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敲打铁胚的主匠停下动作,跟陈顺安差不多穿着,身穿黑衣戴着面具,看不出体型和年纪。

  主匠看了陈顺安一眼,瓮声道,

  “要求,时间,有图纸吗?”

  “有!”

  陈顺安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一张草纸,上面用煤球勾画着潦草的图案。

  这是一双千层底百纳鞋,内嵌精钢机括,各自藏着四把薄刃,形似匕首。

  而且按照陈顺安的备注,这些薄刃可收可放,收时可缩回鞋底夹层,放时宛若血滴子,最好还能旋转、弹射出去。

  要兼顾隐蔽性和杀伤力,百纳鞋的模样既不能张扬又不能寒碜。

  最好还能淬毒、最好还能拆卸更换、最好还能春夏秋冬四季都能穿……

  陈顺安为之取名为‘蟒牙履’。

  相较于刀剑枪锤等兵器,最适合陈顺安的,其实便是这等量身打造的‘局制’兵刃!

  能充分发挥陈顺安那恐怖的身法。

  主匠看着这张图纸,沉默许久,幽幽道,

  “你这武器,有点怪。你的要求,十分多。”

  陈顺安眉头一皱,道,

  “打不了。”

  主匠摇了摇头,道:“得加钱。”

  陈顺安顿时松了口气。

  能用钱解决的事,便不是事。

  主匠目光看过陈顺安的双脚,道,

  “你能加多少钱?”

  主匠这是在询问陈顺安的实力、蟒牙履的使用环境、所需原材的质量,免得一踩就爆鞋。

  陈顺安果断说道,

  “能加多少是多少!”

  主匠了然,点头道,

  “那就是上品宝兵,一百四十两银子,七天之后你来拿。预付五成,概不赊账,一文不还。”

  陈顺安闷哼一声,心在滴血。

  三德子那把中等利刃也不过三十两银子。

  正常的上品宝兵,也不过七八十两。

  他的‘蟒牙履’,价值两把上品宝兵!

  陈顺安又交代了几句,将图纸撕毁,给了定金,取走信物,这才转身走出铁匠铺,沿着三岔河朝鬼市外而去。

  天色昏暗,鬼火朵朵。

  就在陈顺安前脚刚走。

  在不远处,河坝一株大树下,转出三条人影来。

  其中一条身影,轻功不差,提着一口气,落地无声,便朝陈顺安追去。

  剩下两人则走进那铁匠铺,朝主匠拱手笑道,

  “朱大善人,那孙食可是个朗不正?能开边不?”

  主匠摇了摇头,道:“是个过境的海啸子,劈不动。”

  这三人说的是江湖春典,是道上的黑话。

  ‘孙食’指男子,小姑娘则叫‘斗花子’。

  ‘那孙食可是个朗不正?能开边不?’便是说那个男子难缠不,能不能动手开打。

  又管老虎叫‘海啸子’,扎手难缠,不宜招惹,至少也是二流中后期的实力。

  两人一听主匠说这句话,脸色微变,当即散了,也没去通知追陈顺安那人。

  而实际上,他们没有跟上,已经算通知了。

  这也是行规之一。

  人不齐,不能开边。

  ……

  “咦?咋还撤了?”

  距鬼市不远的一处破旧戏园子里。

  陈顺安嘀咕几声,从坎子后面绕了出来。

  他刚出鬼市,就察觉到有人跟踪自己。

  陈某还以为自己碰到了初出茅庐的青钩子,能黑吃黑,再发一笔横财的呢。

  毕竟话本上都是这么写的。

  谁知道那人刚跟没多久,便果断退去,一头扎回鬼市。

  让陈顺安都有些佩服,此人的干脆利落。

  于是陈顺安默默收回手中的飞刀。

  这年头在鬼市混的的人,都猴精猴精的,个个阴险狡诈。

  至于不机灵的……早就死了。

  “是那主匠把我的信息泄露了?”

  陈顺安明悟。

  也别讲什么职业道德、做人的底线。

  都到鬼市上混了,也都不是人了。

  陈顺安只是默默把这笔账记住。

  毕竟他也不是人。

  ……

  将衣服换回来后,陈顺安照往常一般,先去鱼市捡漏,买了三尾乖孙儿鲶鱼。

  又去找金针李,分辨那只发霉鹿茸的药理。

  结果不出陈顺安所料,这鹿茸中掺杂了极其微量的乌头碱。

  虽不是见血封喉的致死量,但若是陈顺安在养病期间服用,大概率会产生各种并发症,一命呜呼,还极难检验出毒素来!

  而陈顺安记得,这鹿茸,似乎是井上某个嘴比较碎,总爱在背后嚼人舌根的年轻水夫送的。

  跟阿华走得颇近。

  “有的人,是等不及了么……”

  陈顺安明白了什么,感叹一声。

  天色尚早,距离上值还有一个时辰。

  陈顺安干脆在四处闲逛。

  路过一胡同口,地上蹲着不少土夫子,面前摆着各种褪色老旧的书籍、竹简。

  也不知从哪处坟墓里扒拉出来的。

  “你这本《破穴指》怎么卖?”

  陈顺安在其中一人面前停下,抬鞋底子磕灭了烟袋锅,随手翻阅了下内容。

  这门武功,可破穴截脉,专克气血种子,勉强算是中乘武功,只是打法缺失许多,只留三招。

  而且无人教导,必须自己钻研,或者花钱求讲武堂的武师讲解。

  风险巨大。

  “六十两银子。”这人头也不抬。

  陈顺安直接把功法放下,掉头去了另外一家。

  一门来路不明,残缺不堪的指法,卖陈顺安六十两银子,这是拿他当猪宰呢。

  那人也不挽留,默默将《破穴指》重新摆好,等着下一个冤大头。

  陈顺安逛了一圈下来,发现这些土夫子都是沆瀣一气,一个比一个能骗。

  有的更是卖‘阴阳副本’。

  好好一部上乘功法,这人卖上半部,那人卖下半部,要想修炼,得打包一起买走。

  那价格,自然贵出天际!

  真就棺材里伸手,死要钱!

  不得已,陈顺安又去了几家擅长上肢武功的讲武堂,想正儿八经的拜师,看看有无合适的指法、掌法。

  结果陈顺安一上门,门房还以为陈顺安是给自己孙儿报名习武来的。

  一听是他自己要学,要么脸庞一侧脖子一扭,果断拒绝;要么就是索要天价习武费用。

  而且想获得真传,必须从低微做起,敬茶费、春夏秋冬四季添衣钱、冬敬、夏敬……

  苦熬个十年八年,才传你两招。

  圣朝官场的那些恶习,一个没差,这些讲武堂都学得栩栩如生!

  默默感慨我大圣朝果然人杰地灵,人人如龙后。

  陈顺安又去了些珠宝铺、胭脂铺、鞋帽典当铺,想给老太太挑件合适的寿礼。

  老太太今年八十大寿,恰逢王灵宫诞,乃六月二十四的生辰,所以定然会操办得风风火火,极为热闹。

  陈顺安还想讨老太太欢喜,缓和两家矛盾,顺势将《肉飞仙》的后续功法及真功图讨要过来,所以在准备寿礼上,切勿不可马虎。

  可送礼,就要送到心窝子上。

  章家虽然没落了,但毕竟乃通州望族张家之后,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寻常的金银珠宝,老太太恐怕看不上眼。

  而老太太也没啥提笼架鸟、转铁球看大戏的爱好,就是个乐呵呵含饴弄孙的老妇人。

  这可让陈顺安犯了难,挑选一圈都不满意,只能败兴离去。

  最终,

  陈顺安在打磨厂,买了十二把金钱镖。

  形似大钱,有刃开锋,边缘处薄如纸,无论是杀伤性还是隐蔽性,都比之前的柳叶飞刀高上一大截。

  当然,对使用者的腕力、技巧要求也高。

  龙象淬骨丹、药浴包、红参黄精……

  该买的,陈顺安一点也没含糊,大手一挥,统统备齐。

  只是随便出了趟门,便花了陈顺安百余两银子。

  陈顺安是既心疼,又快乐。

  见采备妥当,陈顺安索性在一个馄饨摊子前落了座,吃了两碗鸡丝馄饨。

  饭后,陈顺安才慢悠悠唤了辆骡车,朝苇横街赶去。

  但出了阪野津渡没多远,远处路口传来嘈杂的争吵声。

  陈顺安探出头,展目看去。

  便见山道的岔路口,有一队黑衣劲装汉子,腰悬雁翎刀,背负硬弓,如铁塔般横亘路口。

  更是摆下栅栏和路障,直接把岔路堵住。

  而那条山路的方向便是……

  米仓山。

  不少百姓和车队,都围在那群劲装汉子前,叫骂愤恨,却又无可奈何。

  “这碓房的未免也太霸道了,居然还封路,真当他们是官老爷呢!”

  “声音小点,听说是万隆碓房的米仓被人烧了!碓房搜山找人,把米仓山方圆几十里都翻遍了,可别触他们的霉头!”

  “啊?这么大的事,他们为何不报官?”

  “这咋知道,或许他们自个儿也不干净吧,说不定是在当拍花子,干些采生折割的腌臜事!”

  碓房的反应有些大啊……

  是为了那批芙蓉膏火?

  还是……火柴盒?

  陈顺安眼睛微眯,看了两眼,便又重新坐回骡车。

  反正上面还有水窝子、赵东家、林教头他们顶着,他怕什么?

  就算最终查到了那夺宝的神秘高手又如何,跟他陈顺安有何关系?

  骡车复又前行,很快便从山路上了官道,车轮滚滚,朝县城而去。

  忽然,陈顺安一拍额头,似乎记起了什么,

  “差点忘记牺牲色相了,先回家,每日修持,切不可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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