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太医匆匆进来,给楚将军诊脉,刚搭上脉就皱起眉:“将军这脉象……倒是平稳得很,不像是刚受了重伤的样子。”

  楚将军:“……”

  林薇立刻接话:“是不是因为将军身体好?就像地里的老萝卜,看着蔫了吧唧,扒出来可水灵了!”

  太医被这话逗得差点笑出声,赶紧憋住:“说得是,将军底子好。”

  萧承翊站起身:“既然无碍,那朕就回宫了。好好养伤,缺什么尽管跟宫里说。”

  走出门时,林薇故意把木鸟落在了榻边。

  回皇宫的路上,萧承翊忍不住问:“母后刚才说石狮子底下有‘西’字,是真的?”

  “猜的。”林薇满不在乎地甩甩手,“他越紧张,我越要诈他一诈。不过看他那样子,八成是猜对了。”她忽然笑起来,“你说他会不会半夜睡不着,爬起来把石狮子挖出来看看?”

  萧承翊:“……”

  他这位小母后,真是把“七岁半”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既能撒娇卖萌,又能当杀人不见血的刀。

  刚到宫门口,就见苏辰逸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里举着个小布包:“陛下!太后!查到了!那批药材根本没进将军府的别院,而是被转运到了……太皇太后的佛堂后院!”

  林薇挑眉:“嚯,这老太太看着慈眉善目的,藏东西的本事倒不小。佛堂后院,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懂的还挺多。”

  萧承翊的脸色沉了下来:“太皇太后……果然跟他勾结在一起了。”

  “勾结不勾结的,还不一定。”林薇舔了舔嘴角,“说不定是楚将军打着她的旗号呢?毕竟是长辈,借个地方放东西,老人家抹不开面子也正常。”

  她顿了顿,忽然拍手道:“有了!明天我去给太皇太后送点心,顺便‘不小心’把点心掉在佛堂后院,看看能不能砸出点宝贝来。”

  萧承翊扶着额头:“母后,咱能正常点查案吗?”

  “正常查案多没意思。”林薇蹦蹦跳跳地往前走,“你看这宫里,一个个都端着架子,我不闹点动静出来,他们还以为我真是个只会玩木鸟的小娃娃呢。”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像个真正无忧无虑的孩童。

  可萧承翊知道,这影子底下藏着的,是能搅动整个朝堂的风浪。

  而那只被落在将军府的木鸟,此刻正静静地躺在榻边,翅膀微微颤动,像是在等着下一次起飞,这一次,它要飞向的,或许就是所有秘密的终点。

  翌日清晨,薄雾尚未散尽,林薇便带着春桃和苏辰逸往御花园西跨院去了。

  老园丁知道太后变小的事情,正在茉莉花丛前忙碌,见他们过来,连忙放下水壶行礼:“太后娘娘,苏大人。”

  林薇的目光落在那些茉莉上,花瓣层层叠叠,白得近乎透明,凑近了能闻到一股极淡的异香,不似寻常茉莉的清甜,反倒带着点涩味。

  花丛长得茂密,枝叶交错间,确实能藏住不少东西。

  “这些茉莉瞧着是金贵。”林薇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叶片,“夜里需不需要格外照看?”

  老园丁躬身回话:“回娘娘,这异种茉莉喜阴,夜里得用纱罩罩着防露水,不然容易烂根。”

  “哦?”林薇抬眼,“那昨夜可有什么异样?比如……听到什么动静?”

  老园丁愣了愣,仔细回想片刻:“昨夜风大,倒是没听见什么。只是今晨去收纱罩时,发现最角落那株的罩子破了个洞,许是被风吹的。”

  苏辰逸走到角落那株茉莉旁,果然见纱罩上有个不规则的破口,边缘还挂着点细碎的绒毛,不像是风吹的,倒像是被什么东西撕扯过。

  林薇站起身,晃了晃手里的波浪鼓,鼓声在静谧的花园里格外清晰:“春桃,去把昨儿给李嫔看诊的太医叫来,就说本宫也被蜂子惊着了,心里发慌。”

  春桃刚走,就见暗卫苏辰轩带着随从过来了,他一身黑袍,笑意温温:“听闻太后娘娘在看新添的茉莉?这可是太妃特意寻来的异种,想着给御花园添点景致。”

  此人是苏辰逸宗亲但是来往不多,平素和太后走动颇少,但是这一次他是听羽大人所说。

  上次太后遇到刺客,羽接到假的飞鸽传书,带着此人和一队暗卫跑到了前太子东宫那里,折返回来之时攀谈不少。因此今天御花园这几个人都知道太后变小的事情。

  林薇歪头看他,声音软糯:“暗卫也喜欢茉莉吗?可这花香闻着有点怪呢,不像阿昭家里的好闻。”

  苏辰轩目光在她手中的波浪鼓上停了停,笑道:“小孩子家懂什么香。倒是太后娘娘,年纪虽小,身边有苏大人护着,倒比谁都安稳。”

  这话里的试探藏得直白,苏辰逸正要开口,却见林薇忽然指着茉莉花丛尖叫一声:“呀!那是什么!”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花丛深处爬出一只通体乌黑的虫子,足有拇指长,正往老园丁脚边爬。

  老园丁吓得脸色发白,连连后退:“这、这是黑毛虫!专啃茉莉根的,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苏辰轩的笑容僵了僵,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恰在此时,太医匆匆赶来,见到他们也在,连忙行礼。

  林薇不等他站稳,就指着黑毛虫道:“太医快看看!这虫子有毒吗?会不会咬到人呀?”

  太医凑近看了看,脸色微变:“回娘娘,这是墨线虫,虽不咬人,却喜食毒物,常待在有毒的草木附近……”

  他话没说完,就见苏辰逸用树枝挑起那虫子,往茉莉根部一探,果然在泥土里翻出几片枯黄的叶子,凑近闻了闻,眉头紧锁:“这叶子上有股杏仁味,像是……氰化物。”

  林薇握着波浪鼓的手紧了紧。

  用毒草养着毒虫,再让毒蜂藏在花丛里,一环扣一环,这是打算把御花园变成杀人场?

  苏辰轩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竟有这种事?定是有人故意作祟!还不快彻查!”

  林薇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扑到苏辰逸怀里:“这里有好多坏东西!暗卫这么凶,是不是也想让虫子咬阿昭呀?”

  苏辰逸顺势将她护在怀里,冷眼看着苏辰轩:“要不你还是先回吧,免得吓到太后娘娘。至于彻查之事,臣自会禀明陛下。”

  苏辰轩被一个孩子堵得说不出话,又看了眼那丛茉莉,终究是拂袖而去。

  待他走远,林薇立刻止住哭声,从苏辰逸怀里探出头:“他刚才的反应,像是早就知道这花丛有问题。”

  苏辰逸点头:“墨线虫只在南疆一带才有,有人去年曾去南疆巡查过。”

  太医在一旁听得心惊,颤声道:“那被蛰死的小太监……会不会不止是蜂毒,还中了这东西的毒?”

  林薇看向苏辰逸:“去把小太监的尸体仔细验验。另外,让人盯着楚将军和太妃宫的动静,尤其是那个刘嬷嬷,她定还会有动作。”

  波浪鼓在她掌心轻轻转动,齿轮纹路里仿佛藏着无数算计。

  这深宫的局,既然已经撕开了口子,那她就索性让这潭水,彻底浑起来。

  ……

  验尸的结果很快送了回来,那小太监果然是中了氰化物的毒,蜂蛰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假象。

  林薇捏着验尸文书的一角,指尖微微泛白。

  用毒如此狠辣,还借着蜂蛰遮掩,可见对方心思有多缜密。

  她将文书递给苏辰逸,声音里没了往日的软糯:“氰化物烈性十足,寻常人根本接触不到,将军府和太妃宫里,定有能接触到这种毒物的渠道。”

  苏辰逸接过文书,眸色沉沉:“南疆的巫医常以氰化物制毒,楚将军去年巡查南疆时,曾带回过一个巫医,说是懂些奇术,一直养在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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