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那条巨龙,成为天空唯一的焦点。

  陈宇等人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手拉着手,共同仰望着那道风景。

  ……

  风筝的盛宴,在网络上持续发酵了好几天。

  陈宇“天空艺术家”的名号,响彻全网。

  然而,生活的本质,终究是平淡。

  当那条巨龙被收好,安放在家中最显眼的位置,成为一个纪念后,生活,又回归了日常。

  江芷云再次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那场风筝带来的灵魂“假期”,很快就被工作压力所覆盖。

  陈宇察觉到了妻子的变化。

  她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眉宇间总带着疲惫。

  深夜里,陈宇能感觉到她辗转反侧,被失眠所困扰。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一个周末的清晨,江芷云难得没有去公司,但她醒得很早。

  陈宇看到她坐在梳妆台前,用着遮瑕膏,试图掩盖眼下淡淡的青色。

  “昨晚又没睡好?”陈宇走到她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帮她按揉着肩颈。

  “嗯,”江芷云从镜子里看着丈夫,声音里带着一丝烦躁,“脑子里总是有事,一桩接一桩的,停不下来。感觉胃里也堵得慌,没什么胃口。”

  她习惯了高效,吃饭也常常是匆匆解决。

  她的味蕾,都变得麻木了。

  陈宇没有多说什么。

  他知道,对于江芷云这样的人,说教是无效的。

  他只是说:“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去做早餐。”

  这个早晨,陈宇没有准备西式早点,也没有做什么中式面点。

  他为妻子准备的,仅仅是一碗白粥,和几碟佐粥小菜。

  当江芷云洗漱完毕,走到餐厅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她心里有些失落。

  她以为丈夫会用特别的美食来安慰她,没想到,只是一碗白粥。

  然而,当那碗粥被端到她面前时,她愣住了。

  那是一碗完美的白粥。

  盛在白瓷碗里,洁白如玉,浓稠得恰到好处。

  米粒已经完全“开花”,与水融为一体,看不到完整的米粒,却又能感觉到米的存在。

  粥的表面,凝结着一层厚厚的“米油”,散发着浓郁的稻米香气。

  旁边的几碟小菜也同样精致。

  细如发丝的酱萝卜,碧绿爽脆的凉拌黄瓜,还有一碟,是几颗晶莹剔透的小番茄。

  江芷云本没什么食欲,但闻到那股米香,看到干净雅致的摆盘,她的食欲被唤醒了。

  她拿起勺子,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舀了一勺白粥,送入口中。

  那一瞬间,她的眼睛,睁大了。

  那碗粥,口感绵密顺滑,入口即化。

  米香在口腔中瞬间炸开,不是调味料的霸道香味,而是一种质朴醇厚、能安抚人心的味道。

  她从未想过,一碗白粥,竟然可以好吃到这种地步。

  她忍不住又喝了第二口,第三口……她甚至没有去碰那些小菜,只是品味着这碗粥本身的味道。

  几口下肚,她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暖和了起来,那股焦虑,似乎也被这米粥给冲淡了,融化了。

  “这……这是什么米做的?怎么会这么好吃?”她抬起头。

  陈宇微笑着,没有直接回答。

  在直播镜头下,他开始了他“一碗粥的修行”。

  “米,就是超市里最普通的东北大米。”

  他说着,将一小碗米倒在盘子里:“但好的粥,第一步,在于拣。”

  只见他用一双筷子,在米堆里,将那些碎掉的、颜色不对的米粒,一颗一颗拣选了出来。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神情专注。

  “我们每天要处理无数的信息,就像这碗米,有好有坏,有完整有破碎。”

  “而内心的平静,就来自学会拣,把那些不必要的碎米,从我们的思绪里,拣出去。”

  接着,他开始淘米。

  他的动作很轻柔,是用手轻轻搅动,让水流带走杂质,却又保留米本身的营养和香气。

  “第二步,在于静。”

  他将淘好的米,用纯净水,浸泡起来。

  “给米一点时间,也给自己一点时间。”

  “让它在水里舒展自己,吸饱能量。”

  “我们的人,也一样。”

  最后,是熬煮。

  他将米和水倒入一个砂锅中,先用大火煮开,然后立刻转为“文火”,盖子错开一条缝。

  “第三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在于守。”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陈宇就守在那个砂锅旁。

  他没有玩手机,没有看电视,他只是守着那锅粥。

  每隔几分钟,他就会拿起一个木勺,沿着锅边,缓慢、均匀地搅动。

  “熬粥,最忌心浮气躁。”

  “火急了,会糊;搅动快了,会泄气。你只能守着它,陪着它,用你的耐心,等待它从米和水,慢慢地,升华成另一种东西。”

  他一边搅动,一边轻声地说着人生的哲理。

  江芷云和直播间里数以千万的观众,就这么看着陈宇。

  看着他去做一碗最平凡的白粥。

  他们看到的,不是在做饭。

  他们看到的是,一个人在修炼自己的内心。

  当那锅粥终于熬好,当陈宇将它盛入碗中,展现出那完美品相时,所有人都明白了。

  这碗粥之所以好吃,不是因为什么秘方,什么昂贵的食材。

  而是因为,制作者在里面倾注了最奢侈的两样东西:时间和专注。

  江芷云的眼眶已经湿润了。

  她终于明白了丈夫的良苦用心。

  他不是在给她做一顿早餐,他是在给她上一堂课,一堂关于“如何与自己相处”的人生大课。

  她总是习惯于做加法,在工作上,在生活上,不断地给自己增加目标。

  而丈夫,却在用这碗粥告诉她,有时候,人需要学会做“减法”。

  把心静下来,把事做精。

  把一件最简单的事,做到极致。

  内心的力量,反而会因此而变得强大。

  “我明白了。”她放下勺子,看着陈宇,“谢谢你。”

  她没有说她明白了什么,但陈宇知道,她懂了。

  那一天,江芷云没有去处理工作。

  她陪着念念读了一下午的绘本,又和陈宇一起,给阳台上的“一米菜园”浇了水。

  她的脸上,重新露出了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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