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幽蓝之息,古镜微澜

  “哐当!”铁皮门被撞开,裹着废土沙尘的寒风倒灌而入。一个佝偻的身影背着破旧的药箱踉跄跌进——是这带唯一还愿意给他们疗伤的老医生,瘸手张。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视屋内,目光落在刘忙胸前绷带下那片不规则、颜色深沉的痕迹上,眉头立刻紧紧皱起。

  “作孽!一群不知死活的玩意儿!”瘸手张骂骂咧咧,手上动作却没停,放下药箱就凑了过来,一股劣质酒精混合着草药的味道扑面而来,“小子命够硬!但这玩意儿不取出来,伤口烂穿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他那枯树枝似的手指点了点刘忙死死护着的地方。

  刘忙的眼神依旧冰冷,但身体的剧痛让他止不住地颤抖。他慢慢松开紧攥着六棱柱体的手,将它塞到身下压住,那动作小心翼翼,如同护着最后的珍宝。旁边,就是那面沾着血迹、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古铜镜。

  “取……碎片……”他哑着嗓子说,目光落在药箱里那几把闪着冷光、刃口甚至有些卷边的“工具”——哪里是手术刀,分明是磨尖的铁片。旁边放着个小瓶,里面的液体浑浊不堪,气味刺鼻得令人头晕,是废土上用来糊弄的所谓“镇痛剂”。

  “忍着点!嚎出声把山顶会的‘清洁工’(追杀队)招来,大伙儿都得玩完!”瘸手张抓起那瓶液体,“哗啦”一下泼在刘忙胸前的伤口上。

  冰凉刚接触到皮肤,立刻变成了火烧火燎的剧痛!刘忙猛地咬紧后槽牙,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混着血珠子往下滚,硬是没吭一声。

  “是个硬骨头……”瘸手张嘀咕着,拿起一把生锈的镊子,“噗”地戳进那血肉模糊的伤口深处。金属刮擦骨头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屋子里听得人头皮发麻。

  滋啦——

  一块带着焦痕的合金碎片被夹了出来,“当啷”一声丢进铁盘里。

  就在这剧痛几乎要撕裂意识的边缘——

  身下压着的那面沾了血的古铜镜,镜面深处,似乎有什么极其微弱地闪动了一下!

  快得如同错觉。

  但一股冰凉、古老得仿佛来自星辰的气息,顺着伤口接触镜面的地方,“嗖”地一下钻进了他的脊椎,直冲脑海!

  “呃!”刘忙身体猛地一僵!不是伤口的疼,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击感,仿佛灵魂被扔进了冰窟漩涡!无数模糊的、闪烁着金光的符号碎片在脑中飞旋,抓不住,却让人心神剧震!

  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瘸手张毫无察觉,还在埋头清理伤口里的碎渣。

  刘忙盯着低矮的天花板,眼中闪过一丝惊疑。是疼出幻觉了?还是……

  “从废土里爬出来的,骨头缝里都嵌着铁渣。疼?那是活着的印记,是复仇的引信!”

  (六)死境微光,星图乍现

  瘸手张的“手术”还在继续,铁盘里已经躺了七八块染血的金属碎片。焦糊味混着浓重的血腥味,呛得人反胃。他拿起一瓶气味更刺鼻的“消毒液”,“哗啦”一下浇在刘忙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上!

  “嘶——!”如同滚油泼在伤口上!刘忙猛地弓起身,浑身肌肉绷得如同铁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眼前一片血红,还夹杂着一些幽蓝的光点在旋转。汗水、血水、还有忍不住涌出的泪水,糊满了脸庞。

  “嚎什么!想活命就得受着!”瘸手张拿起针线,像缝补破麻袋一样,粗针带着肠线,“噗嗤”穿透皮肉,每一下都像是在撕扯刘忙的神经。

  就在这几乎要将意识彻底撕碎的剧痛巅峰——

  身下那面被血浸透的古铜镜,镜面深处“嗡”地一下,亮起一点凝实的光芒!不再是之前的微弱闪烁,而是一团深邃如宇宙深空的幽蓝光晕!那光如同活物般,“腾”地一下涨大了!

  一股比刚才清晰百倍、冰冷中又带着某种奇异力量的暖流,顺着镜面接触的皮肤,“轰”地冲进了刘忙的身体!这股力量横冲直撞,瞬间流遍四肢百骸,竟硬生生将那撕心裂肺的剧痛压下去几分!

  刘忙的意识被这股奇异的力量拽了回来!他“看见”了——

  不是用眼睛,而是直接烙印在心底!

  一片无垠的黑暗,突然亮起点点星辰!它们并非静止,而是围绕着某种核心旋转、勾连,眨眼间便交织成一幅巨大而无比复杂的立体星图!

  星图正中央,是一颗燃烧着幽蓝火焰的巨大星辰虚影,它还在缓缓脉动,如同拥有生命!一股古老、蛮荒、霸道无匹的意志,随着星图浮现,狠狠砸在他的灵魂深处:

  “《星陨霸体诀》……引星淬骨……炼体……如……星……!!!”

  海量的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他混乱的脑海!几个带着洪荒气息的金色大字尤为清晰,压得他的灵魂几乎要裂开!

  “呃啊——!”这源自灵魂深处的痛苦,比身体的创伤狠辣十倍!刘忙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触电般剧烈抽搐起来!

  “按住他!这小子不对劲!”瘸手张手一抖,针差点扎歪,又惊又怒地骂道。

  瘦猴和另一个还能动的兄弟赶紧扑上来,死死按住刘忙的肩膀和腿。他们只看到老大瞪着眼睛,瞳孔深处似乎有幽蓝的光一闪而过,随即又被巨大的痛苦淹没。

  星图和那股奇异的暖流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光芒完全缩回铜镜后,身体撕裂般的剧痛再次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几乎将他彻底吞噬。

  但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在意识即将彻底溃散的边缘,在星图消失的最后一瞬,他“抓”住了一点东西——不是具体的文字,而是一种源自本能的感知!他能模糊地感觉到天地间弥漫着一种冰冷而狂野的“星辰之力”,身体深处更是涌起一股想要将自身骨骼拆解、重塑的强烈冲动!

  这股冲动如同刻在基因深处,竟硬生生压过了身体的剧痛!

  “绝境不是终点,是种子被黑暗压到极致时,终于听见了星辰呼唤的那一刻!”

  (七)暗影蛇吻,血色迷局

  瘸手张总算缝完了那道狰狞如蜈蚣的伤口,丢下几包气味冲鼻的草药粉,甩了句“能不能活看老天爷”,就像躲瘟疫似的匆匆溜了。破屋里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草药味,和伤员们粗重的喘息声。

  刘忙如同从血水里捞出来一般,瘫在板床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前的伤口,钝痛阵阵袭来。但他脑子里却燃烧着一团冰冷的火焰——那星图和“星陨霸体”几个字带来的震撼,如同烙印在骨头上,压过了身体的虚弱。

  他费力地挪动左手,摸到身下冰凉的六棱柱体,它依旧沉重。旁边就是那面铜镜,沾着血,古朴无华。刚才那一切,究竟是濒死的幻觉,还是……

  “老大……喝点东西?”瘦猴端着一碗浑浊的糊糊(是用压碎的能量棒煮的),小心翼翼地凑过来,仅剩的右眼里布满血丝和深深的忧虑,左眼的纱布又被血浸透了。

  刘忙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放下。他大部分精力都用在尝试沟通体内那丝从铜镜得来的微弱寒气,以及感知那玄之又玄的“星辰之力”。它们很微弱,如同风中的烛火,但确实存在!每一次微弱地感应到,伤口的疼痛似乎就减轻了一丝丝。

  就在这时,铁皮门被轻轻敲了三下,停顿片刻,又敲了两下——是外围放哨兄弟的暗号。

  “进。”刘忙哑着嗓子说。

  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裹着破旧斗篷、脸上蒙着灰布的身影敏捷地闪了进来,带来一股外面的寒气。他扯下蒙脸布,露出一张年轻但疲惫不堪的脸——是负责打探消息的夜枭。

  “老大,猴哥,”夜枭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明显的慌乱,“外面风声紧得邪门!山顶会那些‘鬣狗’像疯了一样在废土上搜捕,悬赏已经涨到天上去了——活捉您给五百块高纯能量晶,死的也有三百!”

  瘦猴倒吸一口凉气:“五百?!贾政那老东西是真豁出去了!”这个数字足以让整个蓝星的亡命徒为之疯狂!

  “不止,”夜枭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游移,“更怪的是,城里那些素来高傲的人物和地下掮客,也在悄悄打听……但不是打听您……”他声音压得极低,“他们在找南少爷!开价比山顶会还狠,而且……强调必须人完好!”

  “南桂生?”刘忙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瞬间席卷全身,远比身上的伤处更加令人心惊。

  这太不对劲了!山顶会悬赏他理所当然,但南桂生不过是个失势的贵族后代,就算参与了金库的事,也不至于让那些背景更深的人如此疯狂——除非他身上有比账本更重要的东西,或者……有人想从他身上挖出什么秘密!

  刘信人!那个隐藏在帝星阴影里的“大哥”!只有他能动用这种层面的力量,也只有他会把南桂生这个“意外因素”看得如此之重!

  “阿南有消息吗?”刘忙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其中的紧绷。

  夜枭摇了摇头,脸色难看:“没有……南少爷最后一次传讯是在金库爆炸前,说‘干扰快撑不住了,准备撤’,之后就彻底断了联系。我们的人不敢去他之前的联络点,全被盯死了,有暗桩!”

  “蒸发了……”刘忙的心沉到了谷底。南桂生本事不小,但若对上来自帝星的人……恐怕凶多吉少。难道铜镜的秘密暴露了?引来的不是山顶会的鬣狗,而是真正能要命的主宰?贾政……难道只是摆在台前的傀儡?

  就在这压抑的寂静中——

  噗嗤!

  一声轻微得如同撕开布帛的声音,在这落针可闻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站在门边、背对着他们的夜枭,身体猛地僵住了!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一截染血的、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合金尖刺,从他的破斗篷里穿透了出来,精准地刺穿了心脏!尖刺顶端,一滴粘稠的血正缓缓滴落。

  “呃……”夜枭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身体软软地向前倾倒。

  “夜枭!!!”瘦猴的眼珠子瞬间充血,嘶吼着扑向墙边的猎能枪!

  夜枭倒下的地方,露出了铁皮门上的一个小洞——边缘光滑如镜,仿佛被激光瞬间切开。洞外,一双冰冷得没有丝毫人味的眼睛(如同毒蛇般)一闪而逝!

  刺客!能无声无息打穿铁皮门,还能如此精准!这绝不是山顶会那些“鬣狗”能有的手段!

  “有埋伏——!!!”瘦猴的吼声充满了绝望和疯狂,他抓起猎能枪,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屋里的伤员被这突如其来的死亡和吼叫惊醒,挣扎着想爬起,却牵动伤口疼得**,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房间。

  刘忙躺在板床上动弹不得,但在夜枭倒下的瞬间,他眼中的光芒“唰”地炸开!死死盯着门上的小洞,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这手法,这准头,这狠辣……是帝星的人!是刘信人派来的真正猎手!

  铜镜带来的震撼还未平息,死亡的阴影如同跗骨之蛆,再次追至!南桂生失踪,夜枭被杀,位置暴露……他们就像困在陷阱里濒死的野兽!

  (八)绝境血勇,霸体初啼

  “你祖宗!给老子滚出来!!!”瘦猴那只独眼红得像要滴血,端着猎能枪,如同受伤发狂的猛虎,对着铁皮门疯狂扣动扳机!

  轰!轰!轰!

  密集的能量流将本就残破的铁皮门撕开更大的口子,木屑和铁皮碎片四处飞溅!外头的寒风“呼呼”灌进来,却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

  死寂。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让人喘不过气。

  受伤的兄弟们摸索着身边的武器,喘息声粗重而急促。屋里弥漫着铁锈味、血腥味,还有一股冰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气。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试图将每一个人溺毙。

  刘忙躺在板床上,无法动弹,但胸膛剧烈起伏。夜枭温热的血似乎还溅在他脸上,门外那双毒蛇般的眼睛,死死刻在他脑海里。不是恐惧,是被彻底激怒的、从骨髓深处迸发出的疯狂!

  帝星的走狗!刘信人的爪牙!像碾死虫子一样,轻易就夺走了他兄弟的命!

  “兄弟们的血……不能白流!”他之前的誓言犹在耳边,此刻听来却带着一丝虚弱的回响。

  不甘!愤怒!复仇的火焰在体内疯狂翻涌,冲击着重伤的身躯,也猛烈撞击着沉在铜镜深处、刚刚显露一丝端倪的那股奇异力量!

  “力量……给我力量!”刘忙在心底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他死死攥住身下的铜镜,指甲几乎要嵌进冰冷的镜背里!不是祈求,是掠夺!是用命去交换!

  仿佛回应着这头濒死野兽的渴求与滔天恨意——

  嗡!

  身下的铜镜猛地一震!一股比前两次更加狂暴、更加冰冷的洪流,如同沉睡在万载玄冰中的怒龙被惊醒,“轰”地爆发出来!

  这次不再是信息,而是实实在在的力量!

  冰冷、狂野、带着星辰寂灭般蛮荒气息的能量,无视他残破的身体状况,硬生生闯进他近乎干涸的躯壳!所过之处,如同万载寒冰碾过,带来刺骨的剧痛,但也奇异地将他胸前那道致命的伤口“冻结”住,阻止了恶化。

  同时,他脑海中那模糊的星图再次浮现!那颗燃烧着幽蓝火焰的核心星辰虚影“腾”地膨胀!一种玄奥的、能够强行牵引天地间那股狂野星辰之力的本能,被这股洪流硬生生激发出来!

  “呃啊啊啊——!”

  刘忙再也无法忍受,吼出的声音已不似人声,更像垂死野兽的最终反扑!他的身体在板床上绷得像一张拉满的硬弓,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皮肤表面,尤其是胸前那道狰狞的伤口周围,瞬间爬满了细密如蛛网的幽蓝血丝!一股无形的、冰冷而狂暴的气场,以他为中心“呼”地扩散开来!

  屋里的温度“唰”地骤降!离他最近的瘦猴打了个寒颤,猛地回头——

  刘忙双目圆睁,瞳孔深处,两点幽蓝的火焰在疯狂跳动!裸露在绷带外的皮肤,青筋暴起如同虬结的树根,隐隐透出一种怪诞的幽蓝光泽!那眼神,哪里还有半分人的模样,分明是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老…老大?”瘦猴的声音带着惊骇与茫然。

  就在这剧变的瞬间——

  嗤!嗤!嗤!

  几道细微却致命的破空声从门外、甚至屋顶传来!数枚闪烁着幽蓝毒光、细如牛毛的合金针,穿透铁皮和顶棚的缝隙,精准得令人发指,射向屋里几个还能勉强活动的伤员,包括瘦猴!

  暗处的毒蛇,再次发动了致命的袭击!选择的时机狠毒无比,正是所有人被刘忙这骇人模样吸引的刹那!

  瘦猴全身汗毛“唰”地倒竖!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笼罩!他想躲,但身体的伤痛和疲惫让他慢了致命的一拍!

  千钧一发!

  “滚——!!!”

  一声如同受伤凶兽咆哮的怒吼,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音爆,从刘忙喉咙里炸裂而出!

  伴随着这声怒吼,一股肉眼可见、扭曲了空气的淡蓝色冲击波,以他为中心“轰”地炸开!这光波蕴含着刺骨的冰寒和一股蛮横的斥力!

  叮叮叮!

  射向瘦猴和另外两个兄弟的毒针,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冰墙,“啪”地被狠狠弹飞,钉在墙上或地上,针尾还在“嗡嗡”颤抖!

  而刘忙自己,在爆发出这惊天动地的一击后,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力量,绷直的身体猛地软瘫下去,眼中的幽蓝火焰迅速黯淡熄灭,皮肤表面的血丝也迅速消退。他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嘴角涌出,染红了胸前刚缝合的伤口,脸色惨白如纸。

  但他挡住了!用这来自铜镜的、源自星陨霸体诀的、狂暴而原始的力量,挡住了致命的偷袭!为瘦猴他们挣得了一线生机!

  瘦猴看着地上兀自颤抖的毒针,又看看瘫在血泊中、气若游丝但眼神依旧如孤狼般凶狠的刘忙,心中涌起一股混杂着惊骇与狂喜的激流,浑身都在颤抖。

  “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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