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绾绾认床,很早就醒了。

  推开房门一眼看到院里晾衣绳上她的衣服。

  厨房里,周小妹的身影已经开始忙活。

  江绾绾走近,“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周小妹专心做饭,突然一声被吓了一跳,看到是她,小脸带笑:“三嫂,吓我一跳,怎么这么早起了,还准备做好饭再叫你起床。”

  周小妹跟自己很自来熟。

  江绾绾笑笑,没解释说认床。

  她坐到锅灶下面添火。

  周小妹伸手拦,手上粘的面粉快要碰到江绾绾,又缩回了手。

  便由着她。

  以前跟着祖母在山里生活用过,没一会便上手了。

  江绾绾看着周小妹娇小的身影,有条不紊地忙碌,“天天起这么早不困吗?”

  周小妹脸上带笑回头看她,“到点就醒了。”

  江绾绾了然。

  “三嫂,三哥除了生不出孩子,那里都好,你跟着他肯定不会受罪,家乐家欢,我可以帮着带……”

  生不出孩子。

  江绾绾添柴的手微微一顿,话到嘴边,没来得及说说出口。

  就被院里的嚎哭声打断。

  见李秀英拽着没睡醒闹哭的狗蛋,身后还跟着周军。

  两人在院里拉扯一番,才看到江绾绾。

  李秀英见到江绾绾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江绾绾脸色淡然,扭头继续添火。

  李秀英甩不开周军的手,又开始大声嚷嚷,村里人起得早,这会一闹,整个村都知道了,周军吓得手一缩,没敢再拦。

  李秀英头也不回地带着两个孩子走了。

  周军盯着李秀英离开的方向,片刻才回神,挎着肩膀回屋。

  *

  李家。

  李秀英娘家就在隔壁村,走过去正好能赶上吃早饭。

  刚到院里看到门关着,她朝着堂屋走去,见一大家子围着桌前吃饭。

  李妈定睛一看,是大闺女回来了,连忙起身迎上去。

  她接过女儿手里的包袱,摸了几下没东西。

  李妈脸上兴奋的表情淡了些,将包袱又塞到李秀英的手里,“咋这个点回来?”

  李秀英心里憋着气,叫了声爸妈。

  李爸传统人,觉得女儿嫁出去少回娘家的好,省得让人说闲话,可大女儿三天两头往家跑,讲也不听。

  每次回来都没好事,好好的一个姑娘坏在一张嘴上。

  李爸懒得掺和,将碗里的粥喝完嘴一抹出门上工。

  说话间李妈已经坐下继续吃饭。

  其他人见李妈什么东西也没掏出来,也兴致缺缺开始狼吞虎咽。

  一旁的李桂香放下手里的饭碗,走到李秀英身边,殷勤地接过她手里的包。

  她又弯着身子捏了狗蛋的脸,“见了小姨不叫?”

  狗蛋往后一缩,揉了揉被捏得发红的脸,“小姨。”

  李桂香满意点头。

  这会功夫李秀英已经把手里的孩子放到李妈那屋,带着狗蛋坐下吃饭。

  桌上炒了俩素菜,还有一点咸菜头,做的是芋头稀饭和杂面馒头。

  走了一路,李秀英肚子早就叽里咕噜,朝狗蛋手里塞了个大馒头,自己就头也不抬地扒拉吃。

  李妈看着埋头吃饭的闺女,有些来气:“饿死鬼投胎啊,给你弟他们留点。”

  李妈越说,李秀英头也不抬扒饭的速度越快。

  还不忘时不时给狗蛋夹菜。

  一顿吃饱喝足,李秀英整个人感觉才活了过来。

  李家大媳妇见人都放下碗筷才收拾东西。

  一家人没一个搭手,看来是习惯了。

  李妈拉着秀英回屋,李桂香打发狗蛋出去后,也跟着进屋。

  “咋了?又跟建国闹矛盾了?”李妈皱眉。

  “不是。”李秀英扭头。

  李妈剩点好脾气都被李秀英给弄没了,伸手朝她身上掐,“死丫头,多说话半句烫嘴啊,急死人。”

  李秀英被李妈一掐,吃痛一缩,眼泪跟着出来。

  “咋了,咋了?谁欺负你了跟妈说?”李妈见李秀英不对劲。

  李秀英哭着说:“家里来了狐狸精,勾着周家人欺负我。”

  李妈一愣,就连一旁心思不在屋里的李桂香,心也被勾起。

  李秀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李妈听完皱眉:“这么厉害?周凛怎么说?”

  李秀英恨恨道:“他能怎么说?被迷住了呗。”

  李妈看了眼不争气的小女儿李桂香,脸色阴沉,又转头对李秀英说:“秀英,咱们得想个办法,让她在周家没脸待下去,不然你妹咋办?”

  过了几天。

  李秀英偷摸溜回周家院子附近。

  家乐头上的伤,好多了,已经可以下床,在院里溜达。

  家乐在院里坐着。

  李秀英瞅着没人,快步溜到家乐身边,脸上挤出假笑,压低声音:“家乐头还疼不?”

  家乐一见到李秀英小脸刷白,想到那天的事情,身体微微颤抖。

  他起身回屋。

  李秀英一把拉住家乐的手,“家乐,舅妈平时对你好不好?”

  家乐紧抿小嘴,不说话。

  李秀英眼里透着不耐,可还是压着性子:“舅妈对你们凶,是为你们好,锻炼你们,你该不会真以为那个女人给你们点糖吃,照顾你就对你们好啊?”

  “等哪天她有了孩子,你觉得她还会要你们吗?肯定觉得你们是拖油瓶一脚踢开,到时候就跟你妈一样……”

  这段日子家乐不去想他妈为了跟别人结婚,丢下他跟妹妹。

  突然被提起,他小脸煞白,眼眶跟着红了。

  家乐觉得未来后妈不像大舅妈口中那样的人。

  “我不信,爸说不会孩子。”家乐声音发抖带着哭腔。

  “大人说的话,你也信?当初你妈还说不会丢下你们……”

  这时江绾绾从屋里出来,看到李秀英弯着腰对家乐说话。

  而家乐眼眶泛红,状态不好。

  她眼神一冷,快步走过来:“大嫂回来也不说声,你在跟孩子说什么呢?”

  李秀英直起身子,看着江绾绾皮笑肉不笑:“哟,我跟孩子能说什么啊,关心关心孩子呗。”

  “家乐,舅妈走了。”李秀英瞟了眼脸色煞白的家乐,扭着身子出门。

  江绾绾蹲下身,看着家乐,语气温和:“家乐,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头又疼了吗?”

  家乐对上江绾绾的眸子,迅速撇开,越过她,像受伤的小狗一般跑回屋里。

  江绾绾起身看着紧闭的房门,大概猜到几分李秀英对孩子说的话。

  周小妹从外面跑回来,叉着腰大喘气,语气着急:“三嫂,我听说大婶回来了,在哪里呀?”

  “走了。”江绾绾回答。

  周小妹立马明白大嫂又回娘家去了,她“啊!”了一声,小脸皱在一起,赌气蹲在地上。

  江绾绾难得看到周小妹这般。

  她奇怪地伸手戳了下周小妹,好奇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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