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东方鱼肚白。

  海曲县的码头便已是人山人海。

  十三艘遮天蔽日的黑色楼船,静静地停泊在港口。

  船上,是三千虎贲军与三千海军士卒。

  黑甲如林,戈矛如山。

  旗舰“灭夷”的船头。

  赵锋身披象征着无上王权的黑色金边王袍。

  腰悬斩逆剑,负手而立。

  一年过去。

  他的身形更加高大了(一米九二)。

  站在那里便仿佛是这片天地的中心!

  连海浪与寒风,都要在他面前俯首。

  码头的岸边。

  黑压压地跪倒了一片。

  以县令罗奇和守将刘普为首。

  海曲县所有的官吏、差役。

  以及闻讯自发赶来的数千百姓,尽皆匍匐在地。

  他们的脸上充满了敬畏与狂热。

  “恭送大王!”

  “恭送大王!!”

  “祝大王武运昌隆!凯旋而归!”

  山呼海啸般的声浪。

  一波接着一波,回荡在港口上空。

  站在队列中的曾阿牛。

  此刻也身穿着一身崭新的黑色甲胄,手中紧握着一柄百炼钢刀。

  他看着船头那道如神明般的背影。

  又看着岸上那些跪地叩首的乡亲,心中百感交集。

  就在昨天。

  他还是一个任人欺凌,连保护家人都做不到的渔家少年。

  而今天,他却成了这支毁天灭地的大军中的一员。

  即将跟随这位无所不能的大王,去征伐一个海外之国。

  这一切的转变,快得让他觉得如在梦中。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大军即将启航之时。

  船头上的赵锋缓缓转过身。

  目光如电。

  缓缓扫过岸上跪着的每一个人。

  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了罗奇与刘普的身上。

  整个码头,瞬间鸦雀无声。

  “刘普,听令!”

  “末将……末将在!”

  跪在最前方的刘普浑身一激灵。

  连忙向前膝行几步,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他心中忐忑不安。

  不知道大王为何会在这临行之际,单独点他的名。

  赵锋看着他。

  从赵大牛手中接过一卷玄色令箭,随手向前一抛。

  “命你持此王令。”

  “即刻起,孤要你奔赴东海郡下辖各县,彻查全郡渔霸士绅!”

  “凡侵占渔民田产、船只,放印子钱,欺男霸女,草菅人命者……”

  “一经查实,就地格杀,无需上报!”

  “其家产,尽数抄没充公!”

  “一半,用以抚恤受害者家属!另一半,用以犒赏将士!”

  轰!!!

  这番话如同天雷,狠狠地劈在了码头上每一个人的心头!

  刘普愣住了。

  他抬起头,呆呆地看着那支近在咫尺的王令。

  又看了看船头上面无表情的赵锋,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罗奇也懵了。

  他张大了嘴巴,眼中写满了惊骇与不可思议。

  就地格杀!

  无需上报!

  这……这已经不是查办了!

  这是屠刀!

  短暂的死寂之后。

  刘普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明白了!

  他彻底明白了!

  大王这不是在惩罚他,这是在给他天大的信任!

  天大的功劳!

  刘普伸出双手,恭恭敬敬地将那支王令捧起,高高举过头顶。

  “末将刘普,遵王令!”

  这一声嘶吼。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音都吼得变了调!

  而他身后,那数千名普通百姓。

  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与茫然之后,也终于回过了神。

  “大王……大王要为我们做主了?”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渔民,颤抖着嘴唇,喃喃自语。

  “杀光那帮畜生!杀光他们!”

  一个被逼得家破人亡的汉子,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泪流满面!

  “青天大老爷啊!不!是活神仙!是神仙下凡啊!”

  “大王万岁!大王万岁!!”

  压抑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怨气、恨意与绝望。

  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瞬间淹没了整个码头!

  无数百姓痛哭流涕。

  他们一边哭,一边笑,一边疯狂地朝着赵锋所在的旗舰方向磕头。

  那沉闷的“砰砰”声,汇成了一片。

  赵锋对这一切恍若未闻。

  他的目光,又转向了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罗奇。

  “罗奇。”

  “臣……臣在!”

  罗奇一个哆嗦,差点瘫软在地。

  赵锋的声音恢复了平淡,却带着一股更甚于前的压力:“刘普负责杀人,孤走之后,这海曲县的善后与民生,便交给你。”

  “你,可能办好?”

  罗奇的心脏狂跳,冷汗瞬间浸透了官袍。

  “臣……臣……”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脑中一片空白。

  赵锋看着他那副不成器的模样,眉头微皱,声音转冷:“记住孤昨日的话。做官,莫要惜身!”

  “孤要你,把这海曲县,变成整个东海郡治下,最富庶的鱼米之乡!”

  “你,可能做到?!”

  最后四个字,声如洪钟,狠狠地敲击在罗奇的心上!

  罗奇浑身剧震,他猛地抬起头。

  看着赵锋那双不含丝毫感情的眼睛。

  心中所有的恐惧和犹豫,在这一刻尽数散去!

  他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额头与坚硬的石板碰撞,发出一声闷响!

  “臣,万死不辞!!”

  他抬起头时,已是满脸泪水,眼中却燃烧着熊熊的烈焰!

  罗奇此刻终于明白了!

  大王要的,不是一个唯唯诺诺的庸官!

  而是一个敢于任事,敢于打破一切旧规的酷吏!

  乱世用重典,初建用酷吏!

  “很好。”

  赵锋满意地点了点头。

  交代完事情。

  他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右手,然后猛地向前一挥!

  “开船!”

  “出征!!”

  “咚!咚!咚——!”

  旗舰之上,战鼓擂响!

  沉重的巨锚被缓缓拉起,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响。

  巨大的船帆应声而落,在海风的吹拂下,瞬间鼓胀起来!

  十三艘楼船组成的庞大舰队。

  在万民的注视与欢呼之中,缓缓驶离港口。

  它们排成一个锋矢阵,乘风破浪。

  舰队很快便消失在了海平面上,只留下一片被搅动的波涛。

  岸边,刘普缓缓站起身。

  他将那支玄色王令小心翼翼地插入腰间,转身看向同样站起身的罗奇。

  刘普对着罗奇郑重地抱了抱拳。

  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气,让罗奇都感到一阵心悸。

  “罗大人,王上如此信任我们。”

  “你我分头行事,莫要让大王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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