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白榆望着人头落地一言不发。

  刚才……

  这家伙说啥来着?

  当时杀的起劲。

  压根不管别人叽里咕噜说啥,上去就是一个寸劲开颅。

  现在让别人起来用英文再说一遍的话,似乎也有点不现实了。

  毕竟这家伙都成路易十六了,陈白榆现在还不会什么死灵学派的法术,做不到让亡者重新起来说话。

  如果仔细回想起来的话。

  那家伙说的好像是德语?

  自己最多只能确定到语言种类。

  因为陈白榆确实对于德语这方面接触的不多。

  哪怕能够调动过往的碎片记忆也无法学会德语,毕竟那也得有足够的素材给他回忆、理解、举一反三吧?

  对于没学过的语言。

  他最多能看超级大脑的回忆瞬间学会日语这种素材颇多的语言,对于德语最多只会几个常见句。

  他的储备库大概仅限于“你好”(Hallo)、“谢谢”(Danke)、“不客气”(Bitte)、“再见”(Tschüss)这种入门级问候语,以及战争电影里反派常吼的那几句。

  这两句话显然不是常见的那种。

  再加上那家伙说的好像也不是标准口音,多多少少带着点乡音,这自然也就更麻烦了。

  他只能从那个家伙的表情中推断出,一句是骂人与发泄情绪,一句是懵逼与不敢置信。

  具体细节自然不太清楚。

  不过这个问题并不大。

  从之前刚传送过来后因为地理知识匮乏而无法用更多方法解答出自己所在位置时,他就已经意识到自己的知识算是匮乏的,并且升起了学习的想法。

  这次回去之后,自然更是会坚定学习的决心。

  那两句话迟早能明白什么意思。

  他的心中如此闪过几抹思绪后,又看了看接过子弹却没有丝毫痕迹的手掌中心部分。

  其实刚才他并非是严格意义上的靠反应力抓住子弹。

  事实上以他目前的水平,还做不到伸出两根手指精准夹住子弹。

  所以他那看似抓住子弹的吊炸天操作,实际上是靠观察那个人的细微动作预判了子弹的落点。

  随即把手张开等在了那里。

  先接住子弹,然后等子弹头的动能消耗的差不多快掉下去时再抓住。

  不过这都不重要。

  不管是听不懂的德语还是用手接子弹这件事的本质,对于那个死去的人而言至少是毫无意义了。

  一切都不重要了。

  卑微的野狗带着自己的铜臭王国梦,永远的被陈白榆哄睡过去了。

  不管曼尼过往的人生多么复杂与精彩,终究是抵不过生死的界限。

  毕竟哪怕地位高贵如路易十六,砍了头之后也是一切化为乌有。

  这就是凡人最大的局限。

  陈白榆眯起眼睛望向那具尸体脖颈处被暴力拧断后留下的粗糙截面,心中忍不住突然有些感慨起来。

  不说眼前这个压根说不出完整的两句话的家伙,还有这别墅客厅里一地的尸体都是如此。

  凡人太脆弱了。

  他们脆弱在肉体。

  一粒子弹、一记重拳、一场疾病、一次意外,都能轻易将这具精密或粗糙的机器彻底摧毁。

  他们更脆弱在时间。

  哪怕不被暴力终结,那名为“衰老”的钝刀,也会缓慢而坚定地磨损一切。将思维磨得迟钝,将肉体化为尘埃。

  他们都无法逃避人生最终极的问题——死亡。

  它像一个永恒的阴影,悬挂在每一个凡人生命的终点,

  无论是寿终正寝的平静,还是戛然而止的暴烈。

  它终将落下帷幕。

  “它总是会来的。”

  陈白榆低声自语,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句话像是一句冰冷的判词。

  既是对眼前惨状的注解,也是对自身处境的警醒。

  不过好在他不一样。

  凭借着直觉与出色的观察力。

  现如今而言,出现意外这种情况对他来说概率并不大。

  就算迫不得已遇到了足够让绝大多数普通人死亡的意外,他其实也有很大的概率能够安然无恙。

  如果有人想杀他,百分百被他反杀。

  如果有煤气罐爆炸,他只要秒开化身龙裔状态的话,哪怕是贴脸吃这一发爆炸也能做到活下来。

  如果有大运卡车要过来送他去转生异世界,他也能够直接凭借一个超过五米的起跳轻松躲过去。

  就算是时间的消磨。

  对他来说也在变得不值一提。

  他的寿命正在一次次的成长中变得有所提升。

  就算哪一天遇到了隐修的老东西真的把他干死了。

  事实上也不用害怕。

  因为用不了再升级几次,他估计就已经可以真正意义上的达到出阳神境界。

  这个境界可不止能神游千里折花。

  还可以夺舍重生、借尸还魂,换上一个小号重新开始!

  肉身的死亡将不是终点!

  如果陈白榆邪道一点的话。

  甚至可以从现在开始就给自己培育几个完美的躯体,一直监督并辅助他努力锻炼达到人类的极限水准。

  作为自己夺舍备用的躯体。

  真遇到什么隐世老家伙把他干死了,也有机会重开。

  老东西,这就是我的逃跑路线~

  此乃无限重生的凤凰计划!

  当然了。

  普通人再怎么千锤百炼,也终究比不上他自己这具天性的肉体。

  所以日后最好能够想办法将《森罗观想法》用正常人能理解的形式表达出来,然后引领并教导出一个被洗脑的、走上了超凡之路的徒弟。

  这会是更完美的素材。

  等自己有需要的那一天。

  只需要来上这么一句:“徒儿,修行不用这么麻烦,我可以把我一身修为和记忆全部传给你。就是有一点点副作用,你原来的记忆会丢失。”

  想到这。

  陈白榆都觉得自己有点不对。

  坏了。

  我是天生邪恶的宇智波小鬼么?

  要是把我送到什么修仙玄幻异世界还给配系统的话,怕是真要手持人皇幡搞的天翻地覆了。

  胡思乱想间。

  曼尼的无头尸体在失去了最后的支撑点,遵循着重力的法则向前栽倒。

  “嘭——嚓!”

  这声音并非纯粹的沉重撞击,而是带着一种复杂的质感。

  首先是“嘭”的一声沉闷巨响。

  如同一个装满了湿泥沙的沉重麻袋被狠狠掼在地上,那是失去头颅的躯干胸腔和腹腔与光洁橡木地板进行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亲密接触。

  紧接着是“嚓”的一声刺耳刮擦。

  那是曼尼生前紧握在手中因死后神经反射而未曾松开的手枪,金属枪身与地板剧烈摩擦发出的锐响。

  尸体最终落地后。

  上半身完全伏地,脖颈断口处涌出粘稠鲜血,迅速在地板上晕开一片浓烈刺目的暗红色。

  陈白榆被这动静惊的回过神。

  没有多管眼前的一片狼藉。

  而是拎起地上曼尼的头颅转过身。

  目标明确的径直走向之前看到过地下室的别墅。

  事实上正如同他通过小地图可以知道那个男人赶过来一样,伴随着那个男人前后脚赶到的光点自然也不会忽视。

  只不过那一个任务目标没有过来这里,而是去了陈白榆之前看到过地下室的那个别墅。

  陈白榆拎着脑袋平静的走过去。

  一个不打算放过是肯定的。

  一脚踢开本就被他弄坏锁的大门后,他一眼就看到了在大厅中央用白布穿过横梁,将自己的脖子吊起来的女人。

  女人的脚尖在虚空中痉挛着划出凌乱弧线,绳索深深勒进颈部的皮肉里,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她双腿像离水的鱼尾般猛烈蹬踹,脚踝撞到歪斜的椅子发出沉闷撞击。

  喉咙深处挤出断续的“嗬嗬”声。

  如同破风箱在绝望抽动。

  这是佩姬尔·布拉德利,自以为认清神在降怒后选择了主动求死。

  陈白榆不认得她。

  但是并不影响他的精准度。

  “屋内不许荡秋千!”

  说着,陈白榆毫不犹豫的把手里提溜着的脑袋扔了过去。

  那颗尚带余温,表情凝固在惊愕的头颅,此刻如同被投石机掷出的血肉炮弹直奔悬吊在半空下意识挣扎的女人。

  这股力量瞬间摧毁了绳索的束缚与女人自身重力的平衡点。

  紧绷的绳索发出一声微弱的悲鸣。

  从某个位置应声断裂!

  佩姬尔那瞬间失重的身体,如同一个被剪断了提线的破烂木偶,猛地从半空中直坠而下。

  她不是缓慢下落,而是被自身重量和脑袋残余的冲击力狠狠掼向地面,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那是骨骼撞击地板后碎裂的声音。

  断开的绳索像垂死的蛇般无力地晃荡在横梁下。

  而佩姬尔整个人则是以极其狼狈的姿态砸落在地板上。

  在剧痛和窒息后的贪婪喘息中剧烈地咳嗽、干呕,意识在生死的边缘剧烈挣扎,身体因巨大的生理冲击和濒死的恐惧而无法抑制地颤抖抽搐。

  但是她顾不得身体的痛苦。

  精神与思维上立马陷入无尽的后怕。

  虽然每一寸骨头都在痛的尖叫。

  但是它们无比清晰地证明她还活着。

  就在几秒前,她以为那紧勒的窒息感是通往救赎的门票,是向那位降临的神祇献上卑微忏悔的仪式。

  可是直到脖颈即将断裂的瞬间。

  求生的本能才像一头被囚禁的野兽,用她的脚踝疯狂踢踹虚空。

  什么虔诚?什么殉道?

  在脑浆被缺氧煮沸的时刻,只剩下最原始而丑陋的尖叫在灵魂深处咆哮着:我不想死!

  曼尼那颗滚落在她手边的头颅。

  凝固的惊愕表情像一把冰锥,狠狠凿穿了她所有自我欺骗的幻象。

  思索间。

  靠近的脚步声如同丧钟般惊醒她。

  佩姬尔颤抖着抬起被血和泪糊住的眼睛,正对上木质面具下那双金色的竖瞳。

  没有愤怒,没有悲悯。

  就是这双眼睛的主人,如同捻灭烛火般随手拧断了曼尼的头颅,如同清扫垃圾般屠戮了整个教派高层。

  白色长袍上沾染着丝丝缕缕的血迹,宛若一个行走的死神。

  这是彻底超出她能理解的存在。

  “我……”

  佩姬尔的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哭腔。

  试图再说些什么。

  可当那双金色的瞳孔微微转动并落在她身上时,她全身的血液立马便好像被冻结了似的凝固住。

  在令人战栗的伟力面前。

  恐惧是止不住的。

  她意识到自己之前所思所想的一切所谓赴死,都不过是她用来粉饰自己贪婪与残忍的说辞。

  而这位神甚至不需要开口斥责。

  祂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她最彻底的否定和凌迟。

  佩姬尔不由得彻底的瘫软在地。

  连颤抖的力气都失去了。

  恍惚间。

  她感觉自己想起了什么。

  小时候的自己似乎也曾经真的相信过神吧?

  偷偷离开那个充满争吵与家暴的家,离开那对没有人性的父母之后,就那样静静地在基督教堂的角落躲了几天。

  就此离开了那对父母。

  当教堂的教职人员发现她并递来热牛奶与面包的时候,她真的感觉有了可以虔诚信仰的神明。

  只可惜之后……

  还没来得及回忆完,眼前就有一团炙热的火球在视野里不断放大。

  她瞳孔放大。

  惊恐的想要动弹一下躲开,却发现自己完全动弹不得。

  下一刻。

  火光在近前爆开。

  没有任何意外,佩姬尔在一片滚烫中永久沉眠。

  陈白榆则是静静地望着地上被自己用火球术炸得开了颅的尸体点了点头。

  只是看那女人表情的瞬间细微变动。

  他立马就知道这个女人绝对进回忆杀环节了,他自然是没等女人回忆几下就直接动手了。

  不是哥们?

  你以为我真会给你机会通过回忆来爆种反杀么?

  别开玩笑了,区区经验包而已。

  收收味,差不多得了。

  他又不是那种非要废话半天,甚至还要解释自身能力的无脑反派。

  明明能够立刻解决战斗。

  还非要拖半天时间让主角团进回忆杀爆种环节,然后就被喊着勇气与羁绊的主角团给干碎了。

  事实上陈白榆是那种专门在别人还在变身动画的时候直接动手,还要猛攻变身器与别人魔丸的家伙。

  这么想着。

  他果断又给那佩姬尔的尸体补了一发火球术,把本就炸开花的脑袋又炸的更盛开一些。

  别墅里的尸体都补刀过。

  这个哪怕脑袋炸开花了,也不能忘掉与漏过必要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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