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顺安自己却不急于领取任务,只状若无意地四下踱步。

  实则悄然催动几分【无相无形】的效果。

  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留意着各处小团体的交谈、他人所领任务的细节与门道。

  谋而后动,才是老成之道。

  “昨晚怎么又有两只水妖上岸,这三岔口也忒邪门了!”

  “谁说不是,其余地儿也没见这么频繁,水底的妖怪,不就该在水底待着吗?倒还改性了?”

  “那九头堪比真意的大妖,有一半都是在三岔口冒头的……”

  “罢了罢了,我还是随便接个去芦苇荡采药的活儿,保命要紧……”

  陈顺安忽然耳朵竖了起来。

  他心底一动。

  三岔河这里藏着宝贝!

  水妖又不是傻子,越老越精,大运河沿岸宽广,不知其里,真想上岸随便找个低洼水滩不就行了?

  何须前赴后继,专奔三岔河这里来?

  而陈顺安目光眺望,穿过大厅正门,遥遥见得河面上船影绰绰,舟楫往来。

  一道道武者身影,跃入水中,下水憋宝,似乎是在搜寻什么。

  很明显,世间聪明人不止他陈顺安一个。

  不少人都想到了。

  只是颇有默契的选择了隐瞒,成了一个公开的秘密,都抱着自己赶紧找到,中饱私囊先揣入自己腰兜的打算。

  甚至武清粘杆处专门在此处修建一座办事公廨,估计也存了坐镇枢纽,要看看究竟是啥宝贝的心思。

  种种信息悄然汇聚于陈顺安心中,他抽丝剥茧,发现了许多常人难以察觉的隐秘。

  然后,陈顺安忽然又发现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怪事。

  玉面凫,周青呢?

  作为赵光熙的头号打手,最如臂指使的真意高手,除了前段时间还在津渡江岸露面,斩杀一只大妖外。

  这段时间忽然人间蒸发了,不知去向。

  所以林守拙才来顶上。

  而在这关键时期,每一位真意高手的去向,都意味深长……

  陈顺安正想着,便见孙晓几人怒气冲冲的走了回来。

  “哼!这些玩意儿,翻脸就不让人了!”

  “不对劲,前脚还说的好好的,怎么一转眼都变卦了?”

  “咋了?”陈顺安眉头一皱。

  孙晓冷哼道:“那些混蛋玩意儿,玩爷爷我呢,本来都说好了共同行事,都去旗令官那里登记了!”

  “谁知明清大街的彭朗、伍炎几个人冒了出来,也不知煽风点火说了什么话,那些混蛋玩意儿脸色立马变了,把我们‘请’了出来。”

  明清大街是紧邻砂砾井,归属其余井窝子的管片,东家唤作郭观复。

  这一管片的水井规模、主顾数量,要比赵光熙的管片繁荣不少。

  彭朗、伍炎几人,都是积年二流武者。

  而陈顺安听说,郭观复的麾下大将,鸠禅慧也来三岔口了。

  鸠禅慧本是西域人,听说还是一支密宗传承之人,甚至还短暂的当过一段时间喇嘛,在须弥福寿寺挂单,只是犯了戒律,被逐出寺庙。

  炼《袈裟伏魔功》,斩二贼实力,听说还修有什么独特密宗秘法,实力不俗。

  武清县九大东家,其实根据出身、经历不同,也隐隐分为几个派系。

  一系是以赵光熙为首,这种凭借各自手段,白手起家,一步步从水三儿、掌柜走到东家之位的。

  一系是如柳如月这般,背靠武清县官府朝廷,背景不一定大,但在武清县却刚好说得上话的。

  水窝子这行当,也需要这些本地人支持。

  还有一系,则是祖传父父传子,父罔子替,一代代守着东家这饭碗传下来的,都成一门家族产业了。

  郭观复,便是其一。

  当然,对于赵光徽这样,直接砸钱、砸海量银子才买了个东家缺位,连淡水井都没几口的,其余八位东家虽然明面上没说,但其实心底都有些瞧不起他。

  一个门外汉,非得凑什么热闹!

  狗大户!

  “你们等着,我去问问。”

  陈顺安神情微凝,眼中寒光一闪,挥袖走到方才还抛出橄榄枝的几人面前,就要发难。

  什么阿猫阿狗,也能欺辱我陈某了?

  然而还不待陈顺安开口,就有人如丧考妣,面色惨白地连连拱手告饶道,

  “陈前辈,您别为难我了。您是早晚都得成真意境大高手,自然不怕事,我就区区二流武者,混口饭吃,哪里敢掺和你们赵东家和郭东家之间的事……您老高抬贵手,另寻差事去吧。”

  说罢,这几人火急火燎地钻入人群,顷刻间不见了踪影。

  而陈顺安皱着眉头,没有阻拦,放目一看四周。

  顿时,附近其余管片的水三儿们,如同躲瘟神般,纷纷散开,仓促领了任务就溜了。

  赵光徽麾下的水三儿,则抱臂冷眼旁观,脸上尽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唯有同处派系的水三儿们,还算亲近,有人从陈顺安身边经过,稍稍停留,低声道,

  “小心郭观复那一系,尤其是鸠禅慧,可能会找你们的麻烦,赶紧让林前辈回来吧。”

  言毕,亦不敢多留,匆匆离去。

  春江水暖鸭先知。

  见此情此景,陈顺安怎么觉得武清县的水窝子,似乎要变天了?

  有股寒意,已经提前释放,波及到陈顺安等人。

  之后,陈顺安便领了个保护疍户采珠的任务,耗时半月,只需在晌午时分坐在浅水区域的舢板中,留意水下动静。

  一旦发现有水妖出没,便摇铃扯绳,把疍户拉上来即可。

  每日就上值一个时辰,其余时间不做限制,回家也可,去推车送水也行。

  还有油水可捞。

  算是一个还不错的差事。

  毕竟水窝子的寒意,可覆盖不了武清粘杆处,陈顺安凭借内处的身份,自然能‘捡漏’。

  而孙晓几人,却没这么好运了,公事公办,领了些事多、功少、离家远的差事。

  将斩杀水猴子的四等小功登记入册后,陈顺安几人立于公廨门外,并未立即离去,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果不其然,刚过一炷香的功夫,便有砂砾井的水三儿匆匆前来,前来告知陈顺安几人一则信息——

  下任辘轳头之位,疑似由郭观复担任,让陈顺安等人谨言慎行,莫要莽撞,渡过这段动荡期

  ……

  “恭喜郭兄,没想到居然给赵光熙来了手釜底抽薪,想来辘轳头之位,已是郭兄囊中之物。”

  “哈哈哈几位老板客气了,只是略施手段罢了,不过札付还未宣布,这些事可不能乱讲,吃酒吃酒!”

  夜色如墨,星月无光。

  郭府之中却灯火通明,暖意熏人,推杯换盏。

  郭观复斜倚在主位软榻上,苍白的脸上因酒意染上两团不正常的红晕。

  他身旁围着三五好友,皆是本地有头脸的商贾与帮派头目。

  这几日整个郭府都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郭观复更是将除了派往三岔河的鸠禅慧外,其余三位真意高手,都调了回来。

  就是要安全度过札付宣布的这几日,免得生出事端。

  就连请客吃饭,都在自己府上。

  至于为何这个节骨眼,还要设宴请客……

  人生三大喜事,衣锦还乡日、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郭观复熬了大半辈子,现在也算是穿了锦衣的准辘轳头,总算熬出头了,就不能风光风光?!

  “郭爷此番执掌观井剑,总揽武清水运,真乃众望所归!日后我等还要多多仰仗郭爷提携啊!”一个冰窖老板谄笑着敬酒。

  “呵呵,好说,好说。”

  郭观复捻着酒杯,看着场中谄媚众人,不由得生出一种大权在握的畅快。

  有人按捺不住好奇,试探问道:“敢问郭爷,究竟施了何等惊天妙计,竟能从赵光熙口中夺下这辘轳头之位?”

  三杯两盏黄酒下肚,郭观复也变得轻飘飘起来,也不隐瞒,长声笑道,

  “哪有什么惊天惊地的,无非就是美人计罢了……赵光熙痴心妄想,而他那兄长赵光徽也有眼无珠,合该让我捡了这个天大的便宜!哈哈哈……”

  众人闻言,有些纳闷,没成想此事赵光徽也掺和其中了?

  便听得郭观复带着几分得意,娓娓道来。

  却是光徽钱庄那些用于设套下局的娼妓、戏子之流,基本都是光徽钱庄在各处州县搜刮、强买强卖而来。

  八闽地区,太屋山有个叫做姑子庙的野庙。

  这个姑子庙也是历史悠久的,数百年前便有了,里面的姑子一边精通儒释道三教教义,一边还会接待上山烧香的香客。

  遇到读书人便吟诗作对,遇到武者便夜观武功秘籍,间或有喜欢风流的客,那也随便诙谐两句。

  反正就是投其所好,人鬼通吃。

  三十岁之前,姑子们都做寻常妇女穿着,你为奴为娼男欢女爱,庙里一概不管,跟野男人跑了都行。

  但三十岁之后,若还留在庙中,便得剃度出家,断绝七情六欲,继姑子庙的衣钵。

  而前些时日,这姑子庙得罪当地县爷。

  恰好钱庄的跑街相中了姑子庙中几位尼姑,便设法斡旋、化解了姑子庙和县爷之间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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