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与天牢的阴暗腐朽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太子叶天刚从金銮殿回来,换下沉重的朝服,正端着一盏上好的雨前龙井,惬意地品味着。

  父皇最终还是采纳了他的建议,将叶玄那个杂种贬为庶人,流放北凉。

  这让他心情极好。

  虽然没能直接要了叶玄的命,但北凉那种鸟不拉屎的苦寒之地,再加上叶玄那副破败的身子骨,能不能活着走到那里都是个问题。

  就算侥幸抵达,也与死了无异。

  一个被剥夺了皇子身份的废物,在那种地方,只会比野狗还凄惨。

  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快意的笑容。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

  “太子哥哥!”

  一道尖利的女声划破了东宫的宁静,带着无尽的委屈与滔天的怒火。

  叶天眉头一皱,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是叶清歌。

  他这个妹妹,什么都好,就是太沉不住气。

  “何事如此慌张,成何体统?”他放下茶盏,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

  话音刚落,七公主叶清歌便如同一阵旋风般冲了进来,披头散发,华贵的宫装上满是灰尘,脸上更是狼狈不堪。

  “哥哥!”

  叶清歌一见到叶天,积攒的所有委屈、羞辱、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她扑到叶天面前,将自己那张高高肿起、印着一个清晰五指印的脸凑了过去。

  “你看!你看我的脸!”

  “是叶玄!是叶玄那个贱种打的!”

  叶天原本还带着几分不耐的神情,在看清叶清歌脸上的伤势时,瞬间凝固了。

  他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一个巴掌印,鲜红刺眼,高高肿起,可见下手之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你说什么?”

  叶天的声音陡然转冷,一股森然的寒意从他身上弥漫开来,让周围侍立的宫女太监们齐齐打了个寒颤。

  “是叶玄那个杂种打的!”叶清歌哭喊着,声音嘶哑,“就在金銮殿门口,当着所有禁军的面,他……他扇了我一巴掌!”

  “不可能!”

  叶天断然喝道,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

  叶玄?

  那个从小病病歪歪,连说话都大声喘气的废物?

  那个被自己一句话就打入天牢,毫无还手之力的蝼蚁?

  他怎么可能有胆子,又怎么可能有那个力气去打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大乾最受宠的七公主?

  “是真的!哥哥,你看我的脸,难道还有假吗?”叶清歌指着自己的脸,泣不成声,“他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突然挣脱了禁军,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我……我根本来不及反应……”

  叶天死死地盯着妹妹脸上的伤痕,心中的惊疑不定渐渐被一种冰冷的认知所取代。

  清歌没有撒谎。

  这伤,做不了假。

  那个废物,真的打了公主。

  他缓缓坐回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木的扶手,发出“笃、笃、笃”的轻响。

  东宫之内,一时间落针可闻。

  良久,叶天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的光芒。

  看来,自己这个八弟,身上藏着的秘密,比想象中要多得多啊。

  装病?隐忍?

  不管是什么,一个敢在金銮殿前公然掌掴公主的废物,已经不再是废物了。

  而是一条,会咬人的毒蛇!

  “哥哥,你一定要杀了他!”叶清歌见叶天沉默不语,急得抓住了他的衣袖,双目赤红,满是怨毒。

  “我不管他有什么秘密,我只要他死!他今天敢打我,明天就敢做别的事情!这种贱种,多活一天,都是我的耻辱!”

  “他不死,我心难安!”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身体微微一颤,凑到叶天耳边,用压抑着恐惧的声音,将叶玄最后那句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了出来。

  “他还说……他还说让你把脖子洗干净点,他很快……就会回来取。”

  “砰!”

  叶天手中的茶盏,被他生生捏成了碎片!

  滚烫的茶水混合着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滴落,他却仿佛毫无所觉。

  一股暴戾的杀气,从他身上冲天而起!

  “好,好一个叶玄!”

  “好一个我的好弟弟!”

  叶天怒极反笑,声音里充满了森然的杀机。

  之前,他只是想把叶玄这只碍眼的苍蝇赶走,让他自生自灭。

  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这条隐藏了多年的毒蛇,既然已经露出了獠牙,那就必须在它还未成长起来之前,彻底碾碎!

  “哥哥,你现在就派人去天牢,把他给……”叶清歌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糊涂!”叶天冷声打断了她,“现在动手,岂不是明着告诉父皇,人是我杀的?此时杀他,只会惹来父皇的猜忌和震怒。”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放他去北凉?”叶清歌不甘心地叫道。

  叶天眼中闪过一抹毒辣的精光,冷笑道:“京城到北凉,足有三千里之遥,路上多山匪恶寇,一个被流放的庶人,死在路上,不是很正常吗?”

  “到时候,做得干净点,谁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听到这个计划,叶清歌脸上的疯狂之色才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快意的残忍。

  她用力点头:“好!就这么办!哥哥,你一定要快点,我一天都不想让他多活!”

  “放心。”叶天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眼中的杀意却愈发浓烈,“他活不到北凉。”

  解决了叶玄的事情,叶天的心情平复了些许,他看着自己这个妹妹,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对了,你那个手帕交,苏轻雪,最近如何了?”

  他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火热。

  “本宫让你去劝说她做我的侧妃,她可有松口?”

  提到苏轻雪,叶清歌的脸色顿时又难看了几分,她撇了撇嘴,没好气地说道:“别提了,那个苏轻雪,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我去了首辅府三次,她次次都以身体不适为由,闭门不见!软的硬的我都试过了,她就是不松口!”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抱怨起来:“再说了,哥哥你也是,人家苏轻雪可是首辅家的嫡女,名满京城的绝代才女,心气高着呢!你倒好,就给一个侧妃之位,她怎么可能看得上?”

  “要我说,你直接许她一个太子妃的位置,她父亲苏长青为了家族,也定会逼她就范!”

  “太子妃?”叶天冷哼一声,“你懂什么。苏长青是文官之首,朝堂之上,文武必须制衡。本宫的太子妃,必须出自手握兵权的将门,才能为我巩固地位,拉拢军方。”

  “一个苏轻雪,再有才情,于我的大业又有何用?”

  话虽如此,他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苏轻雪那清冷绝俗,宛如月下仙子般的容颜。

  越是得不到,他就越是心痒难耐。

  他喜欢这种征服的感觉,尤其是征服苏轻雪这种高傲的女人。

  “本宫是真心喜欢她。”叶天语气放缓,“清歌,你再替哥哥去一趟。只要她点头,本宫保证,她入东宫之后,地位仅次于太子妃,享无尽荣华。”

  “我不去!”叶清歌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我都去了三次了,次次吃闭门羹,我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再说,我现在这副样子,怎么见人!”她指着自己肿胀的脸颊,又气又委屈。

  叶天见状,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一丝笑容。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白玉瓷瓶,递了过去。

  “这是宫廷秘制的‘玉容膏’,祛瘀消肿有奇效,一夜之间,保证让你恢复如初,不留半点痕迹。”

  他将瓷瓶塞到叶清歌手中,温声道:“好妹妹,就当再帮哥哥最后一次。事成之后,你看上什么,哥哥都给你买。”

  叶清歌看着手中的玉瓶,闻着那股清雅的药香,脸上的不情愿渐渐消散。

  她终究还是拗不过自己这个太子哥哥。

  “好吧……”她嘟着嘴,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就最后一次啊!要是她再给本宫脸色看,我可不管了!”

  说完,她紧紧攥着那瓶玉容膏,转身便气冲冲地离开了东宫。

  看着妹妹离去的背影,叶天脸上的温和笑容缓缓收敛,重新化为一片冰冷的阴鸷。

  他拿起一块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上被碎片划破的伤口。

  叶玄。

  苏轻雪。

  他冷冷一笑。

  不管是顽抗的蝼蚁,还是高傲的美人,最终,都将是他的掌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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