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东海市的梅雨缠得人喘不过气。

  林默坐在“默乐杂货铺”的柜台后,指尖敲着账本上的水渍——那痕迹像极了横断山雪地里的龙胆花瓣。铺子是老周盘下来的,门楣挂着块褪色的木牌,刻着“收旧物,也收故事”,玻璃柜里摆着些零碎:缺角的搪瓷杯、生锈的机械表、还有个贴着“8848”标签的铁皮盒,里面装着从横断山带回来的花籽。

  “叮铃——”门铃被风撞响,苏瑶抱着个纸箱进来,裤脚还沾着泥。“今天的漂流瓶里捞着个奇怪的东西。”她把纸箱推到柜台上,里面躺着个玻璃罐,罐口封着蜡,瓶身缠满海带,标签上的字迹被海水泡得发涨,勉强能认出“701-001”的编号,末尾还画着个歪歪扭扭的月牙。

  林默的指尖刚碰到玻璃罐,铁皮盒里的花籽突然“咔哒”轻响。他掀开盒盖,最上面的花籽已经裂开,露出里面淡紫色的种仁,种仁上的纹路竟与漂流瓶标签上的月牙完全重合——和第33章横断山那株参天龙胆花的基因纹路如出一辙。

  “是老周的编号。”苏瑶翻出日志本,最新一页贴着张照片:三个月前撤离横断山时,老周说要去南海找“最后一批实验体”,临走前塞给她这个漂流瓶的定位器,“他说如果收到标着‘701’的瓶子,就意味着‘种子开始发芽了’。”

  李小乐突然指着玻璃罐,男孩手里的放大镜正对着罐口的蜡封,蜡层下隐约有红光闪烁。“和孤儿院地下室的警报器一样。”他奶声奶气的话让林默猛地站起——第31章里,克隆体肩后的芯片就是这样闪烁,那是“死亡预告”启动前的信号。

  撬开封蜡的瞬间,股福尔马林混着海水的味道涌出来。罐底沉着块芯片,与赵老三主脑同源的金属外壳上,刻着行小字:“净化计划重启,南海实验体已激活预告,倒计时720小时。”芯片背面粘着半片龙胆花瓣,边缘的齿痕和老周手指的形状分毫不差。

  “他被抓了。”林默攥紧芯片,铁皮盒里的花籽突然集体炸开,光粒在空气中拼出张地图——南海某座无名岛被红光圈住,岛上画着个巨大的“000”符号,像枚烙印。他想起横断山服务器里的备份数据:“701号是‘初代实验体聚居地’,老周说过,那里藏着真董事长留下的‘基因防火墙’。”

  苏瑶的胎记突然在颈后发烫,日志本自动翻到空白页,陈岚的字迹正一点点浮现:“当种子漂向大海,所有被遗忘的编号都会苏醒。去南海,找到‘灯塔’,那里有让预告沉默的钥匙。”字迹末尾的日期,正是今天。

  窗外的雨突然变急,砸在玻璃柜上噼啪作响。林默把芯片塞进铁皮盒,花籽的光粒立刻将其包裹,红光像被掐灭的烛火般消失。“看来第二场雨,要下到南海去了。”他抓起挂在墙上的猎枪,枪托上的龙胆花纹路在光线下泛着微光——那是克隆体最后留下的意识,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轻轻震动。

  李小乐抱着玻璃罐跑到门口,突然回头:“叔叔,瓶底有字。”

  林默弯腰去看,海水退去的罐底,用指甲刻着串模糊的数字:8848。

  和他的编号,一模一样。

  雨幕里,不知何时停了辆越野车,车标是朵金属龙胆花,引擎正发出低低的轰鸣,像在催促他们踏上新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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