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

  林凡骑在马上,缰绳挽在指间,马蹄踏过砖路,发出清脆的声响。

  面对百姓们的欢呼声,早就习以为常,自加入治安府以来,他所行之事,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民,中间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以往他的目光只落在城内的两帮身上,却从未想过外面的山匪。

  固定思维影响,没想到有关山匪的事情。

  治安府与县衙从未有人提及过,倒不是不愿提及,而是面对山匪远远比面对城中帮会要困难的多。

  想到这里,他眼神微沉。

  以后得多注意这些。

  就在这时,震天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喧嚣的百姓们,霎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差役们推着板车缓缓入城。

  两辆板车,每辆车板上层层堆迭着一颗颗头颅,血污斑驳,狰狞不甘,双眼圆瞪,死不瞑目。

  押车的差役高喊,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不止。

  “石龙山山匪伏诛,一共六十三颗脑袋,大当家二当家的人头都在这里。”

  一遍,又一遍。

  百姓们听得清清楚楚,也看得胆战心惊。

  有人下意识地后退,有人捂住嘴。

  纷纷倒吸口寒气。

  果然,让孩童离开是对的,否则就这恐怖的画面,别说孩童看了做噩梦,就算是他们大人,闭上眼睛,怕也是噩梦连连。

  跟随在林凡马后的宁玉,目光始终落在那道挺拔背影上,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敬佩。

  她长这么大,还从未有过如此崇拜一个人的时候。

  她想拜师,想跟随林凡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治安府差人。

  当她有这样想法的时候。

  便一发不可收拾。

  路过茶楼。

  “银棍王林爷。”

  一声高呼骤然炸响,茶楼里的茶客们如同排练过一般,纷纷举臂,异口同声地欢呼起来。

  早就习惯百姓欢呼的林凡,在听到这外号时。

  表情一愣。

  淫棍?

  他稍稍拉紧缰绳,马蹄微顿,扭头看向茶楼,一眼就看到了秦四。

  一位茶客大声道:“鲜衣怒马少年郎,谁人不识永安银棍王林爷啊,各位,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

  众人纷纷附和着。

  一声高过一声。

  林凡波澜不惊,仍带着那副从容的笑意,扬声问道。

  “是谁第一位这么说的?”

  茶客们指着秦四,佩服道:“回林爷的话,秦四爷有感而发,我们觉得说得好。”

  秦四谄媚的笑了笑。

  林凡伸出手指,指着秦四,依旧满脸笑容,但无声张合的嘴唇,像是在说些什么话。

  反正骂的很脏。

  但没人看得懂。

  秦四也没看得懂,只觉得自己刚刚的表现,很是让林爷满意,没看到林爷是面带微笑的指着他吗?

  肯定是觉得,你小子是真会说,林爷我很喜欢。

  林凡拉了拉缰绳,马蹄向前,继续朝着治安府而去,而茶楼的茶客们看到后面板车上的一颗颗头颅时,刚刚的兴奋劲荡然无存。

  “头,头,好多人头啊。”

  有茶客惊怕后退,瘫坐在地,指着楼下街道,声音颤抖不止。

  而还处在喜悦中的秦四,好奇的朝着楼下看去,当他看到板车上如此多的头颅时,他红润的脸色瞬间煞白。

  耳边传来差役的声音。

  “石龙山山匪伏诛……”

  ……

  治安府。

  院落里。

  一位留着胡须,面容精瘦的男子负手而立,身着安州府属官常服,神色严肃,官威十足。

  他看向周县令的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压迫。

  此时的周县令额头冒汗,卷起略显宽大的官袖,连连擦拭着汗水。

  “周县令,你们永安治安府就是这么办事的吗?”男子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质问道。

  “王知事,这治安府不归我管啊。”

  如今的周县令是真的慌。

  他没想到胡老爷竟然将安州府的知事请来了,这简直要他老命了啊。

  知事的品级也就与他相当。

  按理说,他是不用这样的。

  但官场上的事,岂能只看品级?

  你得看他上面的上司是谁?

  那是通判,乃是安州府知府的左膀右臂,专门监察地方官员的,这要是真得罪了,都不用通判说话,回到安州府的王知事就能提出他的所见所闻,稍微使点绊子,足够他喝一壶的。

  “管不了?”王知事语气提高,道:“你就任由着治安府的人在此地胡作非为,无法无天,本官来的路上,便听得怨声载道,皆言治安府差役滥用职权,屈打成招,巧立名目,盘剥百姓,也不知造成了多少冤案错案。”

  这一连串的指控,排山倒海的轰来,冠冕堂皇,义正辞严。

  听闻此话的周县令。

  一时间只想说,放尼玛的狗屁,有本事你把说这话的人喊来。

  妥妥的官场话术。

  不威逼利诱,不强迫放人,就是用言语攻击你,将能掌控的所有职权,释放的淋漓尽致。

  王知事对周县令此时的表情,很是满意,这是他在来的路上就预料到的。

  随后便再添一把柴火。

  “周县令,非是本官有意为难你,而是通判大人特别交代,定要彻查清楚永安县治安府的实际情况,绝不能允许此等滥用职权,贪腐枉法之徒盘踞要职,继续鱼肉永安,寒了百姓的心呐。”

  王知事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谁来都挑不出毛病。

  “是,是,王知事这里面必然有误会啊,据我所知,本地治安府一直以来都是奉公守法,绝无滥用职权的贪官污吏。”周县令时不时朝着门口望去。

  怎么还没回来啊。

  我快顶不住了。

  姓胡的老东西,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竟然将王知事给请来,这怕是给了不少的好处啊。

  王知事意味深长道:“你的意思就是本官所听,所闻的事情,都是道听途说,不能当真?”

  周县令道:“王知事,外界传闻,不可信啊,无中生有之事数不胜数,哪能当真?”

  “哼。”王知事冷哼一声,“李典史怎么还没回来?”

  周县令轻叹,解释道:“王知事有所不知啊,今日青田村被石龙山山匪洗劫,治安府的差役们都去剿匪了。”

  王知事一愣。

  看向周县令的眼神,仿佛是说,你在逗我笑是不是?

  剿匪?

  就你们?

  可别让人把大牙给笑掉了。

  ……

  突然。

  治安府,街道外传来巨大的动静。

  似乎听到……石龙山山匪伏诛。

  “王知事,他们回来了。”周县令心中大喜,正主们终于回来了,他终于能提前退场了。

  想他盘踞此地当县令,连屁股都不愿意挪一下,不就为了求个稳。

  王知事道:“周县令,本官在这里等着,你将他们给本官喊进来。”

  竟然还摆起谱来了。

  想到林班头易冲动的暴脾气,他就觉得等会结果可能不妙。

  门外。

  围观百姓们很多。

  这次从石龙山带回来的东西太多,山匪兵器等一些东西,堆的一车都是。

  林凡指挥着差役们搬运东西。

  他现在浑身粘稠。

  黏糊糊的。

  等忙完这些事情,得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

  如今,百姓们沉声望着,没人呐喊,没人惊呼,就这般愣神直勾勾盯着板车上的人头,这一幕给他们的冲击是最大的。

  “你们可算回来了。”周县令匆匆走来,刚想诉说如今的情况,目光一瞥,看到板车上血淋淋的人头,吓得脸色一白,连连后退,“这,这……”

  林凡道:“石龙山,六十三匪首的脑袋。”

  周县令咽了咽口水,何时见过如此惊世骇俗的场面。

  “恭喜林班头,贺喜林班头,此次可是立下大功啊,石龙山山匪作恶多年,不仅仅咱们永安对他们恨之入骨,别的县城也是如此,此次上报,功劳不小。”周县令惊叹道。

  林凡露出笑容,“功劳无所谓,能为百姓们铲除祸害,就行。”

  宋青看了林凡一眼。

  先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你可是说过,你非常的想进步。

  当然,人嘛,自然不可能什么话都直白的说出来,肯定得说些充满能量,能上台面的话。

  “林班头说的好啊。”周县令敬佩,随即话锋一转,“只是现在有点麻烦事情。”

  说完,他看向林凡,看向李典史,还有新上任的宁玉。

  “周县令,不妨直说。”林凡皱眉。

  麻烦事?

  现在能有什么麻烦事?

  周县令将胡老爷在安州府将王知事邀来的情况说出。

  随后指了指里面。

  这人现在就在里面等待着呢。

  李典史眉头紧锁,倒是将胡老爷这茬给忘记了,果然还是太高看上府那群人的智慧了,就当真没觉得永安的情况没想的那么简单吗?

  要说先前,他真有些担心。

  毕竟上府的官员,在职权方面就比他们大,而且还是专门监察他们这些官员的,在职权上便将他们压制。

  但现在不同。

  新任典史宁玉,身份背景不简单,经过剿匪一事,一路归来,他仔细观察过,这位宁典史对林班头敬佩的很。

  宁典史看向林凡的眼神,可逃脱不掉他老练毒辣的察言观色之能。

  “好,好,我没找他,他倒是带人回来了,我倒要看看什么狗屁知事不知事的,我看他是狐假虎威习惯了。”

  说完,便大步朝着治安府内走去。

  李典史连忙走到宁玉身边,“宁典史,此事你可得出面啊,林班头最不能容忍的就是狗仗人势,可那知事是通判的心腹,而通判又是知府的左膀右臂,有监察官员之权,得罪他们,林班头进步无望啊。”

  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宁典史身上。

  “我明白。”宁玉也怒了。

  林班头刚剿灭山匪,非但没休息,竟然还遇到这种以权压人的事情,她如何能容忍得了。

  院落。

  王知事负手而立,听到身后传来沉闷的脚步声,回头望去,一眼就看到背着铁棍,大步走来的林凡。

  虽不知对方是谁,但想必他就是胡老爷所说的林凡。

  治安府副班头。

  这职位提升速度很快,不符合规矩,等会也是他攻击的点。

  随着林凡靠近,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闻的王知事皱眉。

  “你身上什么味?”

  “血味。”

  林凡面无表情,压迫感十足,紧了紧衣袖,看向周围,没找到胡老爷的身影。

  “王知事。”李典史满脸微笑,硬着头皮走了进来。

  王知事未将林凡放在眼里,而是看向李典史质问道:“李典史,你们治安府干的好事啊,竟然传到了通判大人的耳里,我且问你,他入职多久?在白身差役任职多久?为何短短时间,就提拔为副班头,这符合规矩,符合制度吗?”

  李典史刚要开口。

  却被林凡伸手拦住。

  李典史见林凡冷峻的模样,心里咯吱一下,猛地有种不妙的感觉,那便是林班头怕是要动手打人了。

  他连连握住林凡的手,眼神恳求。

  林班头,求求您。

  稍微忍一口,就一口啊。

  林凡哼了一声,径直的朝着班房而去,眼见区区一个副班头如此狂妄,王知事勃然大怒,刚要开口。

  李典史便主动道:“王知事,所有的事情都是符合规矩的,况且我现在即将调任,负责治安府的典史也到了,不如……”

  话还没说完。

  王知事冷哼道:“我看你别走了,就留在永安的好,还有那什么新到的典史,让他从哪来的,回哪里去,本官算是发现了,你们永安治安府所存在的问题,相当的多。”

  李典史将目光看向宁典史。

  一句话没说。

  但眼神明确。

  你看到的,这位知事很狂妄的。

  我拿捏不住。

  宁玉不言,但她身边的两位随从不能容忍,老爷说过,要给小姐立威,先前立威失败,被揍一顿,他们认了。

  那是能全奸山匪的狠人。

  但眼前这区区狗屁都不是的知事,竟然耀武扬威,哪能容忍。

  两人向前一步。

  “放肆!”

  “狂妄!”

  王知事不悦,怒声道:“你们是何人,胆敢对本官如……”

  话还没说完。

  两个沙包大的拳头便朝着王知事的眼眶落来。

  砰!砰!

  “哎呦!”

  王知事捂着两眼,倒地惨叫着。

  “你们胆大妄为,竟然胆敢殴打朝廷命官,你们这是要造反啊。”

  ……

  班房。

  林凡端着盆,拿着新衣服跟新鞋子出门,朝着洗漱地方而去,出门时看了眼被暴揍的王知事,便不再关注,悠哉而去。

  没过多久,洗漱结束,换了身新衣服的他,拿着旧衣服跟破鞋子,回来了。

  王知事还在被揍。

  他走进班房,等出来的时候,手里端着茶杯,边喝边朝着这边走来。

  走到王知事身边的时候。

  两位随从停手,嘿嘿微笑的跟林凡点点头。

  林凡撇头,呸的将嘴里的茶叶吐到鼻青脸肿的王知事身上,淡然道:“治安府乃是关押犯人重地,怎能放这些阿猫阿狗进来,这次是谁看守治安府?”

  “罚他今晚不准吃饭。”

  被揍的王知事,听闻此话,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愤怒到极致。

  但被暴揍的他,只觉得浑身疼痛,好像骨头都快碎裂了一样。

  突然。

  远方传来声音。

  “王知事,王知事……”

  胡老爷满脸春光,昂首从监牢而出,身边跟随着神情疲惫,却略显兴奋的胡玉。

  果然,请人就得到上府请。

  胡老爷可忘不掉周县令看到王知事时的表情。

  那是错愕,惊愣,慌乱的神情。

  “爹,我要那姓林的不得好死。”胡玉想到这段时间遭受的苦,便怒声道。

  胡老爷安慰道:“别急,有他难受的时候,这次王知事亲自前来,必要他好看。”

  走着,走着。

  胡老爷抬头看向前方,数道身影站在那里,都是熟悉的面庞,唯独没看到王知事的身影。

  仔仔细细的找了一圈。

  还是没找到。

  陡然,他被躺在地上的那道身影给吸引了。

  不知为何,有种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

  心慌慌,乱麻麻的看去。

  啊……

  哪怕王知事被揍的臃肿,但他依旧一眼就认出了,那就是他请来的王知事,还没等他开口,耳边就传来林凡的怒喝声。

  “好大的胆子,胆敢光天化日之下,强闯监牢,劫犯人出逃。”

  “杨明,许明,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带人给我把他们拿下。”

  话音落。

  杨明跟许明等人,便匆匆出现,如恶虎般的朝着他们冲来,许明纵身一跃,伸脚,一脚将胡玉踹翻在地。

  胡老爷傻愣在原地,然后就觉得脖子一紧,天旋地转,直接被杨明摔倒。

  还没等他回过神。

  明晃晃的刀便架在了脖子上。

  抬头。

  便见林凡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林凡,那是王知事,你们竟然胆敢如此对王大人,我看你们是活腻了。”胡老爷咆哮道。

  林凡道:“将胡家父子关到监牢,严加看守。”

  “是,班头。”

  众人领命,押着两人往监牢里送去。

  而此时,监牢里的众人们,心情陡然轻松起来,忠义堂跟猛虎帮的那些帮主跟堂主,都没想到胡老爷如此凶猛。

  不愧是祖上出过举人的,还真从上府找到了人脉。

  他们亲眼看着胡玉被松绑,带出监牢。

  狗日的林凡还没出现。

  这不就说明,对方肯定在被训斥,甚至能否保住那身皮,都是未知数,想到这里,他们便忍不住的大笑着。

  胡老爷可是跟他们说了。

  王知事来一趟不容易,各位如果懂事,懂的都懂,不便多说。

  话都说道这份上。

  他们可太懂了。

  还没他们喜悦多久,监牢里就传来胡家父子的叫喊声。

  “冤枉,冤枉啊,姓林的你专权恣肆,你得好死,我要告你,我要去皇城告你。”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胡家父子被送回。

  然后关到牢房里。

  满脑子的疑惑。

  不是?

  这不是出去了吗?

  怎么又回来了?

  ……

  班房会议。

  屋内挤满了人。

  林凡坐在那里,稍微有点发懵,可能是在石龙山砍了太多人,戾气消散的过程中,总会发呆。

  回来还没歇脚,就遇到王知事的情况。

  他看向宁玉的两位随从,似有所想。

  宁玉有背景,背景还很不俗。

  而这两位随从必然是护卫,肯定是宁玉那边最厉害,最能打的,否则如何保证宁玉的安全。

  可是在林凡眼里,他们也就是稍微有些力气,经验丰富点的普通人啊。

  莫非这世界真没高手?

  一直都是自己胡思乱想的?

  所以当想到这种情况时,他就没准备跟王知事唠叨,要不是李典史苦苦哀求,那王知事就不是现在这般晕死过去,到现在还躺在外面了。

  宁玉起身,走到林凡身边,眨着明亮的眼睛,“林班头,我能说一件事情吗?”

  “宁典史,你说。”林凡点点头。

  宁玉有些期待的问道:“我能拜你为师,跟在你身边学习吗?”

  林凡微微一怔,倒是没想到宁玉会提这样的要求,不由笑着道:“本就是同僚,宁典史往后有什么不懂的,大可问我,只要我知道的,必然亲传相授。”

  在新任典史没来时。

  他也有想过这新任典史是什么样的。

  得知是个娘们的时候。

  他就有种不妙的感觉。

  毕竟娘们可不是好相处的,但后来见到了,还有经历剿匪的事情,他发现这新典史一腔热血,干事有冲劲,与他想的不一样。

  屋内众人全都松了口气。

  看来咱们这位新任的典史,不是那种要跟林班头对着干的人啊。

  但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

  宁玉倒了杯茶,噗通一声,跪在林凡面前,双手恭敬的高举着茶杯,开心道:“请师傅喝茶。”

  安静,屋内很安静。

  所有人都张着嘴,瞪着眼,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的一幕。

  那两位随从也是被自家小姐这一举动给吓到了。

  啊……?

  小姐,你怎么能给别人跪下?

  杨明,许明等人也是面面相觑,咱们新任典史,才刚到没多久,就给咱林哥跪下,要拜师?

  这事情的发展超出他们的想象。

  李典史跟周县令对视一眼。

  含义颇多。

  他们虽不知这位宁典史的身份背景具体是哪,但知道不简单,将脑袋里所知的权贵都想了一遍,还真就没想到一位姓宁的。

  同样。

  林凡也被宁玉的举动给惊住了。

  没有接茶杯。

  而是思绪颇乱,这一接茶杯可就不是简简单单的说教与不教了,而是真有师徒之名了。

  往后有事,他这当师傅的,可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更何况,这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林凡看向宁玉。

  对方目光真诚,一脸的期待,或许是久久没接茶杯,宁玉的眼神有了变化,仿佛快要哭了似的。

  片刻后。

  林凡伸手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好,既然你诚心拜师,那往后为师必然好好教导你。”

  “弟子宁玉拜见师父。”

  李典史跟周县令连忙开口道。

  “恭喜林班头喜得佳徒啊。”

  “是啊,咱永安治安府人才济济,往后在林班头跟宁典史的带领下,必然一路高歌,名声显赫。”

  他们极力的说着好话。

  始终没说话的宋青道:“我看今晚,林班头得做东,好好庆祝一下啊。”

  林凡瞧着宋青。

  好你个宋班头,谁能不知我林凡清正廉明,两袖清风,这好好庆祝一下,怕是得将他吃空。

  “好,那今晚就由我来做东,请各位同僚好好乐一乐。”林凡说道。

  吴用跟钱涛暗喜。

  果然,跟着林哥天天吃香喝辣的。

  ……

  傍晚。

  青楼。

  治安府的差役们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青楼,齐刷刷的看向林凡。

  宋青哆嗦道:“林班头,今晚吃饭的地方是……?”

  “没错,就是这里,青楼。”林凡微笑道。

  下午的时候,他去外面找酒楼,不能太寒酸,也不能太奢华。

  鲜味楼肯定是不行的。

  太贵了。

  真能将他吃破产。

  但谁能想到,竟然遇到了秦四,这家伙主动跟他说,林爷今晚去不去青楼了,颜姐说了,那一千两不算,等林爷什么时候留夜,再算。

  对此,林凡脑筋一转,有了想法。

  立马询问秦四能不能另类折算一下。

  秦四不懂。

  林凡就将他邀请同僚到青楼,费用从一千两里扣的想法说了下,对此秦四信誓旦旦的保证,绝对没问题。

  至于他为何如此自信,便是颜姐也极力的想跟林凡拉近关系。

  此时。

  宋青为难道:“林班头,咱们到这里是不是影响不好?”

  林凡笑着,摆手道:“能有何影响,咱们行得正坐得端,光明磊落,何必在意他人的眼光?”

  宋青无言以对,他很想说,我怕我媳妇误会啊。

  突然,先前遇到的那位热心肠百姓,又出现了。

  “林爷,您这次是带同僚一起来嫖娼的吗?”

  林凡愣神的看着对方。

  又是这家伙。

  想了想。

  “嗯……”

  “应该的,的确该带着各位差爷们放松一下,剿匪很辛苦,该好好放松一下,希望各位差爷能嫖的舒心,嫖的放心。”

  这位百姓很能理解。

  林凡道:“我怎么总是遇到你,你是不是跟踪我?”

  “哎呦,林爷误会,我家就在对门,我每天没事都搬着椅子坐在门口,看着这里,这不,一看到林爷,我就跑来了。”

  林凡:……!

  “不影响各位差爷们嫖娼了,小的继续回去坐门口望着。”

  随着这位百姓离开后。

  林凡轻叹一声。

  “秦四,你带着他们先进去。”

  “好的,林爷。”

  秦四立马卑微邀请着众多差役们进入青楼。

  “师傅,这是青楼呀。”宁玉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来过青楼,好说不好奇是假的,她是真想进去看看是什么样子的。

  如今宁玉身边的随从不在,说是带着王知事去安州府,他没在意,应该是去唠嗑了。

  林凡带着宁玉朝着青楼走去,轻声道:“不要在意是什么地方,也不要对任何地方有偏见,你要想想,弄下如此大青楼的是位女子,在这世道能有如此手段,可不简单啊。”

  宁玉琢磨着,眼睛一亮,“师傅,您的意思是这女的有问题?”

  “在没有证据前,咱们没法确定,但对待任何事物与任何人,都得揣怀着怀疑的态度,毕竟咱们身为治安府的差役,需要时刻警惕。”林凡叮嘱道。

  宁玉点点头,“师傅,我明白了。”

  今晚青楼的嫖客们都很懵。

  哪来这么多差役?

  莫非是来抓黄的不成?

  只是貌似逛青楼不犯法的吧。

  如今永安,谁能不知治安府的霸道,剿匪就不说了,那威名早就传遍整个永安,更何况今日有传言。

  胡老爷回来了,请了安州府的一位知事,那可是实权人物,但后来那位知事是被抬着出来的,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

  但胡老爷进入治安府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其中的含义,不用想也能明白。

  “这里好奢华啊。”宁玉看着眼前的美景,惊讶的很。

  林凡道:“越是奢华的地方,地下也不知道埋着多少数不尽的白骨。”

  “师傅,我明白了。”宁玉疯狂点着脑袋,觉得跟随在师傅身边,真学到东西了。

  突然。

  一道惊呼声传来。

  “杀人了,杀人了。”就见一位风尘女,小脸煞白,惊慌喊叫。

  一位男子手里拿着匕首,对准周围的人,“如花,你为什么要陪他,你说好的要陪我的,你是我的,谁都抢不走。”

  看到这一幕的宁玉,作势就要上前拿下此人。

  却被林凡一把给拉了回来。

  “师傅,我得拿下他。”宁玉说道。

  林凡道:“不要冲动,怎么能如此毛毛躁躁,你没看到对方手里拿着匕首,况且目标现在精神亢奋,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可是我手里有剑啊,而且我还穿着皮甲呢。”宁玉说道。

  林凡摇头道:“刀剑无眼,万一伤到了如何是好,遇到这种事情,你不要急,必须等帮手到了,才能行动,你看帮手不就来了嘛。”

  不远处,许明等人拿着棍子冲冲而来。

  见到帮手来了,宁玉又要提剑冲上去,依旧被林凡一把拽住。

  “你看你又急,你是典史,你是领导者,拿人的事情该交给他们,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观察周围,确定有没有同伙。”林凡耐心教导着。

  “哦……”宁玉点头道。

  林凡道:“你要明白,出门在外,不管是办事,还是办案,都不要冲动,保护自己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如果遇到危险情况,拔腿就跑,不要犹豫。”

  他现在就是教宁玉如何活命,如何活的久点。

  可别让宁玉觉得他能干翻山匪。

  就觉得自己也能行。

  毕竟,现在的小年轻就是容易上头。

  只是陡然间,林凡回头看向远方,似乎刚刚有什么东西锁定了这里。

  就在此时。

  许明一棍扫掉对方手里的匕首。

  又是一棍横扫对方的腿部,将其掀翻在地。

  “许明,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是,班头。”

  随后林凡带着宁玉朝着里面走去。

  等走到里面。

  似乎听到有人高呼着,银棍王林爷。

  对此,林凡心里将秦四骂的狗血淋头。

  狗日的。

  都是秦四这家伙胡乱喊叫,这外号都开始传播了。

  上次来的时候,插的那个棍洞还在,他将铁棍插到里面,朝着二楼走去,半路遇到先前陪伴他的两位头牌。

  火姑娘跟冷姑娘。

  对视微笑。

  反观两位姑娘一见到林凡,就觉得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揉捏似的,浑身瘫软。

  “师傅,你认识她们?”

  “萍水相逢。”

  林凡早就能做到睁眼说谎话,脸不红,心不跳的程度。

  而此时的秦四找到了颜玉书。

  “颜姐,这菜可得弄好了。”秦四叮嘱着,他现在对林爷那是恐惧到骨子里了,经过他打听,那些山匪都是林爷一个人杀的。

  连脑袋都是林爷亲手砍的。

  颜玉书笑道:“秦四爷,你这一千两可真是耐用啊。”

  秦四道:“颜姐,你要是觉得不够,我拿钱不行嘛,你可得把我林爷服侍好了,多少银子不是问题。”

  对此时此刻的秦四而言。

  如果能用全部家当,换一个在林爷心中的好印象,他是觉得很值的。

  “秦四爷,那要不要让我妹妹们去陪林爷?”

  “别,千万别,我林爷是体面人,是在意面子的人,今晚他的同僚都在,不适合,非常不适合。”秦四摆手,不能胡乱安排。

  厅内。

  宁玉坐在林凡身边,看着师傅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奇怪东西,放到嘴里,好奇的询问着。

  “师傅,你吃的什么啊?”

  “天南星。”

  宁玉琢磨着,“啊,天南星是有毒的,师傅,你可别骗我。”

  “不信,给你一个。”

  “吃就吃。”

  宁玉一口将天南星吞掉,顿时,表情变得痛苦扭曲,呸呸的全部吐出来,连忙喝水漱口。

  “师傅,我嘴疼,我舌头麻,我……”

  此时的宁玉是扭曲的宁玉,是痛苦的宁玉。

  林凡淡然道:“宁玉,为师教你啊,不要倔强,要善听人言,跟你说了是天南星,你为何非得倔强呢,就算你倔,等拿到手里,也得仔细看看,怎么能一口吞掉呢?”

  “是,师傅。”宁玉满脸通红,依旧难受,麻感越来越严重。

  很快,就有人端着佳肴进来。

  秦四主动接过接盘,倒酒的活,在几桌中忙里忙外,忙的那是不亦乐乎。

  众人都知道秦四是谁。

  只是看他如今这般,也是感慨良多啊。

  自从咱林爷威名一出。

  永安好多人,都变得清澈可爱起来了。

  “师傅,他是谁啊?也是我们治安府的嘛?”宁玉问道。

  林凡道:“不是,他是永安地痞流氓的头头,专门干收保护费跟摊位费的。”

  “啊?那怎么不抓起来?”宁玉问道。

  林凡道:“有的人可以立马就抓,但有的人是可以用一用的,咱们治安府属白,那么想要办事情,就得有黑,这秦四很懂事,用起来会很顺手,更关键的是,这地方你想了解更多,得有特殊的人来帮你。”

  “行了,吃饭吧,这事你就当不知道,别外传。”

  宁玉点头,消化着师傅说的这些话

  ……

  宴请结束。

  青楼,街道。

  秦四蹲着,双手拎着耳朵,委屈的看着林爷。

  “外号谁让你起的?”林凡问道。

  “林爷,我是有感而发,为的就是体现出您的威武啊。”

  “什么林爷?”

  “银棍王林爷啊。”

  “哦,那什么银啊?”

  “银子的银。”

  “哦,原来你知道啊,那要是别人不知道,你说是什么银?”

  秦四瞪着眼,捉摸着,越想貌似越觉得不对劲。

  淫棍~银棍。

  这貌似还真有些不对啊。

  “林爷,我知道了,等明一大早,我就送牌匾,保证是'银棍王林爷',我举着牌匾在城里走一圈,让所有人都知道,就不会出这事了。”

  “你放屁……”

  噗嗤!

  林凡脸色大变,向后退了数步,扇了扇面前的空气。

  “你干什么?”

  秦四委屈的快要哭了,“林爷,您让我放屁,我肯定得放啊,林爷,小的对您是赤胆忠心啊。”

  卧槽!

  他现在只觉得脑袋有点大。

  “我让你监视的如何?”林凡岔开话题,询问道。

  秦四道:“林爷,小的没敢松懈,一直监视着颜姐,但颜姐一直待在青楼,就没有出来过,而且也没有奇奇怪怪的人进入青楼,就连买菜送菜的工人,我都让人去监视,都没有问题。”

  现在的秦四,白天大多数时间都在青楼外面闲逛着。

  为的就是更有效的监视。

  “那你知不知道青楼里面,有没有什么地方是颇为神秘,不让人进入的?”

  “有。”

  “你说。”

  “青楼头牌们换衣睡觉的地方,颇为神秘,从不……”

  “尼玛的。”

  秦四缩着脑袋,不敢说话,那地面本就神秘嘛,从来就不给人进入,而且还有人看守的好不好。

  “滚蛋。”

  “好滴,林爷,您也早点回去休息,要是不想回去,那咱们再回青楼,到里面好好的……”

  “滚蛋。”

  “诶诶。”

  秦四连忙起身,弯腰鞠躬,然后转身就走。

  想到白天的事情。

  他就想怒抽嘴巴子。

  自己明明就是个文盲,怎么会说这顺口溜呢?

  对了,一定是彭畅,这小子读过书,肯定是在平时将文化知识,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转移到他的脑子里。

  玛德。

  回去得好好收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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