底气不足。

  “你真卑鄙啊!”

  他觉得自己都够无赖的了,但是看到陈光蕊之后,总感觉手痒痒。

  不过,袁守诚的算盘打得精,得罪龙族,最多被追杀,龙族规矩大,未必敢在凡人城镇里肆无忌惮,他东躲西藏或许还有活路。

  可要是泄露了佛门的算计,那帮和尚菩萨的神通……他真可能顷刻间死无葬身之地!

  两害相权取其轻!

  “哼!告诉就告诉!你爱告诉谁我都不管!”

  袁守诚心一横,干脆耍起无赖,梗着脖子,语气却明显虚张声势,

  “不就是一群长虫吗?老道我还怕他们?!你爱说就说去!反正这事,我一个字都不会……”

  “说”字还没出口,又被陈光蕊打断了。

  陈光蕊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带着点循循善诱,又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自信,

  “袁先生,你又何必死撑着?我说不定……真能帮到你呢?”

  他看着袁守诚惊疑不定的眼神,抛出一个更深的推测,

  “你在泾河水府这里蹲了这么久,那水府的金色鲤鱼都被你翻烂了,你也没有收获,泾河龙王是西海龙王的妹夫……你天天在人家门口晃悠,收着金色鲤鱼,却又不像是盯上泾河龙王那几个傻儿子……”

  陈光蕊的声音带着一种精准的穿透力:“那你的目标……难不成是西海龙王家的孩子?!”

  “嗡!”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袁守诚的脑袋上!他感觉天旋地转,耳朵里全是轰鸣!

  “你这家伙!”

  “扑通!”袁守诚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瘫坐在身后的破竹椅上,震得条案又是一阵摇晃。

  他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灰败得如同死人。枯瘦的手指死死抠住粗糙的椅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圆滑的掩饰、市侩的精明、所有的装疯卖傻,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那双浑浊的老眼死死瞪着陈光蕊,里面只剩下极度的恐惧和一种被扒光了所有秘密的、赤裸裸的绝望!

  他甚至忘了反驳,忘了否认。

  “你这家伙,不是在蒙我吧?”

  他眼神锐利,认真地盯着陈光蕊的表情,想要从中看出一些破绽。

  陈光蕊眼中饶有玩味,“有什么藏着掖着的,你那么帮我,不惜得罪佛门,现在,说不定我就能帮上你呢?”

  他直接就说袁守诚这一次会得罪佛门,显然是极为有自信。

  这让袁守诚心中的连挣扎都没有力气了。

  “……三……三……太……”

  一个支离破碎、几乎不成调的音节,不受控制地从他喉咙深处艰难地挤了出来,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陈光蕊清晰地捕捉到了这几个模糊的字眼。

  西海,太子!

  西海龙宫三太子!

  陈光蕊盯着袁守诚,知道他这次没有说谎。

  只是他实在想不懂,袁守诚这一脉,这么能算,为什么还要找一匹白龙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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