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干爹不提拔你,难道你想一辈子在尚膳监端食盒?”

  老太监虚着眼睛继续说道,

  “这可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改命机会,不只是咱们要办,外面还有一位高权重的人支持咱们去办。”

  “办成了你便有从龙之功,回头干爹想个法子将你拔擢为一司掌印,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继承干爹衣钵,入了司礼监。”

  “你也知道,如今皇上龙体有恙,已经有些时日未曾露面,就连斩首俺答与收复河套这么大的事也无力亲自下诏,一应封赏皆由夏言代办,改朝换代的日子怕是已经不远了。”

  “当下这个档口,一旦皇上驾崩,太子必将名正言顺的继位登基。”

  “等到了那时,获利最大的必是才立下了不世之功册封国公,还是太子詹事,又掌西厂特权的鄢懋卿。”

  “还有夏言,通过这回山西的事,便可看出夏言已与鄢懋卿沆瀣一气,否则又怎会一个主内一个主外的打起了配合?”

  “然则太子尚且年幼,继位登基必须有大臣顾命。”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无论皇上是否留下遗诏,鄢懋卿都一定是顾命大臣的首选,其次便是执掌内阁的夏言。”

  “若是由这二人联起手来顾命,那么便如同一片乌云遮住了咱们头顶的天空,今后的几年,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不光是咱们,怕是整个天下都难以拨开云雾见得日头。”

  “这是我们不希望看到的,亦是天下人不希望看到的。”

  “而如今你便是我们与天下人的指望,可万万不能在这个关节上辜负了干爹对你的期望啊。”

  “……”

  小太监闻言不敢不答应,却又不敢答应,脸上尽是为难之色。

  答应办这件事,一旦不慎败露,那便一定是诛族凌迟的大罪。

  而不答应去办这件事……那更不行。

  因为他已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便只能成为干爹的共犯,否则干爹如何容得下他,宫里偶尔消失一两个小太监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你告诉干爹,干爹平日待你如何?”

  老太监见小太监依旧迟疑,终于板下脸来冷眼看去。

  “干爹待儿子恩重如山,若没有干爹,儿子只怕还在直殿监倒恭桶呢。”

  小太监闻言连忙跪下,叩首拜道,

  “干爹的话儿子自然不敢不听,儿子只是有些担忧。”

  “干爹也是知道的,王贵妃对太子的事极为谨慎,太子的膳食也必须经人试毒之后才会送到太子面前,此事如何能够掩人耳目?”

  而且试毒的就是负责送膳的他。

  王贵妃通常都要看着他将每样餐食都试上一遍,然后才肯让自己亲信的人给太子送过去。

  也就是说,如果太子会中毒身亡,那么他也一样会中毒身亡。

  老太监闻言笑了起来,笑的胸有成竹:

  “呵呵,这个关节干爹会想不到么?”

  “这便是这西洋奇毒最妙的地方了,这奇毒若是成年人服下去,非孩童倍五以上的份量才会致命,否则最多感觉口渴燥热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只是受了些许风寒。”

  “因此只要你依干爹嘱咐的剂量下药,不管是你来试毒,还是由王贵妃的人试毒,都非但不会致命,也很难引人生疑。”

  小太监想想也是,这的确是个很重要的关节。

  倘若太子中毒身亡,试毒的人也一同中毒身亡,那么即使查不出这种西洋奇毒,必定要被人怀疑有人在太子的膳食中下了毒。

  如此一来,自己一起死了那还好说,若是不死必有麻烦,他这干爹只怕也会有些难办。

  终于。

  在老太监的威逼利诱之下,小太监叩首应了下来:

  “儿子都听干爹的便是,干爹教儿子怎么做,儿子就怎么做。”

  “好儿子,干爹没白疼你。”

  老太监满意的点头点头,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

  此事之后,这个小太监决不能留,否则就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万一哪天传出去一丝风声,对他而言也极其致命。

  只不过要处置他也不能操之过急,需等到这件事的风声过去之后再说……

  而只要他办成了这件事。

  接下来就是外面卢贵妃和那些朝臣的事了,他们若是能够在太子薨逝、皇上驾崩之后。

  顺利将景王扶上皇位,顺势扳倒鄢懋卿和夏言,那么他便也有从龙之功,这司礼监掌印之职自是他的囊中之物,张佐便该让出“老祖宗”的位子了。

  ……

  鄢懋卿觉得,家大业大就是这点不好,一个简单的离京回乡,就得堪堪收拾上两天。

  想想当初他还是庶吉士的时候,从取得路引到收拾好东西赶到朝阳门,连一个时辰都耽误不了。

  就这白露还觉得准备的不够全面,怕让他在路上吃了苦呢。

  他能吃什么苦?

  现在他可是弼国公,非但有英雄营挑选出来的精锐将士护卫,还有皇上恩赐的彰显身份的“卤簿”仪仗。

  这阵势在大明的地界别说是吃苦,连亏都吃不了一点。

  于是折腾了两天之后,鄢懋卿终于与白露同坐一辆马车,离开鄢宅大张旗鼓的奔朝阳门而去。

  这回可不用担心再有人跳出来阻止他回乡了。

  甚至他觉得朝阳门的守卫可能拦都不敢拦,前面引路的亲兵说不定连路引都不用亮,呵斥上两句守卫就得赶紧放行。

  毕竟谁敢与他这样的国公为难,何况也没有国公和藩王敢不经皇上允许,就擅自违规离开封地,这是大明朝最大的规矩之一,甚至能与谋逆划上等号。

  历史上李自成率起义军攻向京城的时候,那些藩王明知京城恐怕朝不保夕,也不敢擅自募兵前来支援,甚至连请求前来支援的奏疏都不敢上,便是出于这个原因。

  “夫君,辰时五刻到了,哪怕是在路上,这药也绝不能停。”

  才刚坐上马车不久,白露便准时准点的递上了一个尚有余温的水囊,看着他的眼睛不容置疑的道。

  “咋还带在马车了,刚才在家的时候提前喝掉不就是了?”

  鄢懋卿面露难色。

  这是白露特意去茯苓堂开的方子,说是有滋阴壮阳、子孙满堂的功效。

  他觉得白露最近有点魔怔,只因前些日子出征之前连续大战了多日,结果她的肚子直到现在也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于是她就有点不对劲了。

  不过白露倒也没说是鄢懋卿的问题,毕竟鄢懋卿在这方面表现还挺不错。

  他很坏,她很喜欢。

  只是始终不能结果,她总觉得亏欠了鄢懋卿,定要在这件事上再努努力,什么偏方都不吝尝试。

  因此这补药她不光是让鄢懋卿吃,自己也有自己要吃的药。

  甚至前几日,她还在事后温存的时候,让鄢懋卿考虑纳几房小妾的事。

  毕竟他不但是家中的独子,如今还已经贵为国公,这偌大的一个家业和爵位总要有子嗣传承下去。

  然后就被鄢懋卿给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甚至还反过来教育起了她:

  “咱俩过好比啥都强,这子嗣也不是非有不可,想这些有的没的作甚?”

  “再者说来,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

  “咱隔壁严嵩不是也一生只钟情你那姨姊一人,还不是一样过得好好的,难道缺了什么不成?”

  其实鄢懋卿心里其实还有点担忧。

  他享受与白露的鱼水之欢,却又害怕白露怀孕产子。

  毕竟这个时代医疗水平有限,生产过后感染身亡的比例不小,徐阶的正妻不就是诞下长子之后次年就没的么?

  如果可以的话,他觉得可以再晚上几年,等白露再发育发育再说,毕竟现在白露也尚且不到二十岁,感觉比后世女子的生产年龄还早了不少。

  至于纳妾什么的。

  他在这件事上并不贪,正如他对功名利禄也没什么贪念一般。

  总觉得妻妾多了弊大于利,反倒会成为一种麻烦,让自己本就只想躺平摆烂的人生变的鸡飞狗跳。

  尽管他也看得出来白露这个正妻,天生就有那么点大姐大的气质,肯定能镇得住场子。

  “所以他家只有一个不成器的独眼儿子?”

  对于鄢懋卿的教育,白露亦有说辞。

  “那应该是因为严嵩德行有缺,他这儿子只是上面缺了眼儿,而并非下面缺了眼儿,这说不定都是老天眷顾。”

  鄢懋卿振振有词,

  “夫君我与严嵩可不一样,我是什么都缺,但唯独不缺德……好吧好吧,我就算缺德,那也肯定不缺大德。”

  “所以咱们将来有了孩子,肯定也不会像严世蕃一样缺眼儿,上下都不会缺。”

  “对了,这回咱们回乡探亲,也正是为了此事。”

  “夫人,你也不希望咱们的孩子生下来就像严世蕃一样缺眼儿吧?”

  白露当即拧住了鄢懋卿后腰,鼓起泛着潮红的腮帮嗔道:

  “呸呸呸,夫君你胡说什么,还不快将这种话呸掉,怎好诅咒咱们未来的孩子!”

  “……”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回他的终极目标也总算是完成了一半。

  “致仕回乡”,完成了“回乡”,也算是一种进步……吧?

  正如此想着的时候。

  外面不知为何忽然传来吵闹声,已经到了朝阳门下的车队也随之停了下来,险些将他手中的药碗晃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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