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冬季的寒冷,不是一种温度,而是一种具象化的实体。

  它无处不在。

  它钻进骨髓,冻结血液。

  “呼哧……呼哧……”

  边牧犬人萤火微微张开嘴,让呼吸的幅度尽量小一点。

  呼出的水汽瞬间凝结,化作冰柱牢牢挂在胡须两边,又冷又硬。

  但她和同行的三名同伴,好似感受不到酷寒的折磨——内心的火热,足以让他们遗忘肉体痛苦。

  带着远超想象的丰厚食物,萤火和两条伯恩山犬兽人回到了黑犬部落。

  黑犬部落栖息的山洞内外,写满了死寂和绝望。

  族人们围拢在一起取暖,眼神麻木。

  外出打猎归来的战士,正用牙齿撕开一只双头兔的皮毛。

  而他脚边,堆着少的可怜的猎物。

  雌性黑狼犬靠着山壁,虚弱地用石头锤击一块干瘪的根茎,试图挤出更多的淀粉质。

  洞穴角落里,几只渡渡鸟缩在一起,瘦得几乎像是贴了一层毛的麻杆。

  这是黑狼犬部落,目前仅剩的财产了。

  一只毛色黯淡,体型硕大的白狼,窝在火堆旁边,小心翼翼地将冻硬的兽肉撕成条,喂给怀里年纪不大的狗崽。

  她身边围了一圈,嗷嗷待哺的犬人幼崽。

  年纪都不大,甚至还还无法维持人形,裹着脏兮兮的兽皮在地上打滚,脏到看不出原来的毛色。

  “萤火,断爪,大脚掌……你们回来了?”

  洞口外面放哨的黑色德牧支起身体,语气兴奋:

  “阿姆!阿姆!骨多他们回来了!!”

  话音未落,外面雪地里钻出几条黑色狼犬,为首的那条外形和骨多格外相似。

  正是骨多的同胞兄弟,骨打。

  林鹿部落早就人去楼空,所以他们只能饿着肚子,以最快的速度回归部落。

  在外面落单的兽人,死亡的概率要比其他兽人大得多。

  ……

  “萤火!断爪!”

  黑色德牧吐出嘴里叼着的双头兔,亲亲热热地凑上去,不断探嗅对方身上的陌生气味:

  “兔人?水獭?松鼠?怎么还有狮子的臭味——骨多呢,骨多呢?骨多为什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他紧紧盯着萤火,眼神闪烁,似乎怕极了从对方嘴里听到关于“死亡”的消息。

  “发生了很多事,我做不到一口气全说出来。”

  萤火用脑袋顶了顶一旁的族人,口吻轻松:

  “但骨多现在很安全,有热乎乎的食物和干净的住处——我们还带回了很多,很多,很多的食物!”

  两只伯恩山也憨厚地点点头,巨大的脚掌拍了拍地面。

  ——其他黑狼犬这才注意到,三条犬人背上背着的,鼓鼓囊囊,却又看不出材质的口袋。

  食物!

  洞穴里的族人,眼底瞬间爆发出阵阵狂喜,纷纷围了过来。

  “真的有食物!太棒了,萤火,做的好!”

  “我们有救了……”

  “兽神保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阿嫲天天在向兽神祈求庇佑!”

  “快进来,身上的雪——你们好像有些不一样!”

  一群大型犬类互相蹭头,嗅探彼此身上的味道,看上去和谐极了。

  不多时,黑狼犬们纷纷让开一条通道,那只体型硕大的优雅白狼,慢慢踱着步走了过来。

  “‘冬日的风雪,不会对任何兽人仁慈’。孩子们,欢迎回家。”

  白色巨狼低下头,用长吻轻轻在边牧和伯恩山脑袋上蹭了蹭,神态温柔而亲昵:

  “快进来喝口热汤,暖暖身子,再告诉我你们这一路的经历。”

  这就是黑狼阿妈。

  就像金狮部落的王,是狮王莎拉,这个所有兽人都知道的常识一样。

  黑狼阿妈是一头白色的巨狼。

  随着部落的巫开口,立刻有同族拥上来,替萤火他们舔舐毛发上的雪粒。

  也有人形态的兽人,端来一锅稀得可怜,加了骨粉和双头兔血的肉汤。

  但就是这样一份,简陋到令人心酸的肉汤,也有不少族人,偷偷对着石锅流起了口水。

  “我们带回了很多食物,足够大家吃一段时间的。”

  萤火只觉得心酸,赶紧眨了眨眼,示意伯恩山掏出口袋里的东西。

  那些外来兽人们,称呼这种轻便的,表层带有细密蛇纹的口袋,叫做“蛇皮袋”。

  这还是好心的黑皮,送给他们的宝物。

  尽管早就做了心理准备,可族人们仍被萤火带回的,超乎想象的物资所震惊。

  整整一口袋轻便,被压制成石头外形,金灿灿,混合了谷物、油脂香气的“饼”。

  几个结实耐用,里面装满黑色石头的陶罐。

  两包用透明的,冰一样的柔软布匹包裹着的,花花绿绿散发着甜味的菜干。

  一包雪般洁白,颗粒细密的糖粉,一包霜样纯洁,不含任何杂色的食盐。

  甚至还有好几包,散发着奶味的……黄色的“雪”?

  一群高矮不一,体型各异的大型犬齐齐歪了歪脑袋。

  “我们抵达了那个外来兽人的部落,他们的巫,是从未有过的,仁慈慷慨。”

  “我们带去的兽皮和食盐,换了这么多东西!”

  萤火开始向族人们展示食用方法:

  “这是压,压缩饼,里面加了盐,糖,还有油脂和谷物磨成的粉,加水煮成糊糊,顶饱,好吃!”

  “陶罐里装着的黑色石头,是一头叫‘哈克’的绒熊兽人,送给我的礼物。”

  “对,陶罐,就是白象部落里的那种,可以装水煮东西的容器,甚至更耐用!”

  “这些黑色石头,可以燃烧很久,很热,比火球术还要暖和……但要通风?”

  说到这里,萤火有些困惑的歪了歪头:

  “那个部落,有比我们还好的食盐,所以,我们带去的兽皮和岩盐,只能换到这么多东西。”

  她抿了抿嘴,有些羞涩不安:

  “这些奶粉,冻蔬菜,还有雪一样的糖和盐,是这个部落里的兽人,送给我的礼物。”

  对方在送她们离开营地的时候,还额外送了半口袋奶粉,半口袋肉干,一麻袋压缩饼干,几大包冻干蔬菜,以及一大包足够族人吃到夏天的糖和食盐。

  如果不是她们实在背不下,对方似乎还打算多送一点。

  这样的热情,让萤火感到不安。

  但对方只是笑着用兽人语解释:

  【这是巫姜送给黑狼犬部落的礼物。】

  不是特指一个人,也不是点名送给黑狼阿妈。

  而是说,这是送给整个黑狼犬部落的。

  “礼物?”

  族人对食物的惊叹此起彼伏,但黑狼阿妈却注意到了这个词。

  她轻轻起身,绕着篝火转了一圈,美丽的白色尾巴同样不安地甩动:

  这位陌生的,未曾谋面的巫,为什么会送出如此丰厚的“礼物”?

  阿帕草原从来都是弱肉强食。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送出这么多珍贵的,尤其在食物异常匮乏的今年,格外珍贵的食物。

  看看吧。

  还有陶罐,还有洁白的糖和盐!

  那样干净的,毫无杂质的颗粒盐,恐怕就连金狮部落的女王,都没有享用过。

  但巫姜,就这么轻而易举地送出了食物。

  这不仅代表着对方的善意,更说明了,对方在部落里的崇高地位。

  否则,就算食物再充裕随便将食物送给其他兽人部落——这样的行为,在阿帕草原上,无异于赤裸裸的背叛。

  哪怕这么做的是巫,族人们也绝不会忍受。

  所以,对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拉拢?

  为了人口凋敝,逐渐走向衰败的黑狼犬部落?

  陷阱?

  她们现在,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吗?

  黑狼阿妈焦躁地吐出一口气。

  ……

  ……

  十几块压缩饼干被掰碎,肉干被撕碎,齐齐丢入大口陶罐。

  花花绿绿的冻干蔬菜和水被同时倒入。

  随着火舌舔舐罐底,一股香甜的气味逐渐在洞穴里回荡。

  黑狼阿妈掌勺,将食物一份一份分下去。

  黑狼犬们迫不及待地将热乎乎的食物送入嘴里,发出阵阵兴奋的呜咽。

  “!”

  这个味道!

  骨打舔了舔唇,饥饿的胃部得到了抚慰,但某段难以忘却的记忆却被唤醒。

  曾经在某个漆黑的,漫长的雨夜闻到过。

  是那位巫,曾经留下的食物的味道!

  他双耳直立,心脏擂鼓一样跳个不停。

  碗里的冻干蔬菜,随着复水重新变得青翠娇艳。

  吃到蔬菜的族人瞪大了眼,死死盯着完全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季节的颜色。

  时间凝固,仿佛一块切不开的肥腻猪油。

  整个黑狼犬部落,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它变大了!就像是绿色的,春天的叶子!!”

  “这是什么巫术吗?为什么,它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

  “这……这是神迹吗?”

  黑狼犬们同时陷入呆滞。

  幼崽们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顾着用脑袋去顶阿姆阿父,祈求能分到一点点食物。

  “这不是神迹,是来自另一位,伟大的巫的智慧。”

  萤火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向族人们描绘自己见到的一切:

  那里有吃不完的食物。

  那里的兽人,每天只需要认真工作,就能填饱肚皮。

  那里的兽人,哪怕是最弱小的松鼠兽人,也能享受同样的待遇。

  干净的住所、温暖的,不需要篝火的澡堂、随时随地都可以享受的热水、定时定点发放食物的建筑、笔直且光滑坚硬的水泥路……

  甚至还有用于冬天种植多拉果和红树瓜的“大棚”。

  萤火的狗狗眼似乎在发光:

  “这个部落愿意接纳流浪兽人,也愿意像我们一样的外来兽人,在那里赚取食物!”

  “骨多和刀疤,正是因为这样,所以自愿留在那里,每天为巫姜工作,然后换成食物和食盐!”

  “巫姜是好兽人!黑皮们也是好兽人!”

  “她们愿意帮助我们活下去!”

  整个黑狼犬部落,再度陷入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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