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一处昏暗的牢房中,凌丰寻被人断了双腿,卸掉肩胛骨扔在草堆中。

  脸上青紫交错,显然是被人狠狠收拾过一顿。

  一只眼肿得跟核桃一样,口鼻冒血,完全没了晚间来小院时那儒雅俊朗的模样。

  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双上乘乌缎皂靴踏入,厚重的黑色毛领大氅停在他不远处。

  艰难挪动身体,他眯起肿胀的眼睛抬头望去。

  待看清来人,他瞳孔努力睁大,挣扎着坐起身。

  “小子,你竟敢对我用私刑?”

  “我是曦儿的父亲,你竟敢如此对我?”

  凌丰寻艰难喘两口气,缓一缓疼痛的身体。

  他朝他怒目而视,震惊的同时愈加怒火交加。

  “你要娶我女儿,结果竟然在这里对我这位未来岳丈动私刑。”

  “真是有种,你就不怕曦儿知道后与你翻脸?”

  萧行严轻嗤一声,一撩衣袍,两个黑衣卫立刻将凳子抬上来。

  他顺势一坐,慵懒地往后靠,抬眸淡淡开口道。

  “梨儿说了,她没你这样薄情寡义的爹,你的死活,她根本就不在乎。”

  顿了顿,接过影墨手上的信件缓缓展开。

  扫几眼上面的内容,萧行严冷下神色,坐直身体质问。

  “牧家之所以被灭门,你的功劳也不小吧?”

  “下得好大一盘棋,我要是将你做的这些丧尽天良的事都告诉阿梨。”

  “你猜她会不会顾念一点你们那微薄的父女之情?”

  凌丰寻闻言微愣,又看一眼手中被截获的信件,终于明白过来。

  能这么快截获这些情报,在大宸境内,除了他,还能有谁有这样大的本领。

  随即仰头哈哈大笑,满脸自嘲道:

  “我说呢,谁人有这么大能耐,竟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我的人一夕之间全灭?”

  “原来是大宸赫赫有名、杀伐果断的摄政王啊,怪不得那么眼熟。”

  “果然我当时的狐疑是对的。”

  说着扫了面前威严端坐的男人一眼,冷笑道:

  “萧行严,你这隐姓埋名接近我那好女儿身边,恐怕目的也不单纯吧?”

  “你也是为玉玺而来?”

  萧行严讥笑一声,掏出怀中盒子,将那枚玉玺拿出来捏在手中把玩。

  故意伸到他眼前端详。

  “你说的是这个?”

  “把它给我。”

  凌丰寻扑上来就想抢夺,一旁的瞬风直接一脚将他踹到一边。

  “那个蠢货竟然将它给了你?”凌丰寻急红了双眼,发疯怒吼。

  “果然愚昧至极,我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放她离开。”

  萧行严朝一旁手下抬眼示意,两名黑衣卫立刻走过去将人拎起来按到他脚边。

  他俯下身体,冰冷的视线牢牢盯着他诘问:

  “牧家也算待你不薄,你为何要恩将仇报?你良心被狗吃了?就不怕梨儿亲手杀了你?”

  凌丰寻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笑话一般不怒反笑,狠狠吐一口口水,不屑道:

  “我那单纯天真的好女儿从小娇弱金贵,却怯懦得连蹍死一只蚂蚁都不敢。”

  “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她报得了仇吗?”

  “无非就是掉几滴眼泪,哭两声说恨我这个爹,不认我罢了,那有什么用?”

  “牧家早被我弄垮了,要不是一直找不到我要的东西,她还能苟活这么多年?”

  “她和她娘一个样,都是下贱.......啊!”

  抬脚直接将他肮脏的嘴脸一脚踩到脚下蹂躏。

  萧行严咬牙面露怒色,厉声斥责道:

  “她是你女儿,你竟这般羞辱她?”

  “女儿?哈哈哈哈。”

  凌丰寻惨笑两声。

  “她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她要是我女儿,我也就不会这么恨了。”

  往事历历在目,尘封了十多年的秘密如今被人彻底捅破,凌丰寻愤恨不已:

  “我没良心,你怎么不问问她娘牧依然有没有良心。”

  “明明已经跟别人珠胎暗结,却还要拉我垫背,就为给她孩子找一个名正言顺的爹。”

  “她要是有种,当年怎么不敢豁出去,抛弃她一身荣华富贵跟着那个男人走。”

  “我这么用心待她,真心爱她,她呢?她是怎么待我的?”

  “我低伏做小,谨小慎微,用心伺候他们一家老小,得来的却是她十年如一日的冷漠相待。”

  “我都将她生的孽种视如己出了,只要她肯正眼看我一眼,好好与我过日子,我也认了。”

  “可是她竟然偷偷将我的孩儿打掉,她就这么厌恶我?连我的孩儿她都容不得,不肯为我生一个?”

  “我用了十年,整整十年的时间都捂不热她的心,她既然这么不喜欢我,为何还要招我入府。”

  “这些也就算了,谁让我爱她入骨,我爱她,所以我忍,我可以都忍下。”

  “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那个男人再次出现在北境时,偷偷去见他。”

  “他背着我去见他,他们相拥在一起的画面是多么刺眼,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恨,我恨我像蝼蚁一样,握不住,得不到,一颗真心被践踏。”

  “如果我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一个比牧家还要大的权力,那她是不是就会高看我一眼?”

  “所以你因爱生恨?设计陷害牧老将军?”

  “那你大可以报复郡主一人即可,何必牵连整个牧家?”

  身后的影墨忍不住怼他一句,“就因为得不到,所以你要灭了牧家百余口人?”

  凌丰寻哈哈狂笑。

  “要灭牧家的可不是我,是谁想必摄政王早已心知肚明。”

  “要怪就牧震天那个老匹夫不识时务,非得誓死效忠尧庭苍那个窝囊废,所以才落得家族覆灭的下场。”

  “阿梨的生父是谁?”

  萧行严不想再听他倒苦水,冷声追问。

  凌丰寻却讥笑一声,艰难瞥他一眼,饶有兴味笑道:

  “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你不是本事通天吗?自己去查啊。”

  “我辛苦养了这么多年,他凭什么轻而易举就能得一个便宜女儿?”

  “就算我死,也绝不会让他们父女相认,就像阿然一样,得不到,那我要让他们一辈子都无法相见。”

  “生生世世生离死别,哈哈哈。”

  “疯子!”

  瞬风愤怒咒骂一句,他没见过这么变态的人,得不到就要毁掉,简直丧心病狂。

  姑娘要是知道这些真相,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子,瞬风担忧地看一眼阴沉着脸色的主子。

  “圣旨和婚书呢?在哪里?”

  萧行严加重脚上力度,用力碾压下去,逼问道。

  凌丰寻痛苦呻吟,“那东西现在对你来说也没什么用,那丫头已经阴差阳错跟了你,你拿不拿有什么意义?”

  “梨儿想要,我自然要弄来给她。”

  “哈哈哈哈,听听,真是痴情种一个。”

  “你比那冷酷无情的师傅能耐得多了,可惜痴情没什么好下场。”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

  “呵,也是。”

  “圣旨在尧庭昶手上,有本事你自己去找他拿。”

  “还有,替我给那丫头带句话:她母亲可不是我杀的,我很期待他们父女反目成仇的时候。”

  察觉到异常,瞬风立刻蹲下身去一探。

  “主子,他服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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