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电闪雷鸣,条条银蛇布满长空。

  亿万根冰冷的雨箭,从九天之上被奋力掷下,带着凄厉的呼啸,狠狠砸在浑浊翻涌的江面上。

  波涛如怒,风滚似峰。

  而在这湍急江面之上,一艘画舫平稳游弋着,任四周狂风骇浪如何拍打,也难以撼动。

  而在画舫附近,还有一艘艘舢板船、船篷,大船小船约有三四十只,宛若众星拱卫一般,护持着画舫。

  “不愧是千总大人,难得回县一趟,便有如此多的人专程拜访。”

  “谁说不是?连水窝子的人,都一趟一趟的送神仙水来,要我说,祝涛大人怕是快成仙了!”

  “那等祝涛大人成仙了,我们是不是也能鸡犬升天,当个什么掌扇托盘童子?哈哈哈!!”

  “何晖他们送水回去了……浪大风紧,这些水三儿不一定能适应江上的环境,要不要送他们一程?”

  “送个屁!咱们可是响当当的漕帮,当年备受圣上爷重视,也就是人走茶凉,才让水窝子上位,否则,京师四霸就不是他水窝子,而是咱们漕帮了!”

  几名漕帮帮众,身披蓑衣,头戴斗笠,坐在船篷下打着牌九。

  偶尔看向船窗外,便可看见几艘被风吹雨打,飘零晃悠的小船。

  上面撑船的一群水三儿,也是无比狼狈,身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

  漕帮帮众看向这群水三儿的目光,充满了冷漠、敌对和无视。

  咔嚓!

  灼白的电光瞬间割裂黑沉沉的天空。

  远处的江景早已看不清,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雨雾,把天和水连在了一起。

  忽然,漕帮帮众隐隐察觉,有一众气息快速靠近,撕破白茫茫的雨雾,勾勒出三艘船影出来。

  “来者何……”

  一身穿青衣的真意武者走到船头,随手抹掉脸上水珠,略含警告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对劲!

  来者实力极高!

  任这大雨倾盆,风吹浪打,这三艘小船却稳稳当当,雨落不进,连船板上都是干燥崭新的。

  就这样一路平缓的驶入这片江域,好似春日划船出游般惬意。

  跟其余前来送水的水三儿,乃至这些漕帮的船只,形成了鲜明对比。

  而在其中一条小船船首处,默然伫立着一道人影。

  模样普通,鬓角微白,衣袍猎猎,看长相只是一寻常的老头,但气质泰然,宛若定海神针似的,稳稳在风雨中钉住这三艘船只。

  青衣武者见状,精神一凛,顶着大雨微迈一步,拱手道,

  “来者是哪位前辈?”

  “前辈算不上。奉赵辘轳头之命,前来送水。鄙人陈顺安。”

  陈顺安?

  青衣武者闻言,眼底掠过一丝疑惑之色,自觉武清县内有名有姓的真意高手中,似乎并无这号人存在,只觉名字有些耳熟。

  但下一瞬,他猛地反应过来,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陈顺安。

  还真让这陈顺安成了,斩灭意贼?!

  想到这,青衣武者也忍不住面露几分敬佩之意。

  正是因为他也是习武之人,真意武者,才更加清楚斩灭意贼的艰难困苦,哪怕有外物资粮的辅助,心性、毅力、悟性也缺一不可。

  否则,路靖也不会拥有今日之地位。

  所以哪怕陈顺安乃一外人,青衣武者敬他是个汉子。

  青衣武者拱手下拜道,

  “原来是陈兄奉命押送这批神仙水,还请缩减人手,带上神仙水,随我来。”

  说罢,青衣武者大手一抓,解开身上蓑衣,身形几个闪烁,便取了一舢板船,直朝画舫而去。

  沿途的船只纷纷划开,让出路来。

  察觉到四周,那一双双意图不明,充满打量、窥探、冷漠的目光,陈顺安只是唤了林守拙跟自己同行,让李掌柜、荀页、张静和等人暂留其余船上。

  然后陈顺安一摇船桨,船身如离弦之箭,几个眨眼便随之抵至当中那艘画舫之下。

  青衣武者回首,手指画舫道,

  “陈兄,今日倒是巧了,我家千总宴请诸友,还有一位从凤池道院来的大人物。待会你们别往正厅去,跟着我走,切莫冲撞贵人。”

  “好说。”

  陈顺安脸色如常的点了点头。

  画舫三层,每层皆覆着油布雨帘,帘上绣着缠枝莲纹,雨水顺着帘沿滴落,串成晶莹的水线,却半点渗不进舱内。

  陈顺安几人各自背着水囊,一跃而上,落至船板之上,在青衣武者的带领下,走入首层,暖意瞬间裹挟而来。

  远远地,有吃酒嬉闹的声音传来。

  经过正厅,厅门稍稍开着。

  可见厅内奢华无比,陈列着和田玉摆件、汝窑青瓷、西洋琉璃盏。

  而在当中,有一酒桌,坐着不少‘熟人’。

  领运千总祝涛,一身劲装,太阳穴高耸,浑身肌肉盘虬,端得铁打也似的壮汉。

  孝廉公王植呈,翩翩如俏公子,也在其中。

  其余还有五六人,皆是气血壮大,踏足真意境界的高手,年纪都不大,堪称俊杰。

  而此时,这些人却居住末席,包括东道主祝涛在内,都不时敬酒,面露讨好之色的看着坐在首席的那人。

  此人朱衣博带,锦衣玉貌,穿着团龙褂子,贵气逼人,一看就来头不小。

  手里轻轻把玩着一只琉璃翠竹杯,随意应付指点两句,便引得一众年轻俊杰们好似打了鸡血似的,神情激动。

  就是此人一只眼眶有些发乌发紫,似乎被谁揍过,哪怕法力时时流淌冲刷,也无法遮蔽半点。

  当然,在场众人中,也只陈顺安能看到此人的窘态,其余人皆浑然不觉。

  “此人便是那位凤池道院来的闹海银龙,武无敌?”

  陈顺安神色自然的瞥了一眼厅中众人,哪怕目光掠过武无敌,也并未多作停留。

  “天璇,天璇?”

  与此同时,陈顺安心底默念。

  神宫之上,水元大帝宝相庄严,有香火袅袅,隔着时空传来回答。

  “我在。”

  天璇圣姑虔诚的声音传来。

  “闹海银龙,武无敌是何来历?道行如何?”

  “武无敌此人乃是三十年前,从武清县走出的武道天骄,由于祖上有稀薄的白山人血脉,便拜入凤池道院,是斩四贼而入道,【开脉】十载,遂而【采炁】,放在【采炁】仙家中也不弱,故有武无敌之称。”

  “至于其他的,修何仙法,本相为何,小神由于实力地位不足,便不知晓了。”

  天璇圣姑现在对于陈顺安来说,简直就是一本行走的仙道全书,有任何消息闭塞处,问她便是。

  陈顺安闻言,恍然。

  斩四贼而入道?

  的确有几分本事。

  恐怕也是当年通过四大道院年关大岁的幸运儿。

  就是怎么感觉并非无敌啊,被人打了?

  “行,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尊法旨。”

  天璇圣姑的声音不再响起。

  陈顺安心底嘀咕两声,便跟着青衣武者,准备前往放水之处。

  “咦?陈顺安?”

  席间,王植呈有些微醺,不经意间瞅见厅外有道熟悉的身影走过,当即轻唤了声。

  陈顺安稍稍驻足,转身拱手道,

  “孝廉公。”

  王植呈定睛一瞧陈顺安,惊疑一声,似乎发现了什么,脸上醉意驱散几分。

  这气息,真让他斩意贼了?

  王植呈起身,朝陈顺安走来。

  他忽然又闻到林守拙几人身上淡淡的汗味,及水井深挖后,一股特殊的腥臭气息。

  他不动声色的停下脚步,隔着厅门,对陈顺安笑道,

  “倒是巧了,居在此处遇到陈兄,来来来,我与你引荐……这位是祝涛,祝千总,上次在讲武堂你们见过。这位是刘文彬,这位是……”

  席上,其余人本还有些拿捏姿态,但见王植呈主动引荐,也各自咳嗽几声,算是打过招呼。

  “至于这位。”

  王植呈转而看向坐于首位那道身影,见其无怒无喜,这才小心说道,

  “这位便是凤池道院的前辈,闹海银龙武无敌。”

  王植呈毕竟是举人出身,曾经也算半个翰林,或多或少也接触了些仙家于圣朝的地位、存在。

  也知晓面前这位闹海银龙,乃一位和光同尘的仙家,甚至跟皇室有些几分关系,不由得下意识面露谦卑之色。

  武无敌目光淡漠的看了陈顺安一眼,忽然想起了什么,眼底掠过一丝忌惮之色,道,

  “你是通州张氏的人?”

  陈顺安拱手回道:“还未入族谱,只算是章家旁支。”

  “哼!也差不离了,张虚灵这厮倒是运气好,不仅寻到一宗师种子,还有你这三炼武体,大器晚成之辈!”

  武无敌深深看了陈顺安一眼,脸上表情稍稍有着挣扎,似乎在动什么心思,但一想到张虚灵那道不讲仙德,分明说好了公平论道斗法,结果又暗器偷袭的身影……

  武无敌冷哼一声,挥了挥手,不欲再跟陈顺安多说。

  “陈兄,倒是忘问了,你怎么来船上了?”

  王植呈转而有些好奇的问道。

  “奉命来护送一批五轮八宝水……”

  陈顺安指了指背在身上的水囊。

  王植呈恍然大悟,目光看向还坐于席间的祝涛。

  祝涛犹豫了下,然后故作豪迈道,

  “不成想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这样陈兄,你们这处水窝子日后不必催吐五轮八宝神仙水给我,就免了你们的份额,这次的神仙水,你们也带回去吧……”

  “但事关在下修行,其余八处水窝子,却无法免除,还得公事公办,还请陈兄见谅。”

  覆水可收。

  深井可回填。

  这些凿井而采的神仙水,若是及时重灌,将挖出的浮土回填,使镇水石犀归位,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水质污浊的情况。

  虽无法做到百分百的恢复水质,但也能好个七七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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