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顺安倒是记起,自己似乎已多日不曾来侠义书茶馆听书了。

  “忙啊忙,但听玉小全讲书,可不能错过。”

  陈顺安心底默念,吩咐轿夫去找茶房,预定了玉小全所有场次的坐席。

  只是下手晚了,等轿夫回来便说早已没了雅间主桌,只买了一张坐在角落里的矮板凳。

  “陈掌柜,陈掌柜!”

  忽然,陈顺安正遗憾着。

  便见一有些面熟的小厮,悄悄跟了上来,闪身至轿窗前。

  “原来是小六啊,咋了?”

  小六就是距卧虎井不远,一间茶肆的铺伙。

  陈顺安在那里吃过几回茶。

  小六压低嗓音道,

  “陈爷,小心鱼锅伙鸮三爷他们!他们最近换区,到了卧虎井这边……这些锅伙都是丧尽天良的璃嘎子,居然卖心清膏,恐怕早就想对陈爷你的五彩甘霖使坏了,可得小心!”

  小六朝左右瞥了几眼,见无人注意到自己,说完后便匆匆离去。

  轿帘垂落,将街市喧嚣隔绝在外。

  鸮三爷……

  而陈顺安倚在座位上,嘴角上扬,冷冷一笑。

  ……

  “陈掌柜您慢走,您要的现银都是京平足银,备好放在马车上了,少了一两,你拿我是问。”

  霍宁点头哈腰,亲自送陈顺安上车。

  若非陈顺安拒绝,他甚至要跪伏在地,当做人凳,让陈顺安踩着自己上车。

  跟上次陈顺安借贷,霍宁还得百般盘问,回去禀告赵光徽不同。

  这次陈顺安上门说明来意,要再借三千两银子后。

  那是大马金刀,拉过一把椅子一坐,二郎腿一跷,霍宁那是斟茶递烟拿点心,好声好气的伺候着,生怕怠慢了陈顺安。

  这就是卧虎井掌柜的含金量!

  等陈顺安离去。

  霍宁忽然眯眼奸笑一声,立即打马去了赵府。

  赵府中。

  琴声幽幽,赵光徽独坐书房中,手持弦子,拨琴弄筝。

  满府上下,噤若寒蝉,来往丫鬟下人,脸色惨白,双股颤颤。

  自从那日赵光徽从阪野津渡回来后,便将自己关在书房中,茶不思饭不想,就一个劲儿的弹琴。

  几个中途进入送茶送饭的小丫鬟,自踏入书房后,便再也没出来。

  “哦?陈顺安又来借贷了?”

  赵光徽扶平琴弦,伸手抓来一个穿着风骚的小姑娘,一只手颇为粗鲁,甚至并未控制力道,将那小姑娘绸裙撕裂,衣衫半解,多汁的嫩肉上留下一道道淤青。

  直到这个时候,赵光徽脸上才多了几分笑意。

  “是好事。”

  被程彬捧着宠着哄着,生怕受半点委屈的小蛮,此刻在赵光徽面前,却如奴隶一般,哪怕受到非人折磨,也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跪伏在赵光徽脚边,红唇娇艳欲滴,秀眉颦蹙。

  而霍宁立于一旁,眼观鼻尖,似乎不曾看到这幕。

  霍宁道:“若是加上之前的四千两,陈顺安便足足借贷七千两,距离三月期满也就一个月,到时候,足足有数万两之巨的欠账。”

  霍宁脸上挤出一丝谄媚的笑容,道,

  “恭喜东家,祝贺东家,又得一身具三炼武体的忠犬!尤其是,还是一位卧虎井掌柜!”

  “哈哈哈哈……妙计妙计!”

  赵光徽的脑海中,一边回忆的是那日被赵光熙掌掴、陈顺安等人幸灾乐祸讥讽视他的场景。

  一边幻想着有朝一日,陈顺安被自己送去挖矿憋宝,甚至丢入血池祭养【不死蜕虫解】,而赵光熙却歇斯底里无可奈何的模样。

  而且,【不死蜕虫解】祭养小成,将孕一尊舌尸丁甲。

  一旦舌尸丁甲问世,武道宗师不出,谁能与之争锋?

  到时候,什么辘轳头、什么承平观井剑、什么狗屁路领办、刘把总,还不是土鸡瓦狗,一触即溃?!

  谁能杀我?!

  赵光徽的表情隐隐变得扭曲癫狂起来,充满了一种病态的兴奋,手底下意识更使几分力道。

  剧痛传来,小蛮只觉自己快爆炸了,却只能死死忍耐,甚至还要配合着发出应和的声音。

  赵光徽看着小蛮,忽然想到了什么,舔了舔嘴角道,

  “倒是忘了问你,你钓的凯子,情况如何?”

  小蛮垂眉信手,乖巧说道,

  “虽然前些日子,程彬那厮的同僚们出手,押他入水牢,坏了奴的好事。但程彬早就对奴动了真心,偷摸出狱,更将祖传的诗帖给我当做聘礼……”

  小蛮面露讨好之色,道:“现在的程彬,身无分文,就是个还不起债的臭虫。东家,可以去收债了。”

  “好好好,又是好事啊!”

  虽然程彬对赵光徽来说,不值一哂,就是蝼蚁一般的人物。

  但毕竟也能稍稍恶心下赵光熙。

  见赵光徽心情大好,小蛮趁热打铁,光洁白净的手臂儿当即勾在赵光徽脖颈上,她则顺势将自己丰腴的身段,往赵光徽怀里一压。

  小蛮吐气如兰,道,

  “那东家,您之前说过,等我做过这局,就将蚀骨散的解药给奴。奴年老色衰了,也想南下找个合适的郎君嫁了,好好相夫教子——”

  咔嚓!

  小蛮的声音戛然而止。

  赵光徽扭断了她的脖子,继而有些嫌弃的将其丢在地上。

  “没眼力劲儿的东西!”

  赵光徽冷哼一声。

  小蛮那好似会说话的眼眸,迅速暗淡灰翳下去。

  她的身子小小的,伤痕累累的,蜷缩在一起。

  “拖出去喂狗吧。”

  赵光徽朝霍宁吩咐一声。

  霍宁赶紧答应,将小蛮的尸体带了下去。

  杀小蛮,没有理由。

  赵光徽的心情本就不好。

  而这个时候,小蛮又提出索取解药的要求。

  让赵光徽又多了几分躁意。

  这也不能怪赵光徽,他只是犯了一个所有人都会犯的错。

  “老爷,渔锅伙的寨主鸮老三求见。”

  赵光徽正说继续弹琴,便见一管家神情紧张,小心的踱进书房。

  鸮老三?

  赵光徽愣了下。

  他跟四大锅伙平日里并无来往,也无恩怨。

  倒是没想到此人会登门拜访。

  他犹豫了下,道,

  “请他去主厅稍候。”

  “是!”

  管家立即离去。

  半炷香后。

  赵光徽和鸮三爷对坐于主厅之中。

  “鸮三爷,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名不虚传。”

  “哪里哪里,赵老板的钱庄遍布武清县,便是鸮老三我都借过几笔银子……”

  鸮三爷一身暗纹锦袍,此刻哈哈大笑,那对只剩幽深窟窿的双耳竟也夸张的颤抖着,显得有些渗人。

  “对了。”

  鸮三爷朝身边人示意。

  盛着清水的玉盆掀开轻纱,露出其中一尾琉璃宝鱼,额上生角、口出獠牙,在水中悠然摆动,一看就非凡品。

  “赵老板,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鸮三爷脸上的横肉挤出一个热络的笑。

  “这宝鱼可是龙种,养在宅中,能聚财纳福。”

  赵光徽抚须端坐,目光在那宝鱼上停留片刻,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鸮三爷如此重礼,赵某受之有愧。不知今日登门,所为何事?”

  鸮三爷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郁。

  “既然如此,小弟我就直说了!兄弟我本做香妙心清膏的生意,您也知道,就挣些辛苦钱还担风险!”

  “可近来卧虎井那个陈顺安,不知使了什么妖法,弄出个‘五彩甘霖’,专治烟瘾!”

  鸮三爷越说越激动,指节捏得发白。

  这陈顺安先是拒绝了他的好意,现在更是断他财路,无异于杀他父母!

  “而我听说,赵老板跟这陈顺安,似乎也颇有间隙……不妨我等联手结盟,趁着他去荣园育婴堂的时候,先下手为强,干他娘的!”

  见赵光徽毫无反应,鸮三爷身体前倾,道,

  “只要赵老板愿意,日后咱们四大锅伙,都是赵老板的朋友!那赵光熙再厉害,也是独木难支!”

  正厅内,一时寂静。

  只有屋外笼中画眉偶尔的啾鸣。

  赵光徽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条琉璃宝鱼上。

  他沉吟良久,终是沉声道,

  “赵某知晓了。这条宝鱼,赵某很是喜欢。”

  成了!

  见赵光徽收下此鱼,鸮三爷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与狰狞交织的笑容。

  他大步离去,狞笑连连。

  赵光徽坐在主位上,嘴角也渐渐勾起一丝狞笑。

  “朱屠夫。”

  他唤出一个名字。

  “老板。”

  一个生的眉如漆刷,眼似黑墨,一身横肉如水浪翻滚的大汉,身形轻巧,宛若一阵风似的闪到赵光徽面前。

  赵光徽吐字道:“今晚,杀了鸮老三,送入血池。”

  什么东西,也敢碰陈顺安?

  我才是陈顺安的债主,除了我之外,谁也不准碰!

  这世上最不想陈顺安死的,恐怕就是赵光徽了。

  就算死,也只能养肥了,成了真意高手,再死在赵光徽手上!

  至于那琉璃宝鱼。

  鱼很好,我收下了。

  ……

  日头堪堪坠下西边的城垛,凛冽的西北风刮过街巷,卷起地上残存的尘土与积雪。

  程彬满脸胡渣,衣裳外凝聚了一层又一层的泥垢,蹲在赵府不远处的巷口,好似个拍花子,浑身恶臭,路过之人纷纷沿鼻快走。

  程彬是亲眼看见,小蛮上了赵光徽的马车,又随着颠簸起伏的马车,扭着水蛇也似的纤腰,扑入赵光徽怀里。

  又跟着赵光徽进入府中。

  程彬面露痛苦之色,不忍再看。

  可是,他在府外苦苦等了两日,见了形形色色的人登门拜访,走入赵府。

  却再未见那道魂牵梦萦的身影,走出赵府。

  其实小蛮骗没骗程彬,他还不清楚吗?

  可程彬是个瘸子,受了一辈子冷眼,媳妇还跟别人跑了的瘸子。

  一个连孙晓、林教头、老陈这些兄弟,偶尔都会施舍怜悯的瘸子。

  但小蛮,是装得最像的,最不当自己是瘸子的。

  装得让程彬都以为,自己成了四肢健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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