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落针可闻,一百多名遴选出的精锐军将垂首肃立,气氛庄严肃杀。

  曹变蛟站在队列中,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额头青筋砰砰直跳。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十六岁那年。

  “变蛟,去,割下首级。”叔父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遵令跳下马,走到那具尸体旁边,抽出了腰刀。

  第一刀下去,只砍断了半截脖子,惨白色的骨节卡住了刀刃,

  旁边一个老兵痞笑着说:“曹哥儿,把刀横过去,斜着一压就是了,可不兴用砍的!”

  他装作没听到,涨红了脸,用尽全身力气又是一刀。

  这一次,脖颈喀嚓一声应声而断。

  可这人才刚死透,腔子里的血“噗”地一下喷涌而出,溅了他满脸满身。

  他至今还记得那个味道。

  就像是……就像是抹了盐巴的西瓜,吃得只剩西瓜皮后又放了一夜的味道。

  又甜、又咸、还有一股子强烈的腥味。

  后来,那颗首级被当时还是队官的叔父交了上去。

  再后来,捷报上传,那颗首级成了游击大人的战功。

  又不知怎么的,他这个只砍了个人头的伍长,被提拔成了队官,而他的叔父,则成了把总。

  又过了几年,他成了把总,叔父成了游击。

  而原来那位游击大人,却被熊爷(熊廷弼)一纸弹劾拿下了。

  一切似乎都变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

  思绪间,前方的队列忽然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曹变蛟猛地回过神,微微抬起头,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抹明黄色的龙袍从御座上走了下来。

  是陛下!

  他心中一紧,立刻又把头低了下去。

  却听听一个清朗而温和的声音在队列前方响起。

  “孙应元,你这字是拿脚写的吗?抓紧练一练,朕看得眼睛都要瞎了。”

  周围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低笑声,还有孙应元那瓮声瓮气的尴尬回话:“是……是……陛下,末将回去就练,回去就练!”

  曹变蛟紧张地咽了咽发粘的唾沫,心跳得更快了。

  他在刚刚的答卷里,几乎将自己知道的军中弊病写了个遍。

  有些他自己、他叔父做过的事情,他略微模糊一下具体地点,也写上去了。

  空饷、冒功、克扣马草、倒卖军械、杀良冒功……

  如果自己不写,万一别人写了怎么办?

  如果别人不写,只有自己一个人写了呢?

  陛下这就要开始请查追问了吗?今晚回去要不要给叔父寄一封信,提醒他小心一点?

  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震荡起伏,让他焦虑无比。

  “左良玉,你这张红脸,快赶上庙里的关公了。”陛下的声音朝着这边来了,“但关老爷可是能读《春秋》的,你这十个字里倒有八个缺胳膊少腿,这不太行吧。”

  “末将,咳……必定认真学字,下次一定……”左良玉尴尬得脸更红了。

  曹变蛟忍不住又抬起了一丝眼皮,在人缝之中,他只能看见皇帝龙袍的一角。

  “黄得功,你这把大胡子养得不错,卷子也写得不错!”

  “吴芳瑞,你最近的校阅排名有点下降啊,月考前能追回来吗?”

  “谢友鹏,听闻你媳妇给你添了个大胖小子?高伴伴,给他封几枚金背钱,让朕也沾沾他的喜气!”

  “朱成业……”

  皇帝的声音不疾不徐,逐渐靠近。

  他和每一个人都亲切地说了几句话,或调侃,或鼓励,或关心……

  大殿里沉寂了半个多时辰的压抑氛围,竟在这三言两语间,逐渐变得轻松、热络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那抹明黄色的身影,脸上神情缓和,时不时还发出一阵阵哄笑。

  突然,曹变蛟感觉身前的人影散开了。

  他猛地抬头,正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是皇帝!

  曹变蛟的心脏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握成了拳。

  朱由检只是上前一步,伸出拳头在他胸口锤了一下。

  ——陛下虽然射术不咋样,但力气还是挺大的。

  “可以啊,曹变蛟。”

  皇帝的声音带着笑意。

  “你今天的卷子,写得是真不错,朕都看过了。不过你的校阅成绩还是稍弱了一点,月考还是要加把劲,可别被赶出勇卫营了。”

  ——没有问题!没有问题!陛下说我写得不错!

  强烈的后怕和喜悦让曹变蛟头脑昏昏,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有些傻气的笑容,谦虚地回了几句话。

  然而他的耳朵里嗡嗡作响,自己都听不清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

  朱由检却,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接着走向下一个人。

  “孔有德……”

  “周遇吉……”

  ……

  将一百多名将官一一聊过一遍,朱由检长舒了一口气。

  后世传说拿破仑能记住他麾下每一个士兵的名字。

  朱由检严重怀疑这是个谣言,或者只是一种笼络人心的政治宣传手段。

  勇卫营现在膨胀到快六千人了,他天天背名字也背不下来这么多。

  但勇卫营这一百多名核心将官的姓名、籍贯、家境、成绩,乃至最近生活上的一些琐碎变化,他确实是下过苦功夫的。

  每日校阅时,他都会让高时明将最新的情况汇总给他,而后便是反复的背诵、记忆、再背诵。

  幸好,这具年轻的身体,记忆力还算不错。

  他也不知道古代的军将会不会像他这样,填鸭式的练习。

  但想来,应该是有用的吧?

  此时,原本森严的队列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完全散开,所有人围着朱由检,形成了一个不甚规整的圆圈。

  朱由检看着眼前这一张张或激动,或崇敬,或略带拘谨的脸,想了想,干脆摆了摆手。

  “都别站着了,原地坐下吧。”

  众人微微一愣,随即纷纷依言,有些犹豫地盘腿坐了下来。

  朱由检满意地点了点头,嗯,有点后世军训时那股子席地而坐的味道了。

  ——军训就是他前世为数不多和军事有关的直接经验了。

  他背着手,在人群中缓缓踱步,目光扫过一张张或年轻或沧桑的脸。

  忽然,他停下脚步,伸手一点。

  “刘七才,站起来。”

  被点到名字的军汉吓得一个激灵,赶忙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紧张地垂手站好。

  朱由检见他这副模样,哈哈一笑,摆了摆手:“别怕,就是随便聊聊。”

  他语气温和地问道:“朕记得,你是京城人士,家就住在南城根儿下,家里有两个娃,一个七岁,一个三岁,对吧?”

  那名叫刘七才的汉子顿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连忙回道:“是,陛下记性真好,俺大娃七岁了,小的那个刚满三岁。”

  朱由检点点头,又问:“那像你们这样一家五口,在京城里过活,一个月大概要花多少银子?”

  刘七才挠了挠头,掰着指头算了算,才拱手回道:“回陛下,不算衣裳、看病这些大开销,光是吃喝拉撒,一个月怎么也得二两银子才够。”

  这话一出,刚从宣府、易州等地调过来的军将们纷纷咋舌。

  他们却入京便进了勇卫营,对京师物价还没有感触,这下倒是被吓了一跳。

  反倒是辽东来的军将们感觉还好,辽东那破地,生活所费也是高的很。

  朱由检抬手虚按,些许的躁动顿时平息。

  他又看向刘七才,继续问道:“那如今勇卫营的月粮,还够用吗?”

  提到这个,刘七才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他大声道:“够用!太够用了!俺如今是伍长,每月二石五斗米,按市价折算,足有二两半银子,够俺们全家吃饱肚子了!谢陛下隆恩!”

  朱由检微微一笑,笑容却渐渐收敛了起来。

  他盯着刘七才,缓缓地问:“那如果,朕扣你五斗米呢?”

  刘七才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围坐在地上的众将官,也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变化,刚刚还热络的氛围,骤然一紧。

  朱由检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只是继续追问:“如果剩下的二石米,你的队官,你的把总,每个月还要再拿走五斗呢?”

  “你还剩多少?你的婆娘和娃,还够吃吗?”

  刘七才支支吾吾,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那手狗爬字写在纸上还好,说不定陛下根本没耐心看。

  但直接把情弊说出口,他终究是没那么大的胆量。

  朱由检轻轻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坐下吧。”

  他转过身,面向众人,声音变得低沉。

  “朕,已经看过了你们所有人的答卷。”

  “朕很满意。”

  “满意你们对朕的这份忠诚,纸上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可见是真把朕当成了君父,才敢如此知无不言。”

  “但朕,也很痛心!”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在大殿中回响。

  “朕痛心,我大明的天下,我大明的军队,怎么就烂到了这个地步!”

  军将们死一般地寂静,不少人甚至已经开始感到不安,不自觉地挪动着身体。

  朱由检的目光如刀,再次扫过人群,而后定格在曹变蛟的身上。

  “曹变蛟,你来回话。”

  曹变蛟心中一凛,立刻站起,大声道:“末将在!”

  朱由检指了指他身边一名面容粗犷的将官,问道:“如果坐在你隔壁的孔有德,每个月从军粮里贪走五斗米,你会跟着他一起贪吗?”

  被点到名的孔有德不自然地眨了眨眼,见皇帝的目光扫过来,连忙挤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曹变蛟没有丝毫犹豫,挺起胸膛,斩钉截铁地说道:“末将绝不会与之为伍!”

  朱由检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那如果,你身边的朱成业、陈泉孟、周遇吉……”

  他一口气,点了坐在曹变蛟周围十几个人的名字。

  “……如果他们所有人都愿意贪这五斗米,你会如何?”

  曹变蛟犹豫了。

  他想起了在辽东时,自己和叔父做过的事情。

  他捏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想说“末将依然不贪”,但这句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朱由检环视大殿,手指划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如果,在场的一百多位同僚,全都贪了这五斗米呢?”

  “你还能守得住本心吗?”

  他的声音逐渐提高:

  “如果!整个京营!整个九边!整个天下,都在贪这五斗米呢!”

  “在座诸位,谁能不贪呢?!”

  一声声的逼问,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曹变蛟的心上,也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曹变蛟紧紧地咬着牙关,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爆起,拳头握得死死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却始终一言不发。

  朱由检看着他,眼中的锐利慢慢褪去,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

  “你也坐下吧。”

  他看着眼前这些或低头不语,或满脸不安的汉子们,忽然摆了摆手。

  “都坐近些,再坐近些,围过来。”

  将官们窸窸窣窣地向前挪动,本就散乱的圆圈,此刻更是凑成了一团,几乎是人挨着人,肩并着肩。

  朱由检就站在他们中间,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朕读你们的答卷,九边各镇,月粮有多有少,克扣有多有少,但盘剥之事,却是处处皆有,人人难免。”

  “朕问你们,这对吗?”

  没有人回答。

  所有人都看着他,眼神复杂,多数人都在犹豫。

  这……应该要说不对吧?陛下是这个意思吧?

  朱由检的音量提高了一些,再次问道:“朕问你们,这对吗?!”

  “……这不对。”

  “……想来是不对的。”

  “……这如何能成……”

  人群中,终于响起了几声稀稀落落的回应。

  朱由检摇了摇头,似乎很不满意。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大声告诉朕,这对吗?!”

  这一次,声音终于整齐了一些。

  “不对!”

  朱由检还是摇了摇头:“声音太小,他娘的是没吃饭吗!朕再问你们一次,克扣军粮,盘剥士卒,到底对,还是不对?!”

  “不对!!!”

  这一次,是上百名悍将用尽全身力气的齐声怒吼!

  声浪在大殿中激荡,震得梁柱上的尘土簌簌而下。

  朱由检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双手稍稍下压,那股狂暴的气势瞬间平息。

  “很好,你们都觉得这事情不对就够了。”

  他迈步走出圈子,又抛出另一个问题:

  “你们现在,有的是伍长,有的是队官,最高的也不过是把总。你们觉得,你们要多久,才能做到总兵?”

  这话一出,刚刚还有些不安的将官们,顿时又变得七嘴八舌起来。

  “总兵?那得……十年?”

  “快的话,五年也够了!”

  “不可能吧,一辈子能干到参将就不错了……”

  “我好像遇到过一个两年时间的……”

  朱由检没有打断他们,只是耐心地等着,等这股议论声逐渐平息,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他身上时,他才缓缓地伸出了三根手指。

  他的声音低沉,却仿佛带着一股奇异的魔力。

  “三年。”

  “最多三年,你们之中,至少会出五个总兵,十几个参将、游击,至于千总、把总,更是不计其数。”

  大殿内,瞬间安静得只能听见粗重的呼吸声。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热切地看着他们的皇帝。

  朱由检迎着他们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为什么?”

  “因为你们,是朕亲自挑选,每日校阅,亲自操练出来的天子亲军!”

  “朕叫得出你们每一个人的名字,知道你们每一个人的出身,朕甚至和你们许多人,都亲自下场比试过射艺!”

  说到这里,朱由检忽然轻笑了一声,指着孙应元道:

  “你们一开始,跟朕比试还不敢放开手脚。”

  “结果到后面,孙应元这个贼厮,居然都敢把朕好不容易正中靶心的箭给射下来了。”

  人群中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气氛再次轻松下来,但所有人的眼神,却比之前更加明亮,更加炙热。

  朱由检笑声一收,话锋再转。

  “那你们之中,又有没有人,能够封侯呢?”

  此言一出,仿佛一滴水落入了滚烫的油锅!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瞬间变得粗重无比,眼睛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封侯!

  对于武人来说,这是何等荣耀,何等遥不可及的梦想!

  但这一次,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声音,所有人都极力克制着自己,只是死死地盯着他们的皇帝,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朱由检的目光,从他们一张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上缓缓扫过。

  左良玉、黄得功……

  印象中是封了侯的,只是他又没带百科,记不得封了啥候了。

  孔有德更是不得了,他封的是王……

  只不过是满清的王。

  王爵不过君王垂钓之饵,该用就用。

  就算封他个10万石的俸禄出去,只要能平定辽东,那又算得了什么?!

  朱由检心中暗叹一声,随即却摇了摇头。

  “其实,朕也不知道。”

  听到这句话,众人都有些失落,却又不自觉地同时松了一口气,那声音太过整齐,在这安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朱由检看着他们失落的样子,忽然一笑。

  “但朕的爵位是已经准备好了。”

  “三个公爵,八个侯爵,三十个伯爵之位!”

  “你们说,你们之中,有谁,能坐上这些位置?!”

  所有人的脑子,都在这一瞬间炸开了!

  有人不敢置信地张大了嘴巴,有人下意识地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却痛得旁边的同伴龇牙咧嘴。

  有人茫然地左顾右盼,像是在寻找未来的公爵和侯爷,又像是在寻找自己未来的竞争对手。

  整个大殿,分明没有任何人说话,却在一瞬间充满了嗡嗡的杂音。

  朱由检猛地一拍手掌!

  清脆的响声,让所有的杂音瞬间消失。

  他伸手一点,直指曹变蛟。

  “曹变蛟,你想做公爵吗?”

  曹变蛟猛地站起,手足无措,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公爵?

  他在辽东,不过是个小小的把总。

  进了这勇卫营,更只是一个管着60人的队官而已!

  不要说公爵,连10天之后的把总之位,他都不一定能抢得到……

  这百余人中,卧虎藏龙之辈实在层出不穷。

  这几日的考核,因为磨合不佳,他的成绩甚至一直在末尾徘徊!

  公爵之位,于他而言,比天上的月亮还要遥远。

  朱由检看着他那副青涩的模样,哈哈一笑,挥手让他坐下。

  曹变蛟依言坐下,心中却瞬间被一股巨大的失落和怅然所填满。

  朱由检又指向孙应元。

  “孙应元,你想不想当公爵?”

  铁塔一般的壮汉站了起来,竟也有些束手束脚,平日里的豪迈之气荡然无存,像个扭捏的猴子,吭哧了半天,还是不敢回话。

  朱由检眉头一皱,故作不耐地说道:“既然不想,那就算了,朕的公爵,还是另寻他人吧。”

  “俺想!”

  孙应元顿时急了,扯着嗓子就吼了出来。

  “陛下!俺想当!俺做梦都想当!”

  那声音尖锐得甚至有些变了调,然而却一声哄笑都没有发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至尊无上的皇帝。

  朱由检放声大笑,笑声在大殿中回荡。

  “想,是好事!”

  “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不想封公侯的将,也不是朕的好将!”

  他笑声一收,脸色陡然变得严肃起来。

  “但是,朕不能凭空给你们一个公爵来当!”

  “十天后,第一次月考,考核优异者,选任把总!”

  “四十天后,第二次月考,选任千总!”

  “七十天后,第三次月考,选任一营主将!”

  “再过一到两年,你们就会被派往九边各镇,到时候,总兵、参将、游击,又何在话下!”

  “到了那时候……”

  朱由检微微一笑,眼神却变得无比锐利。

  “如果各位之中,有谁忘了今日这‘五斗米’之约,忘了朕今日所说的话。”

  “可不要怪朕,不念旧情!”

  刚刚还因为公侯之位而心神激荡的众将,瞬间感到一股寒意从背脊升起,齐齐凛然。

  “至于公爵、侯爵、伯爵之位……”

  朱由检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缓缓转身,一步一步,重新登上了御座的台阶。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他的身影,向上移动。

  终于,他在那张象征着天下至高权力的龙椅上,缓缓坐下。

  此时,天色已然昏黄,夕阳的余晖从殿外斜射而入,却被金柱挡住,将皇帝的脸庞恰好笼罩在阴影之中,叫人看不真切。

  片刻后,众人听见皇帝的声音从阴影中悠悠传来:

  “尔等,便拿鞑虏的人头来换便是。”

  “能杀奴虏千人者封伯,能杀奴虏万人者封侯……”

  “而能斩下四大贝勒头颅与朕做酒器之人,自然得封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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