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中,景元帝正在伺候老太后吃药。

  “用不了多久,母后便能康复。”

  老太后褪去华服,脸上老态,她喝药后道:

  “哀家真没想到,竟然是静宁在捣鬼,连我这老太婆她也不愿放过。”

  “静宁她……应当是被人怂恿,朕也觉得太子此言有理。”

  老太后看着皇帝将软枕放在背后,她道:“既然如此那幕后黑手可查出来了,皇帝又准备如何处置静宁?”

  对此景元帝道:“暂时未查清,他们在暗处,牵一发而动全身,朕和太子要重新商议。”

  “至于静宁,朕将她幽禁于羊肠巷中,此生不得出。”

  “皇帝这是想亲自将人看着?”太后见景元帝点头,叹口气:

  “可是人有百密一疏,皇帝又如何能防住?”

  “母后的意思是?”景元帝闻言,皱眉道:“是要杀了静宁?”

  太后看着眼前的景元帝,先帝当初身体不好,子嗣不丰,她稳坐中宫,母家强势。

  所以他一路坦途,从未有过地位被动摇的机会。

  自然也就没学会雷霆手段。

  “皇帝,静宁活着没有任何好处。”太后指了指那药。

  “哀家和她相处最久,她都毫不手软,若有一日被人教唆弑父又岂稀奇?还有就是,若不是太子机敏,你和太子离心,那后面江山动荡,引出那些豺狼虎豹一拥而上,你我如何有脸下地府面见列祖列宗。”

  景元帝似乎有些愣住,太后继续道:“再则,珩儿日后登上大宝,难道要他亲自动手,惹上残害手足恶名一辈子洗不清吗?”

  老太后眼何等毒辣,这整件事中,那位孙子到底扮演什么角色她不知。

  但知道顾清珩绝不是仁慈之主,从他杀了顾洵开始,他便已经初露帝王风范。

  但对此,老太后是喜闻乐见,帝王就该如此,否则怎么守住这庞大社稷,庇护万千百姓。

  “母后,朕……让朕好好想想。”

  景元帝还是下不了决心,太后见状只是叹气:“皇儿,当年你仁善一次便够了。”

  连带着她亦是。

  死了静宁,她还有昭华和太子两个孙儿。

  留着静宁,恐怕就是留着祸害,未来如何谁能说准。

  母子两个相顾无言,这时候宫人急忙进来:“陛下,太后,公主从大牢中逃走从殿上跌落,被御林军截拦。”

  “她逃去哪里?”景元帝瞬间站起来。

  “奴等尚且不知,请陛下前去主持。”

  太后就显得淡定许多:“就她一人?”

  “还有一人,应当是同党。”

  太后看向景元帝:“皇帝,你看,这还没过一日,就又起了祸。”

  景元帝脑中天平逐渐倾斜,他深知太后所言正确,是最好的选择。

  既然静宁不肯珍惜活命的机会,那他又何必两难。

  “罢了,去请太子吧,全权交于他。”

  景元帝坐下,挥手示意宫人下去。

  宫墙外,等顾清珩姗姗来迟时,顾妍躺在地上不知生死。

  “皇妹,好日子不过,跑什么呢?”

  他发尾湿着,眉眼间掠过慵懒。

  顾妍经这一摔,身上五脏六腑都在疼,两边肩头更是血浸透衣裳。

  “顾清珩,你……别得意。”

  顾清珩闻言,露出诧异:“孤有何需得意地方,倒是皇妹你闯下大祸,让父皇心痛至极,不愿再见你,何苦呢?”

  顾妍闻言,眼神凶态毕露:“你装什么,这一切……”

  长树找了石块,粗鲁塞进她口中,擦过齿的声音令人牙酸。

  顾妍口被撕裂,鲜血直流。

  “将她带回大牢,孤亲自审问。”

  大牢中,顾清珩坐在太师椅上,长树用铁钳将石头夹出来。

  那铁钳被烧过,确保既让她痛,又不会伤害说话的能力。

  长树将人丢地上:“老实些,还是公主想领教下东宫的刑法?”

  “顾清珩……嘶我好歹是你妹妹,你也能下此毒手?”

  顾妍双手撑在地上,能屈能伸。

  哪怕双方都已经明白对方是什么人,顾妍依旧能见缝插针示弱,为自己争取来生路。

  顾清珩看着她:“皇妹也未曾拿孤当过兄长,不是吗?”

  “孤的母后怎么死的,皇妹比任何人清楚。”

  顾清珩走近她,抬脚踩上手背,反复碾压。

  “将她千刀万剐,是你的主意。”

  “啊!”顾妍面容扭曲,她心中惊惧,顾清珩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知道这件事的人,当初都死在那场叛乱中。

  “还有昭华,她的红颜枯,也是拜你所赐。”

  顾清珩精致的眉眼被阴翳笼罩,只可惜前世,他发现得太晚。

  等顾妍死后,才知道。

  天道好轮回,如今顾妍又落在他手中。

  顾妍痛呼,直到她的手血肉模糊,歪曲折指。

  如果说之前顾妍还心存侥幸,但此刻便尽数消散,顾清珩不会让她活。

  她笑起来,狞笑道:“是我,那又如何,你母后死了,顾羽这些年也饱尝锥心之痛,我怎么看都赢了。”

  她还有些遗憾:“早知道,当初就胆子再放大些,偏偏让你逃过了。”

  她坐起来哈哈大笑,越笑越狠厉。

  “顾清珩,我赢了,是我赢了!”

  顾清珩居高临下道:“顾妍,我母后待你如亲女。”

  “那是她愚蠢!”

  顾妍脱口而出,她不再隐藏:“跟我母后一样愚蠢!为何要将我生成女子,而顾洵那个蠢猪却是男子!”

  “你比我强在哪里?若我是男儿身,未必比你差!”

  顾妍从小到大就恨,恨这权势不落她手,恨自己从出生就失去,而皇子们出生便拥有。

  顾清珩静静听着,然后道:

  “父皇将南江划为你食邑,前些时日水患,你手中的权势可起了用。”

  南江是靠水之地,也依山,是个好地方。

  只有会发水患这一处不好。

  顾妍是那说一不二的主人。

  “关我什么事?”顾妍根本就不知道,也不在意。

  她道:“哦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淹就淹了,有人被淹死也是他们的命。”

  顾清珩眼眸落在她颈间璎珞上,那萤石便是南江所产。

  这时长河进来,他将布包翻开,是一排薄刃。

  顾清珩随意拿起一只:“顾妍,过了今晚,我们的仇一笔勾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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