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夜缚娇娥 第八章 婢女小翠

小说:烬夜缚娇娥 作者:肥娇瘦语 更新时间:2025-08-04 10:05:49 源网站:圣墟小说网
  温眠眠那双含泪却不屈的眼眸,像两簇在寒夜中燃烧的倔强火焰,灼得江晚儿心头无端升起一股暴戾的烦躁。她最厌恶的就是这种眼神,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她的卑劣,嘲笑着她的张狂。一个卑贱的奴婢,凭什么?

  她脚下加重了力道,那精致华美的绣鞋鞋尖,几乎要将温眠眠手背的骨头碾碎。她俯下身,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信不信,我现在就能让人把你这张脸划花,舌头割了,再丢到乱葬岗去喂狗?到那时,你连喊冤的鬼都做不成。”

  温眠眠疼得浑身颤栗,冷汗已经浸湿了额前的碎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可她依旧死死地咬着唇,任由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那双眼睛里的火焰,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因痛苦和愤怒烧得更旺。

  她不信。她不信在这座府邸,在那个权倾朝野的男人眼皮子底下,江晚儿真敢草菅人命到如此地步。她是在赌,用自己这条微不足道的性命,赌这座王府还存在着一丝王法,赌那个救了她的男人,不会容忍这般无法无天的行径。

  就在这剑拔弩张,空气几乎凝固的一刻,暖阁的门被人从外面恭敬地推开了。

  “江小姐,这是怎么了?好大的火气。”

  一道沉稳而不失威严的男声打破了僵局。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位身着藏青色管事长袍的中年男子,他年约五十,面容清瘦,眼神锐利,下颌留着一小撮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山羊须,正是这摄政王府的总管家,福安,人称福伯。

  福伯在这王府的地位非同一般,他是跟着顾淮野从尸山血海的战场上回来的老人,深得顾淮野的信任,府中上下,无人不敬他三分。

  江晚儿看到福伯,脸上的狠戾之色稍稍收敛了几分,但依旧维持着高高在上的姿态。她缓缓收回踩在温眠眠手上的脚,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理了理自己微乱的裙摆,声音恢复了几分娇柔,却带着浓浓的委屈:“福伯,你来得正好。这个新来的丫头,手脚不干净,心肠也歹毒得很。我好心让她进暖阁伺候,她却不知感恩,竟敢用热茶泼我,还打碎了王爷心爱的汝窑茶盏!您瞧瞧,这地毯也给弄脏了,这……这让我如何向王爷交代?”

  她说着,还用帕子拭了拭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可怜模样。

  福伯的目光何等锐利,他只消一眼,就将暖阁内的情形看了个七七八八。他看到了江晚儿裙摆上那几点微不足道的水渍,也看到了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丫鬟秋月,更看到了趴在地上,手背红肿起泡、狼狈不堪,眼中却满是屈辱和不甘的温眠眠。

  再结合江晚儿的为人,福伯心中已然明镜似的。

  但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微微躬身,语气恭敬却不卑微:“江小姐受惊了。王爷的脾气您是知道的,他最不喜府中吵闹。这丫头既然冲撞了您,自然不能轻饶。只是……王府有王府的规矩,下人犯错,无论大小,都需登记在册,交由老奴处置,再禀明王爷定夺。杖毙与否,也需王爷金口定下。老奴不敢越俎代庖,还请江小姐看在王爷的面上,将此人交由老奴发落吧。”

  福伯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给了江晚儿台阶下,又巧妙地将处置权从她手中夺了回来。他搬出顾淮野,又强调“规矩”,江晚儿就算再骄横,也不敢公然驳了摄政王府总管家的面子,更不敢违背顾淮野立下的规矩。

  江晚儿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自然听得出福伯话中的维护之意。她心中恨得牙痒痒,一个老奴才,也敢来管她的闲事!可她终究不敢做得太过,只能冷哼一声,将满腔怒火压下。

  “既然福伯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只是这等刁奴,若是不严惩,日后怕是人人效仿,这王府的规矩岂不成了摆设?”她意有所指地说道。

  “江小姐说的是。”福伯点了点头,随即转向温眠眠,刚才还算温和的眼神瞬间变得严厉如冰,“你!冲撞贵客,损毁器物,办事不力,三罪并罚!来人!”

  福伯一声令下,门外立刻走进来两名身强力壮的家丁。

  “将她拖去柴房,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探视,更不许给她饭食和水!让她好好反省反省!”福伯冷声吩咐道。

  “是!”家丁应声,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温眠眠的胳膊,就要往外拖。

  温眠眠浑身无力,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任由他们拖拽。手臂被粗暴地拉扯,牵动了烫伤的伤口,疼得她几乎要晕死过去。她经过江晚儿身边时,听到她发出一声轻蔑得意的冷笑。

  福伯看着温眠眠被拖走的背影,锐利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他之所以不让给水给饭,看似严惩,实则是为了保护她。柴房偏僻无人,至少能让她避开江晚儿的后续报复。至于伤势……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这个丫头,是王爷亲自带回府的。这一点,福伯记得清清楚楚。

  ……

  柴房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木柴腐朽和灰尘混合的霉味。

  温眠眠被粗暴地扔在地上,扬起一片呛人的尘埃。柴房的门“吱呀”一声被关上,最后一点光亮也被吞噬,紧接着便是“哐当”一声,铁锁落下的声音,冰冷而绝望。

  整个世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温眠眠趴在冰凉坚硬的地上,一动不动。被烫伤的手从小臂到手背,都传来一阵阵灼烧般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着她的血肉。膝盖也因为被莺儿推倒而磕破了,火辣辣地疼。

  可身体的疼痛,似乎都变得麻木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和无力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想起了在相府时,爹娘何等疼爱她,她是天之骄女,何曾受过这般折磨与羞辱?她想起了那晚在暗巷里,面对那群混混时的绝望。

  原以为被顾淮野救下,是脱离了地狱,却没想到,只是从一个地狱,掉进了另一个更加华丽、更加冰冷的深渊。

  在这里,她的人格,她的尊严,可以被肆意践踏。她甚至连为自己辩解的权利都没有。江晚儿的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决定她的生死。

  而那个救了她的男人,那个给了她一线生机的男人呢?他在哪里?他知道自己府里正在发生着这一切吗?还是说,在他眼中,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与那些名贵的器物、地毯并没有什么分别?

  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渗入身下冰冷的尘土里。她蜷缩起身体,像一只被抛弃的、遍体鳞伤的小兽,在黑暗中独自舔舐着伤口。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疼得意识都有些模糊的时候,那扇紧闭的柴房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悉悉索索的声响。

  温眠眠的心猛地一紧,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是谁?是江晚儿派人来斩草除根了吗?

  她挣扎着想往更深的黑暗里躲去,可浑身疼得动弹不得。

  “吱呀——”

  一声轻微的、像是用什么东西撬开门栓的声音响起,紧接着,门被推开一道窄窄的缝。一缕微弱的光线,伴随着一个娇小的身影,偷偷地溜了进来。

  “喂?你……你还好吗?”一个怯怯的、带着几分紧张的女声响起,原来是小翠。

  “你……你别怕,我来帮你上药。”小翠终于在柴草堆里发现了蜷缩成一团的温眠眠,她连忙将火折子凑近一些,当看清温眠眠手上的伤势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天哪!怎么伤得这么重!”她惊呼出声,圆圆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同情。

  她不再犹豫,快步走到温眠眠身边蹲下,将手中一直小心翼翼捧着的一个小陶罐和一卷干净的布条放在地上。

  “你快别动,我……我给你上点药。”她一边说,一边手脚麻利地打开陶罐。一股清凉的草药香味立刻散发出来。

  温眠眠沙哑着嗓子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小翠小声说道:“我……我今天看到你被江小姐带走了,后来又听说你被关进了柴房……我……我以前也被管事婆子罚过,知道这里的滋味不好受。我看你伤得这么重,要是不上药,这手……怕是要废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真诚,没有丝毫的虚伪和算计。

  温眠眠看着她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心中那道坚冰似乎裂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小翠不再多言,她小心翼翼地托起温眠眠那只被烫伤的手。当她的指尖触碰到温眠眠红肿滚烫的皮肤时,温眠眠疼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就想缩回手。

  “别动,会有点疼,你忍一忍,很快就好了。”小翠柔声安慰着,她的动作放得更轻了。

  她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小壶清水,用干净的布条蘸了水,一点一点地、无比轻柔地为温眠眠清洗着伤口上的污垢。

  冰凉的清水触碰到灼热的伤处,带来一丝短暂的舒缓。温眠眠紧绷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放松。

  清洗过后,小翠用手指挑起一团墨绿色的药膏,那药膏触感冰凉,带着浓郁的草药香。她一边轻轻地往温眠眠的伤口上涂抹,一边对着伤处轻轻地吹气,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她的疼痛。

  冰凉的药膏覆盖在火烧火燎的伤口上,那股钻心的疼痛,竟然真的被一点点抚平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清凉和舒适。

  温眠眠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帮过她两次的丫鬟。

  她低着头,神情专注而认真,微弱的火光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温柔的阴影。她的动作那么轻,那么柔,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从被掳走,到被顾淮野所救,再到进入王府,被江晚儿刁难……这段时间里,她经历了太多的恐惧、绝望和屈辱。她像一根绷紧的弦,时刻都在断裂的边缘。

  而此刻,小翠善意,像一股温暖的细流,悄无声息地淌进了她早已冰封的心田。

  那根紧绷的弦,终于“啪”的一声,断了。

  温眠眠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她不是因为疼,也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在这无边的黑暗和冰冷中,终于捕捉到了一丝人性的温暖。

  她一开始只是无声地流泪,后来渐渐变成小声的抽泣,最后,她终于忍不住,将头埋在膝盖里,放声大哭起来。她将这段时间所有的恐惧、不安、委屈和痛苦,都宣泄在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大哭之中。

  小翠被她吓了一跳,有些手足无措。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犹豫了一下,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温眠眠的后背,笨拙地安慰道:“别哭了,别哭了……哭了伤口会更疼的。我知道你委屈,在这里,谁不委屈呢?”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温眠眠哭了很久,直到嗓子都哑了,才渐渐停了下来。

  小翠已经为她涂好了药膏,又用干净的布条,一圈一圈地将她的手和小臂仔细地包扎好,最后还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好了。”小翠松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杰作,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温眠眠抬起头,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像熟透的桃子。她看着小翠,声音沙哑地道了一声:“谢谢你,小翠。”

  这是她发自内心的感谢。

  “不客气。”小翠有些腼腆地笑了笑,露出一对小小的梨涡,

  她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两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塞到温眠眠手里。

  温眠眠打开一看,是两个还带着余温的白面馒头。

  “你被关进来,肯定没吃饭。快吃吧,这是我从厨房张大娘那里偷偷要来的。你快吃,吃了才有力气。”小翠催促道。

  温眠眠看着手中的馒头,鼻头又是一酸。她真的饿坏了,腹中空空如也。她不再推辞,拿起一个馒头,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白面馒头很软,带着一丝丝的甜味,这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香的食物。

  小翠就蹲在一旁,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她吃,像是在看一只自己喂养的小动物。

  小翠感叹道,“眠眠,你长得也好看,跟画里的人儿似的。也难怪……难怪江小姐会看你不顺眼。”

  提到江晚儿,温眠眠吃东西的动作一顿,脸色也沉了下来。

  小翠见状,立刻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神神秘秘地说道:“眠眠,我跟你说,你以后可千万要离那个江小姐远一点!她就是个疯子!”

  “我们王府里的人都知道,江小姐是太傅家的千金,从小就爱慕王爷,一心想做摄政王妃。她把王爷看成是自己的所有物,但凡有哪个女人……别说是人了,就是府里养的母猫,要是多看了王爷一眼,她都恨不得把那猫的皮给剥了!”

  小翠说得绘声绘色,脸上带着后怕的表情。

  “你今天会被她盯上,就是因为你长得太好看了,而且你又是新来的,她怕……怕你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想攀上王爷。所以才故意找茬,给你一个下马威,想把你赶出府去。”

  温眠眠的心猛地一沉。原来如此。她今日所受的无妄之灾,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容貌,因为江晚儿那病态的嫉妒心。这简直荒谬又可悲。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小翠继续说道,“去年,就有个叫采莲的姐姐,是府里的一等丫鬟,人长得水灵,活也干得好。有一次王爷从她身边经过,她就……就只是抬头多看了一眼,结果被江小姐知道了。第二天,采莲姐姐就被诬陷偷了江小姐的首饰,被打断了一条腿,赶出了王府。后来听说,没过多久就病死了……可怜得很。”

  小翠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温眠眠听得手脚冰凉。她没想到江晚儿的心肠竟然歹毒至此。她今天所遭遇的,和那个叫采莲的丫鬟何其相似?若不是福伯及时出现,自己的下场,恐怕比采莲还要凄惨。

  “所以啊,眠眠。”小翠握住温眠眠那只没受伤的手,语重心长地叮嘱道,“你以后在府里,一定要学会藏拙。走路要低着头,别让人看清你的脸。尤其是千万千万,要躲着王爷走!离他越远越好!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安安分分,保住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躲着王爷走……

  温眠眠的心里泛起一阵苦涩。她何尝不想躲着他?可那个男人,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她从一开始,就已经落入了他的网中,根本无处可逃。

  她看着小翠真诚而担忧的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重重地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了,小翠,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哎呀,我们现在是朋友了,说这些就见外了!”小翠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你快把另一个馒头也吃了。我得赶紧走了,要是被巡夜的家丁发现,我们俩都得挨板子。”

  她说着,就站起身,准备离开。

  “小翠!”温眠眠突然叫住了她。

  “嗯?”小翠回头。

  温眠眠看着她,郑重地说道:“你的恩情,我记下了。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小翠噗嗤一声笑了,她摆摆手:“报答什么呀,你要是真的好好的,比什么都强。你快休息吧,养好伤才是正经事。”

  说完,她便吹熄了火折子,像来时一样,蹑手蹑脚地溜了出去,轻轻地带上了柴房的门。

  整个柴房,再次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可这一次,温眠眠的心中,却不再是全然的冰冷和绝望。她慢慢地吃完了另一个馒头,然后靠在柴草堆上,感受着手上药膏传来的阵阵清凉,和腹中食物带来的踏实暖意。

  黑暗中,仿佛有一颗小小的种子,在她心底悄然发了芽。那是友谊的种子,也是希望的种子。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小翠的话。

  江晚儿的狠毒,王府的凶险,还有那个高高在上、喜怒无常的摄政王……

  她知道,自己的路还很长,也很难。但至少现在,她不是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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