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韩破虏抗旨不尊,拥兵自重,蔑视皇权,其心可诛!”

  “即日起,剥夺其定国公爵位,大将军之职,收回一切兵权,贬为庶民!”

  “钦此!”

  短短数十字。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太和殿的地砖上,砸得满朝文武心神剧震!

  剥夺爵位!

  收回兵权!

  贬为庶民!

  这是最严厉,最不留情面的惩处!

  整个大殿。

  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前一刻还威震天下的大乾军神。

  下一刻,就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庶民?

  这比直接杀了他,还要诛心!

  死寂之后,便是压抑不住的哗然。

  魏玉道一党。

  先是愕然,随即脸上涌现出难以抑制的狂喜!

  成了!

  他们费尽心机,罗织罪名,就是为了这一天!

  没想到,幸福来得如此突然,如此彻底!

  魏玉道第一个从队列中走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老泪纵横,声泪俱下,仿佛悲痛到了极点。

  “陛下圣明!”

  “韩破虏此等乱臣贼子,蒙陛下隆恩,不知感恩,反而拥兵自重,意图不轨,早该受此天谴!”

  “陛下此举,乃是为我大乾清除了一个天大的祸害啊!”

  他一边哭喊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

  像看一条死狗一样,瞥向站在殿中,一动不动的韩破虏。

  那眼神中,充满了胜利者的得意与快慰。

  韩破虏,你不是军神吗?

  你不是自负吗?

  现在,还不是任由老夫踩在脚下!

  随着魏玉道的表态,他身后的党羽们也纷纷跪倒。

  山呼陛下圣明,痛斥韩破虏的“滔天罪行”。

  一时间,整个朝堂之上,全是声讨之声。

  那些曾经对韩破虏敬畏有加,甚至受过他恩惠的官员。

  此刻也纷纷低下头,生怕被牵连进去。

  墙倒众人推,莫过于此。

  人群的角落里。

  一个负责端茶倒水的小太监。

  低垂着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的心脏在胸膛里疯狂跳动,一股巨大的喜悦几乎要让他笑出声来。

  大乾,自断臂膀!

  军神韩破虏,被他们自己的皇帝废了!

  这是何等天大的好消息!

  他悄无声息地后退。

  借着更换热茶的由头,迅速离开了太和殿。

  穿过几条宫道,他闪身进入一间偏僻的杂物房。

  从怀中取出一只特制的信鸽,将写好的密信绑在鸽腿上。

  信纸上,只有几个用米醋写下的暗号。

  他打开窗户,将信鸽奋力抛向天空。

  灰色的鸽子冲入风雪。

  用最快的速度,向着南方飞去!

  ……

  然而,无人知晓。

  就在昨夜,那灯火通明的紫宸殿内。

  乾帝吴烨亲自从龙椅下的暗格中,取出了一枚沉甸甸的纯金令牌。

  令牌之上,五爪金龙盘踞,栩栩如生。

  正面,刻着四个杀气凛然的大字——如朕亲临!

  他将这枚代表着至高皇权的令牌,郑重地交到了韩破虏的手中。

  “拿着它。”

  吴烨的声音。

  再无半分白日的嘶哑与疯狂,而是充满了帝王的冷静与决断。

  “除了京城的禁军,天下兵马,地方府库,皆可凭此令调动!”

  他又将一卷早已拟好的密旨递了过去。

  “北境的兵,朕已经让王高传了密旨,交由你的心腹副将暂代。”

  “他们不会知道真相,只会以为你真的被贬。他们心中的愤怒和不甘,就是最好的伪装。”

  “朕要他们,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给朕往死里操练!”

  “待你功成之日,就是他们出鞘之时!”

  韩破虏接过金牌与密旨。

  入手冰凉,却仿佛有万钧之重。

  他知道,自己接过的。

  是大乾王朝的国运,是这位帝王最大的一场豪赌!

  ……

  早朝散去。

  韩破虏在一众官员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沉默地走出了皇宫。

  他没有回家。

  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那座曾经象征着无上荣耀的定国公府。

  在朱雀大街的尽头。

  那十几名亲卫依旧在风雪中笔直地站着,等待着他们的将军。

  看到韩破虏走出,他们立刻牵过战马。

  “将军!”

  韩破虏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动作干脆利落。

  “走。”

  他只说了一个字。

  便一夹马腹,朝着城门的方向奔去。

  十几骑卷起漫天风雪,没有丝毫停留,消失在了京城的尽头。

  他们的任务,不再是镇守边疆,抵御外敌。

  而是效仿赵锋!

  效仿那个他最痛恨的敌人!

  用最血腥,最直接的方式。

  从中原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望族身上,撕下一块块肉来!

  强征土地!

  屯田练兵!

  ……

  冀州。

  自古便是富庶之地,世家林立。

  其中势力最大的,便是盘踞于此数百年的渤海高氏。

  高氏的庄园,占地千亩,亭台楼阁,堪比王府。

  此刻,高氏府邸的大门外。

  韩破虏带着十几名亲卫,静静地站在风雪中。

  他递上了拜帖。

  然而,半个时辰过去。

  高府的大门依旧紧闭。

  只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慢悠悠地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我家主人说了,高家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韩……庶民,还是请回吧。”

  他刻意加重了“庶民”二字,言语间的羞辱,溢于言表。

  韩破虏身后的亲卫们个个怒目圆睁,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韩破虏却只是抬了抬手,制止了他们。

  他看着那扇朱漆大门,面无表情,转身离开。

  府邸之内。

  温暖如春的正堂中。

  高氏的族长高远,正与冀州其他几大世家的代表们品着香茗。

  “一个被陛下赶出京城的丧家之犬,也敢来我高家要地?”

  高远放下茶杯,发出一声冷笑。

  “还想学那反贼赵锋搞什么屯田,真是异想天开!”

  一名王家的代表附和道:“不错!他以为自己还是那个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吗?如今的他,连条狗都不如!”

  “高兄,你做得对!就该让他吃个闭门羹,让他知道,这冀州是谁的天下!”

  高远得意地捻着胡须:“他若识相,乖乖滚蛋也就罢了。他若敢用强,哼,我们就联合上奏,弹劾他一个“离京之后,仍图谋不轨”的罪名!到时候,不用我们动手,朝廷就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众人闻言,皆是抚掌大笑。

  在他们眼中。

  这个没有了兵权和爵位的韩破虏,就是一个笑话。

  一个可以任由他们随意拿捏的笑话。

  ……

  冀州城内,一处不起眼的驿站。

  韩破虏的亲卫将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汇报上来。

  “将军,那些世家,都把我们当成了笑话,言语间尽是讥讽与不屑。”

  “他们还扬言,您若敢动他们分毫,便要联名上奏,置您于死地!”

  一名亲卫满脸忧色,忍不住劝道:“将军,这些世家在地方盘根错节,势力极大,我们如今势单力孤,强求不得啊!”

  “不如……我们先回禀陛下,从长计议?”

  驿站的房间内,炭火烧得并不旺,透着一股阴冷。

  韩破虏没有说话。

  他坐在桌案前,从行囊中取出一块干净的白布。

  然后,缓缓抽出腰间那柄跟随他多年的长剑。

  “嗡——”

  剑身轻颤,发出一声龙吟。

  剑刃之上,寒光流转。

  映出他那双毫无波动的眸子。

  他就这样用白布,一遍又一遍,极为专注地擦拭着冰冷的剑锋。

  动作缓慢,而沉稳。

  屋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亲卫看着将军的侧脸。

  看着那柄杀人无数的利剑。

  将剩下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

  第二日,天色刚亮。

  韩破虏没有再去递什么拜帖。

  他直接带着那十几名亲卫,来到了渤海高氏的府邸门前。

  “开门。”

  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

  守门的家丁见又是他们,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没听见昨天管家的话吗?赶紧滚!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韩破虏不再废话。

  他抬起脚。

  一脚踹出!

  “轰!”

  两扇厚重的朱漆大门。

  连同门栓一起,轰然向内倒塌!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整个高府!

  “什么人!敢闯高府!”

  “找死!”

  霎时间,数百名手持刀剑棍棒的护院家丁。

  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将韩破虏十几人团团围住。

  高氏族长高远。

  在一众族人的簇拥下,面色铁青地走了出来。

  “韩破虏!你好大的胆子!”

  他指着韩破虏,厉声喝道:“你这是要造反吗!”

  韩破虏无视周围那数百柄明晃晃的刀剑。

  他迈步跨过倒塌的大门。

  一步一步,走到了高远的面前。

  随后,缓缓拔出了手中的长剑。

  剑尖,直指高远的咽喉。

  “我不是来跟你们商量的。”

  他的声音,在数百人的包围中。

  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

  “田,或者命。”

  “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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