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黄沙,拍打在雄伟的北境城墙上,发出呜咽般的嘶吼。

  风沙依旧,城关依旧。

  只是这一次,林程延不再是那个需要蜷缩在队伍里躲避风沙的大头兵。

  他坐在八抬大轿内,车帘被风吹开一角,露出的,是一张冷峻而年轻的脸。

  他现在是镇北王。

  从京城到北境,数千里的路,他走得平静,也走得心潮起伏。

  道路两旁,曾经的同袍们甲胄鲜明,垂首肃立。

  他们的眼神复杂,有惊愕,有不解,更多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敬畏。

  谁能想到,那个几年前还在泥水里打滚、为了半块干粮能跟人打得头破血流的林程延,如今会以如此煊赫的姿态归来?

  世事无常,莫过于此。

  镇北王府的牌匾已经换了。

  “林府”二字,被抹去,换上了鎏金的“镇北王府”。

  讽刺的是,主人还是姓林。

  只不过,此林非彼林。

  府邸内,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被浓郁的熏香勉强压制。

  林程延对此毫无反应,仿佛他生来就该坐在这里。

  “王爷,秦将军求见。”亲兵在门外通报。

  秦渊?

  林程延的指尖在紫檀木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他当然记得。

  那个五年前,带着他冲锋陷阵的将军。

  “让他进来。”

  ……

  秦渊大步流星地走入正堂。

  他一身戎装,浑身煞气逼人。

  一见到林程延,就哈哈大笑着拍了拍林程延的肩膀。

  “好小子,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感受着秦渊手掌传来的力道与温度,林程延笑了,是那种发自肺腑的,带着少年气的笑。

  仿佛回到五年前,他们还是一同在死人堆里刨食的袍泽。

  这份感情,掺不得假。

  因为太真,所以才显得愈发可贵,也愈发……有用。

  “秦哥,里面说。”

  林程延侧身,引着秦渊进入内堂。

  酒菜早已备下。

  没有歌舞,没有侍女,只有两个大碗,一坛烈酒。

  这是北境军中最豪迈的喝法。

  秦渊很满意。

  他大马金刀坐下,毫不客气地撕下一条羊腿,狠狠啃了一口,含糊不清道:“你小子,还记得老哥哥的喜好。”

  林程延亲自为他满上酒,也为自己满上。

  “秦哥的喜好,我怎么敢忘。”

  他端起碗,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烧灼着喉咙,冲淡了府里那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秦渊看着他,眼神中是纯粹的欣赏与欣慰。

  在他的记忆里,林程延永远是那个被他从新兵堆里拎出来的瘦弱小子。

  五年前,蛮族铁骑突袭。

  烽火台狼烟炸开,黑压压的敌人如潮水般涌来。

  新兵们全部都吓得腿软,蜷缩在战壕里,瑟瑟发抖。

  林程延也在其中,他脸色惨白,抱着一杆破旧的长枪,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操!都他妈给老子起来!”

  秦渊一脚踹在旁边一个新兵的屁股上,那人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随即被一刀枭首。

  血雾喷溅。

  恐惧像瘟疫一样蔓延。

  秦渊的目光落在了林程延身上,那小子吓得快尿了。

  他一把拎起林程延的衣领,几乎是吼出来的。

  “拿着你的枪!不想死就给老子冲!”

  “死在冲锋的路上,你还是个爷们!死在 trenches里,你就是一坨屎!”

  他没指望这小子能杀敌。

  他只是不想看到一个兵,还没见血就吓死了。

  可谁都没想到。

  被他扔出去的林程延,在落地的瞬间,长枪下意识向前一捅。

  噗嗤。

  一个冲得太快的蛮族骑兵,自己撞上了枪尖,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他贯穿,连人带马翻倒在地。

  全场皆静。

  连林程延自己都懵了。

  从那天起,这小子好像开了窍。

  杀人越杀越狠,升迁比谁都快。

  秦渊一直觉得,自己是林程延的伯乐。

  是他,逼出了这匹千里马的血性。

  现在千里马一飞冲天,成了镇北王,爵位比他还高。

  他这个当哥哥的,脸上有光!

  “来!再喝!”

  秦渊举起大碗,碗沿都快碰到了林程延的鼻子。

  酒过三巡。

  秦渊的舌头已经有些大,他搂着林程延的肩膀,力气大得像是要将他揉进自己身体里。

  “程延……嗝……好样的!”

  “你小子……是我见过……最有出息的兵!”

  “老王爷……唉,不提他了。他那几个儿子,都是草包!这北境,交给你,我……我秦渊,第一个服气!”

  林程延安静听着,脸上始终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他扶着秦渊,防止他滑到桌子底下去,只不过尽管已经喝了很多了,可林程延的眼睛还是很明亮。

  这点酒,还不足以让他忘记自己是谁,忘记自己做过什么。

  忘记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他记得那个下午。

  不是秦渊逼着他冲锋。

  是他身后,一个老兵被蛮族的流矢射穿了脖子,温热的血喷了他满脸满身。

  他记得那股滚烫的、带着腥甜的液体。

  那一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会死。

  待在这里,一定会死。

  冲出去,可能会死。

  所以,当秦渊那一声暴喝响起时,他不是被逼的,他是借着那股力量,为自己的求生欲找到了一个出口。

  那一枪,不是下意识,是蓄谋已久。

  他观察了很久,那个蛮族骑兵冲得最快,也最不设防。

  他赌赢了。

  秦渊醉眼朦胧,他用力拍着林程延的背,一下比一下重。

  “我跟你说,程延……以后,你就是王爷了……跟我们这些粗人不一样了……”

  “但哥哥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他晃晃悠悠举起酒碗,几乎要洒出来。

  林程延稳稳地帮他扶住。

  “程延,我当时就看好你,觉得你会成功,好好干,接下来,你一定会莫愁前路无知己的。”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精准地刺入林程延心底最深的地方。

  他笑了。

  嘴角的弧度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大,都真实。

  因为他知道下一句。

  天下谁人不识君。

  看着已经醉过去的秦渊,林程延心中戚戚然,突然仰起头,将满碗的烈酒,一饮而尽。

  一滴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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