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福刚将装着麦穗的竹篓塞到柴火堆下,院外就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村正带着众多村民,押着王江涌进了院子。

  “村正哥,你们咋来这么多人?为何押着我儿子?”王有福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

  村正目光如炬,在王家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当看到王书恒双腿抖个不停,脸上满是汗珠的时候,心里便有了计较。

  他脸色严肃的看向王有福:“上次你们给宋小宝通风报信,害得咱村差点失去洋芋,我念着情分饶了你们一次。

  可这次若真的查明偷麦穗的事和王江有关系,就不能怪我不讲情面了。”

  王有福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村正哥,这话从何说起?我家王江可是知书达理的读书人,怎么会做偷鸡摸狗的勾当?他不过是出去挖野菜,散散心而已。”

  “散心?”村正气的吹胡子瞪眼,“张二娘家的麦穗被偷了一大片,而你们家王江正好在附近,这是怎么回事?”

  “村正哥,你不能胡乱定罪啊!”王有福满脸焦急,“王江出去挖点野菜,在麦田附近不是很正常吗?他一个人,连个背篓都没拿,怎么偷?”

  村正冷笑一声,“你去挖野菜,连个工具也不拿?用手刨吗?

  既然心里没鬼,干脆让大家搜上一搜,若真冤枉了你,我当着全村人的面给你赔罪!”

  “村正叔说的对,你们没偷麦穗害怕什么?”

  “就是,不让搜就是心中有鬼!”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王有福哑口无言。

  他看着村正不容置疑的眼神,又瞥了眼蠢蠢欲动的村民,只能咬牙答应。

  随着一声令下,十几个村民迅速涌入屋子。

  一阵翻箱倒柜后,汇报声也传到了院子里。

  “主屋没发现!”

  “东西厢房也空着呢!”

  “灶房连米糠都见底了!”

  听着一声声汇报,村正的脸色愈发阴沉,他瞥向王书恒。

  这小子正频频偷瞄院子角落的柴堆,紧张得直咽唾沫。

  “把柴堆挪开!”村正指着柴堆,招呼村民去查看。

  王有福吓得浑身哆嗦,连忙拦在了众人面前:

  “村正哥,只是一堆烧火的木柴,翻乱了我还得费心再摆,没必要看了吧?”

  村正冷冷看着王有福:“怎么?不让搜柴堆下面,难不成下面埋着机关,还是藏着赃物?”

  “没、没有的事……”

  王有福话音未落,张氏已“噗通”坐倒在地,拍着大腿嚎啕起来:

  “老天爷哎!我们家安分守己一辈子,咋就被冤枉成了小偷,这是要逼死全家老小,谁来救救我们啊!”

  儿媳马氏和崔氏也不甘示弱,连忙来到婆婆身边,有样学样,坐在地上嗷嗷大哭。

  王河脸色惨白如纸,王书恒更是双腿直打哆嗦,瘫坐在了地上。

  王映月和王盼睇缩在墙根,吓得大气不敢出。

  “谁要逼死你们了?我们只想找到偷麦贼,若是没偷,你们慌什么?”

  村正不再搭理王家人,挥了挥手,几个壮汉上前掀开柴堆,很快露出一个竹篓,掀开篓盖一看,果然全是麦穗。

  “天杀的王家!”张二娘尖叫着扑到最前方,指着王有福的鼻子就开始痛骂:

  “麦子是我家的命根子!你们偷去填肚子,我家老小吃什么?青山村咋养出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她抓起一把麦穗狠狠砸过去,砸的王有福脸上火辣辣的疼。

  “先是通风报信想多得洋芋,现在又开始偷麦穗,就你们王家这种黑心玩意,还想着让王江考中童生?我呸!”

  其余村民也纷纷出口,指责声此起彼伏。

  村正开口道:“王有福,你还有什么话说?你们一家是主动走出村子还是被村民给扔出去,选一样吧!”

  王有福浑身冒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被押着的王江突然眼珠一转,猛地看向侄女王盼娣。

  大声怒吼:“盼睇,看你干的好事!大伯早就和你说过,做人要诚实,不能偷东西。

  现在好了,你偷了张二娘家的麦穗,现在被找上门来,你说怎么办吧!”

  王江这话一出口,不但把村民们弄懵了,就连王河和马氏两口子也都气的脸色铁青,当场便要反驳。

  王江拼了命的朝他们使眼色,示意他们闭嘴。

  两口子犹豫好一阵,终于低下了头。

  跟被赶出村子相比,女儿的名声也没那么重要了。

  但是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们必须要让老大和爹娘给他们做出补偿。

  王盼娣急的眼泪都下来了,小声开口:“不是我偷的,不是我!”

  “闭嘴!再敢乱说话,我打死你!”

  张氏恶狠狠的瞪了王盼娣一眼,吓的她紧紧闭上了嘴巴,再也不敢说话。

  王有福此时也想明白了,儿子这是想要找个替罪羊。

  大人偷麦穗的事情很严重,但如果是小孩子偷,那就没什么了。

  毕竟年纪还小,贪玩很正常,偷点麦穗也没啥,大不了双倍赔偿便是。

  他抢先开口:“村正哥,既然搜出了麦穗,我也不瞒了,是盼睇这丫头干的,她饿的头晕眼花,本来是去我们家麦田里摘,哪晓得认错了田埂……”

  张氏也连连点头:“村正哥,你看在小孩子的份上就饶了她吧,大不了我们赔偿张二娘便是。”

  王盼睇的眼泪啪嗒啪嗒砸在衣襟上,她望向爹娘,却见二人紧咬着嘴唇,连眼皮都不敢抬。

  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扔进冰窟的破布娃娃,被最亲的人亲手抛弃。

  村民们心里跟明镜似的,半人高的竹篓,哪是盼娣能背动的?

  可王家上下口径统一,硬把脏水泼给小辈,众人除了撇嘴摇头,也不好再说什么。

  村正皱着眉看向张二娘:“二娘啊,你看这事咋办?”

  张二娘叹了口气:“还能咋办?让他们赔吧,但是竹篓里的这点麦穗可不行,必须要翻倍赔给我,不然这事没完。”

  王家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就在村民们准备散去时,就听到村口的方向有人大喊:

  “王川在东山上打死熊了!大家快来看了!”

  “熊?!”

  村正惊得差点跌倒,眼珠瞪得溜圆。

  大家顾不上王家这点破事,全都呼啦啦朝着村口跑去。

  刚刚还喧闹的院子,转眼便只剩下王家众人大眼瞪小眼。

  王书恒舔了舔嘴唇,看向张氏:“奶奶,我想吃熊肉。”

  张氏怒骂:“吃吃吃,咋不吃死你个败家玩意,让你娘去外头割些野草,扔锅里炖吧炖吧,咱们下午吃草!”

  说完,便黑着脸,和王有福一起回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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