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礼字堂主,哦,也就是江湖绰号摸钱手那个,想来把‘大黑帽顶’的那件奇物大黑帽给借来了。

  川蜀奇物,窃息摹形,一入人群,便跟旁人无异……此时,想来已化整为零,从四面八方而来。”

  路靖幽幽说道。

  天地多奇物,陈顺安的鸡头珠便是其一。

  而这顶大黑帽,乃数百年前,有蜀人猎杀一只名为千面魈的精怪,以其脸皮、毛发所缝,再辅以傩戏、巫觋等特殊仪轨,供养多年而成。

  凡佩戴者,以气息为引,皆可完美模仿旁人,包括内劲、呼吸节奏、体味,乃至一些胎记等身体细微处。

  所以没有人,哪怕是啯噜会内部众人,也不知这位‘大黑帽顶’的真实面目。

  不过想来此时,失了这顶大黑帽,真正的大黑顶帽,估摸着在哪里默默坐牢,蹲守不出吧。

  洪俊贤坐在另一张桌子,老神在在道,

  “呵呵,任他们千般变化,万般易容,终归是要来这菜市口夺尸的。我等以不变应万变,更有路大人这等人物坐镇中枢……萤烛之火,也敢与日月争辉?”

  聂铮面无表情,沉声道,

  “此等不臣不民的叛贼,无视朝纲,不遵法纪,就算那郑仕成恶贯满盈,就算芙蓉膏火荼毒甚重,那也得交给我们官府、交给圣上定裁,什么时候轮到他们这些会匪伸张正义了?”

  “而且,武清县内还有不少煽风点火,甚至暗地帮助啯噜会的墙头草,等此事结束,我定要亲自带队,捕盗捉贼,将其一个个拔出来,以儆效尤!”

  我们官府?

  茶馆中,不少江湖出身的武者闻言,心底冷笑几句。

  你聂铮最初可也是隐世武派的传人,更跟朝廷有血海深仇,结果现在上岸了,屁股决定脑袋,倒是开始维护朝廷的利益了。

  不过无论众人心底如何腹诽,脸上却满是笑容,甚至还有些羡慕。

  毕竟他们不少人,也想穿一穿官衣,当当官老爷啊……

  就在这时,窗外隐约传来一阵骚动喧哗。

  然后一名作便衣打扮的皂隶连滚带爬地冲进茶馆,仓促间竟被门槛绊倒,滚倒在地,鞋子掉了都来不及穿好。

  “聂大人,大事不好了!”

  聂铮眉头骤然锁紧,冷声道,

  “何需慌张,简直不成体统!我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们的,泰山崩于前也当色不改,如此才能让百姓信服,让武清县海清河晏!”

  皂隶被吓得一哆嗦,连滚带爬地站好,颤声道,

  “聂大人,县北的八珍楼失火,有啯噜会乱党出没!”

  此言一出,不少人议论纷纷。

  聂铮脸色不改,起身大步走到茶馆门口,负手望去。

  便见武清县北方有一团赤红色火光冲天而起,染红半边天。

  救火声,惊慌声,呼喊声隐隐传来,乱成一团。

  八宝楼,乃王县丞胞弟的产业,那可是武清县一等一的大酒楼。

  聂铮沉声道:“无妨,八宝楼附近乃北县锅伙负责的巡视范围,至少有两位一流武者在附近驻守,出不了大乱子。”

  “聂大人,大事不好了!”

  又一名皂隶疾奔而入,神色惶急。

  聂铮眼神一厉,此人似乎明白了什么,赶忙收束姿态,立正肃声道,

  “县南的斗局子米铺走水了,有个自称白满楼的,不仅杀了米铺老板,还把米铺的粮食分给窝棚区的穷人,简直是无法无天!”

  聂铮仍是不动声色道:“无妨。那本就是长隆碓房的产业,他们自有一流高手前去镇压、救火。”

  “聂大人,不好了!”

  “聂大人,不好了!”

  …

  又是道道急促声音传来,坏消息接踵而至。

  武清县各处皆有大商铺、府邸走水,一时间火光四起,烟雾弥漫,啯噜会众人们似乎学会了分身之术,一瞬间便在武清县各处搅风搅雨。

  而聂铮面色如常,依旧一副尽在把握的模样。

  很明显,这不过是啯噜会会匪的调虎离山之计,无外乎是想尽可能将埋伏于菜市口此处的一流高手,调离他处。

  那些放火者,估计不少只是寻常的江湖人士,绿林悍匪,只不过是打着啯噜会的名义罢了。

  他聂铮,岂会上当?

  “妈的娘我的姥姥,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一位提刀巡逻的白役,浑身是血,一路疾呼,亡命而来。

  聂铮脸皮抽搐,脸色铁青,不善的盯了他一眼。

  聂铮身边,那些刚刚前来通风报信的皂隶们,也幸灾乐祸的看着他。

  这白役愣了下,却还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声音都有些尖唳,

  “聂大人。”

  “混账!”

  察觉到茶馆中,不少一流武者那或促狭、或嘲讽的目光,聂铮只觉大失体面。

  他聂铮初到武清县,想在此立足,就是想打造出一种雷厉风行,予取予夺的强硬态度,才方便镇压一些异端。

  这些皂隶、白役也算他的属下。

  属下不体面,就等于他不体面。

  聂铮深呼吸一口气,道:“慢慢说,好好说。”

  “是是是……慢慢说,好好说……”那白役喘着粗气,努力平复语调,“就是县衙让人给拆了!大门踹碎了!火烧得半天高!王、王县丞他……怕是凶多吉少了啊!!”

  轰隆!!

  一股无形怒意如同重锤般猛然扩散开来,震得几名皂隶白役气血翻腾,踉跄后退。

  聂铮顿时急了:“混账,你不早说!!事后本官第一个治你的罪!”

  ……

  聂铮抽调几名一流高手,带着一干精锐匆匆离去。

  洪俊贤眉头一皱,目露思索之色,忽然站起,朝路靖说道,

  “路领办,县衙火起,事关重大,洪某也愿前去尽一份力,先行告辞。”

  “洪老请便。”

  路靖目光仍落在棋盘上,头也未抬,只淡淡应了一声。

  洪俊贤快步走出茶馆,门外喧嚣热风扑面而来。

  他忽然驻足,朝身边心腹吩咐道,

  “县衙距离砂砾井不远,你且速速前往砂砾井,让林守拙带着一干水三儿前去县衙救火!若有推脱延误,便以武清粘杆处的律规治他!”

  “是!”

  此人神色一凛,按紧腰刀,转身疾奔而去,身影迅速消失在街角

  见此,洪俊贤眼底掠过一丝狡黠之色。

  只要以大义,将陈顺安调至县衙。

  到时候人多眼杂,火势缭乱,还愁没有‘逼一逼’陈顺安的机会?

  若是一不小心出了意外,也可将一切罪责推到啯噜会这群乱党身上。

  自己则抽身事外。

  这才是老前辈的智慧呀。

  ……

  “这位先生,你找我家爷叔?他早就在二十年前,就搬去苗疆之地,多年不曾回武清县了。”

  “这样啊,实不相瞒,在下也是修行《金蛇缠丝手》的武者,便想找同道中人,论武切磋一二,不知你的爷叔可否留下什么东西,或者说……你亲自看他离开了武清县?”

  南市的一条胡同里,陈顺安提着珈蓝斋的糕点,立于一户人家门前。

  许是看在糕点的份上,这户人匆匆走回家里,翻箱倒柜,找出一本破破烂烂的手札,递给陈顺安。

  “这是我家爷叔当年的修炼感悟,你瞅瞅吧。他当然离开武清县了,我可是亲自送他上渡船的。”

  “多谢多谢。”

  陈顺安赶紧接过手札,一页页仔细看去。

  片刻后,他有些遗憾的将手札交还回去。

  这本手札上记录的武学心得,十分正常,并无不妥,更别说类似黎老爷那般,走火入魔后的奇怪蜕皮现象了。

  “告辞。”

  放下糕点,陈顺安转身离去。

  时辰尚早,但街面上已是人来人往,各种摊贩的吆喝声、茶肆水铺升起的袅袅炊烟,勾勒出武清县清晨的烟火气息。

  陈顺安长长吐了口气。

  前两日,他便以指点迷津后,需要供奉神灵,祭祀宝物来还愿为由。

  让黎仕成上供了黎府历代先辈的习武感悟,顺便知晓了近几十年来,共有哪些人曾获得过玄蛇蜕形图。

  这几日陈顺安也奔波访寻了不少人,但毫无所获。

  这些人要么还健在,要么则离开了武清县。

  失踪或者死亡的,陈顺安在对比字迹后,也发现跟在蛇妖腹中获得的临摹观想图,并不吻合。

  “呼……还有几户人,慢慢找吧,此事急不得,急也没用。”

  毕竟此事,只是陈顺安不愿掩耳盗铃,主动去接触圣朝隐秘的途径之一。

  优先级和紧迫性并不高。

  陈顺安在早茶店吃了两碗手擀面,勉强混了个四成饱,便大步朝砂砾井而去。

  但刚走几条大街,忽见远处天际泛异,浓烟滚滚,火光隐现,街上百姓纷纷驻足,指着那个方向议论纷纷,面露惊惶之色。

  陈顺安看了两眼,见这次不再是自家井棚出事,心下稍安,便埋头继续赶路。

  “老陈!”

  刚到苇横街道,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陈顺安循声看去,便见孙晓神色匆忙而来。

  “咋了?”陈顺安奇了。

  孙晓快步凑近,压低了嗓音道:“快,啯噜会的人火烧县衙,上面紧急召集我等前往县衙,推车救火!”

  “火烧县衙?”

  陈顺安嘴角上扬,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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