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宿醉的头痛还未完全消散,钱正便换上了那身一年未曾穿戴的镇西国公朝服。

  麒麟踏云,蟒纹盘踞。

  当他再次穿上这身代表着帝国武将最高荣誉的服饰时,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他没有去兵部点卯,而是直接入宫,求见赵锋。

  这一次。

  赵锋没有在威严肃穆的麒麟殿,也没有在堆满奏折的偏殿见他。

  而是将他领到了皇城深处。

  一座戒备森严,终日被黑烟笼罩的神秘院落。

  格物处,内燃机司。

  刚一踏入院门,一股混杂着煤炭、机油和灼热钢铁的刺鼻气味便扑面而来。

  院落的中央,一个巨大无比,造型古怪的钢铁怪物,正发出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咆哮。

  无数根粗壮的铜管与铁臂,在蒸汽与火焰的驱动下,以一种充满了暴力美感的韵律疯狂运转。

  格物处的院长墨山,正带着一群衣衫被油污浸染的工匠。

  围着那台怪物,神情狂热地记录着什么。

  “陛下,这是……”

  钱正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朕的秘密武器。”

  赵锋的脸上,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自豪。

  他指着那台咆哮的怪物,对着钱正说道:“此物,朕名之为“燃气轮机”,以石油之精华为食,其爆发之力,百倍于蒸汽机!”

  他顿了顿,又指向了院落另一侧。

  一个被巨大帆布遮盖的,如同小山般的庞然大物。

  “掀开!”

  随着赵锋一声令下,数十名禁军合力,将那巨大的帆布猛地扯下!

  一艘通体由钢铁铸就的巨船,出现在钱正眼前!

  这艘船的造型,与赖小五舰队那些靠风帆与蒸汽驱动的战船截然不同。

  它的船身更加修长,线条流畅,充满了侵略性。

  船体之上,没有一根桅杆。

  取而代之的,是一门门口径骇人,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巨炮!

  “朕,等了它一年。”

  赵锋抚摸着那冰冷的钢铁船身,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朕等得起,可北蛮的那些杂碎,等不起。韩彻要去的美洲,也等不起。”

  钱正瞬间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了,陛下为何要让他守墓一年。

  这一年,陛下等的,不仅仅是他们这群武夫心性的转变。

  等的,更是这件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国之重器!

  有了它,韩彻的舰队便可无视季风与洋流。

  以数倍于前的速度,横渡那片未知的死亡之海。

  将大楚的龙旗,插在美洲的土地上!

  有了它,大楚便可将数以万计的军队与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往世界各地!

  “朕要的,不是一时的胜利,而是碾压世界的代差!”

  赵锋转过身,看着钱正,目光灼灼。

  “钱正,你曾是朕麾下最锋利的一把刀,一头只知冲锋陷阵的猛虎。但朕要的,不仅仅是一头猛虎,朕要的,是一个能为朕统帅千军万马,开疆拓土的帅才!”

  “这一年,朕让你读书,让你看奏报,就是要磨掉你身上的戾气,开阔你的眼界。让你知道,战争,不仅仅是沙场上的拼杀,更是国与国之间,文明与文明之间,全方位的较量!”

  “如今,朕的刀,磨好了。朕的帅,也该上路了。”

  赵锋走上前,重重地拍了拍钱正的肩膀。

  “北蛮之地,苦寒贫瘠,骑兵来去如风,极难对付。朕不求你速胜,朕要你稳扎稳打。用铁路,将我大楚的血脉,延伸到那片草原的腹地!用火炮,将他们的王庭,轰为平地!用朕给你的权力,将他们的反抗意志,彻底碾碎!”

  钱正听着赵锋的话,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单膝跪地,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

  “陛下,臣明白了!”

  “臣,纵然粉身碎骨,也必不负陛下所托!为我大楚,踏平北蛮!”

  ……

  半月之后。

  咸阳城外,十里长亭。

  两支庞大的军队,在此分道扬镳。

  一支,由新任镇西国公钱正率领。

  旌旗招展,刀枪如林。

  六万大军,裹挟着无边的杀气,向着北方的茫茫草原,滚滚而去。

  另一支,则由青年将领韩彻率领,五万将士,步伐整齐。

  他们将南下广陵,登上那最新式的燃气轮机战舰。

  向着东方,那片充满了未知与财富的新大陆,扬帆起航。

  赵锋亲率文武百官,为两支大军送行。

  他没有说太多鼓舞士气的话。

  只是为钱正与韩彻,亲手斟满了三碗壮行酒。

  “第一碗,敬战死的英魂!”

  “第二碗,敬将士们的父母妻儿!”

  “第三碗,朕祝你们,武运昌隆,凯旋而归!”

  三人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将酒碗摔在地上!

  “出发!”

  随着一声令下,两支代表着帝国意志的铁流。

  向着两个不同的方向,开始了他们征服的脚步。

  赵锋站在高坡之上。

  目送着大军远去,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他缓缓转身,回到了皇宫。

  寝宫之内,那幅巨大的世界地图,依旧静静地悬挂在那里。

  赵锋走到地图前。

  目光扫过那片代表着北蛮的草原,和那片代表着美洲的大陆。

  只要将这两块最后的拼图,纳入帝国的版图。

  大楚,便将成为这颗星球上,真正唯一的主宰。

  日月所照,江河所至。

  皆为汉土。

  一个前无古人,或许也后无来者的,日不落帝国。

  即将在他的手中,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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