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女寝914宿舍,静谧而安宁。阳光被厚厚的窗帘过滤,只剩下朦胧的光晕透进来,在空气中勾勒出慵懒的轮廓。宿舍里弥漫着淡淡的洗衣液香气和女孩子房间里特有的温馨气息。许欣倩正戴着耳机看剧,冯欣钰则靠在床头翻阅着一本时尚杂志,笔尖偶尔在纸上沙沙作响,记录着什么。

  突然,躺在下铺的梁晓青盯着手机屏幕,“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她刚才还因为郝诚的事气得胸口发闷,这会儿却眉眼弯弯,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对面上铺的许欣倩取下一边耳机,好奇地探过头:“晓青你怎么回事?情绪切换得这么快?刚才还咬牙切齿地抱怨那个郝诚对你出言不逊呢,这才多大一会儿,自己又对着手机傻乐起来了?气糊涂了?”

  旁边床的冯欣钰也从杂志里抬起头,关切地问:“是啊晓青,你没事吧?是不是被气得精神都不正常了?”

  梁晓青翻了个身,面朝她们,晃了晃手机,脸上是扬眉吐气的笑容:“没有没有!我正常得很!我刚不是跟你们说,我找陈老师反映这事了吗?你们猜怎么着?陈老师直接找了翁老师,翁老师把郝诚叫过去一顿狠批!最后,郝诚被迫在自律会大群里,公开给我道歉了!你们看!”她把手机屏幕展示给室友看,上面正是郝诚那段憋屈的道歉声明。

  “哇!真的哎!”许欣倩凑近看了看,也跟着笑起来,“这个郝诚,活该!让他嚣张!”

  路璐也松了口气,笑道:“你看,我就说找铭哥准没错吧!他最护短了,尤其看不得咱们自己班的学生受欺负。你这一状告得,又快又准!”

  梁晓青心满意足地收回手机,像一只打胜了仗的小猫,慵懒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了个哈欠,声音带着放松后的绵软:“这回我心里这口恶气总算出来了,舒坦!我要美美地睡个午觉,睡到自然醒,天塌下来也别叫我!”她边说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调整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

  许欣倩看了眼时间,有些诧异:“现在才十二点半,你睡这么早啊?下午又没课,不再玩会儿了?”

  梁晓青闭上眼睛,声音已经带上了浓浓的睡意:“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感觉特别累,浑身没劲儿,就想睡觉……反正没事,我先睡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呼吸很快变得均匀绵长,竟是秒睡了过去。

  冯欣钰看着她迅速进入梦乡的样子,对许欣倩做了个“嘘”的手势,小声道:“让她睡吧,看样子是真累了。”

  这时,路璐从自己的书桌前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小声说:“你们待着吧,我得去918找一下宣萱。叶子在那儿帮她改教师节视频的发言稿呢,我看看怎么样了。”她轻手轻脚地拉开宿舍门,走了出去。

  刚一出门,路璐就瞥见两个一班的女生正鬼鬼祟祟地站在914门口不远处,交头接耳,眼神不时瞟向914的房门。看到路璐突然出来,那两个女生明显吓了一跳,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故作镇定地互相使了个眼色,快步走开了。

  路璐皱了皱眉,心里莫名地有些厌烦,低声骂了句:“烦人!一班这些人,整天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又在琢磨什么!”她也没太往心里去,只当是巧合,转身便朝着918宿舍的方向走去。

  ……

  与此同时,法律系302办公室则是另一番景象。潘禹会大剌剌地坐在自己的皮质转椅上,手里捧着一个紫砂茶杯,慢条斯理地吹着浮沫,啜饮着热茶。自律会生活部副部长、大二年级的朱友钢则恭恭敬敬地站在办公桌前,微微弓着腰,手里拿着一份打印好的表格。

  “友钢啊,”潘禹会放下茶杯,手指在办公桌上轻轻敲了敲,“我让你抓紧时间制订的女生宿舍调整初步计划,弄得怎么样了?”他的声音带着惯有的、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主任,我已经初步草拟完成了,正想请您过目。”朱友钢连忙上前一步,双手将那份表格递了过去,语气恭敬,“这是根据各宿舍现有人数、年级分布以及……呃,一些其他因素,初步拟定的调整方案。”

  潘禹会接过表格,架起老花镜,仔细地看了起来。他看得很快,手指在几个关键地方点了点,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嗯,不错,考虑得还算周到。很好,很好!我看,就大体按照这个思路来安排吧!”他摘下眼镜,做出了决断。

  朱友钢脸上露出一丝犹豫,小心翼翼地提醒道:“主任,我……我怕这样安排,涉及到需要搬动宿舍的同学可能会比较多,到时候……会不会引起一些学生的意见和反弹?”

  潘禹会闻言,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和专断:“学校是学习的地方,又不是她们自己家!还能什么都可着她们的性子来吗?有意见?有意见也得保留!服从系里工作的大局是第一位的!就这么定了!”他一锤定音,不容置疑。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敲响,郝诚拿着一个文件袋走了进来。“潘主任,您的文件。”他将文件袋放在桌上,解释道,“刚才去取的时候,碰到翁老师找我说点事,耽搁了一会儿。”

  潘禹会瞥了他一眼,没多计较,只是“嗯”了一声。他随手拿起那个文件袋拆开,里面是一份来自校医院的红头文件。他快速浏览了一下,对朱友钢和郝诚说:“正好,校医院刚发来的通知,要求对各班教室、宿舍、办公场所进行一次彻底的全面消杀,预防秋季传染病。喏,文件在这里。”

  他抖了抖文件,对朱友钢吩咐道:“正好你在这儿,事不宜迟,你马上通知各班卫生委员,立刻到教学楼408教室开个短会,马上把这件事情传达下去,尽快落实!”

  朱友钢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指针刚过下午一点,他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主任,这……这个时候才一点,正是午休时间,大家可能都在睡觉呢……现在通知开会,会不会……”

  “睡什么睡!”潘禹会眉头一拧,声音提高了八度,带着训斥的口吻,“一天到晚就知道睡!年轻人哪来那么多觉!正事要紧!马上通知!谁要是不来,或者迟到,就以不配合系里工作为由,直接通报批评!”他的独断专行在此刻表现得淋漓尽致。

  朱友钢吓得一缩脖子,不敢再有任何异议,连忙拿出手机,在法律系的卫生委员工作群里发出了紧急通知:“@全体成员紧急通知:请各班卫生委员于今天下午1点20分,准时到教学楼408教室开会,传达重要工作安排,事关班级考评,不得缺席迟到!”

  发完通知,潘禹会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郝诚,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郝诚,你一会儿也去408,帮着朱友钢给各班卫生委员传达一下这个消杀通知的精神和要求。”

  郝诚愣了一下,有些迟疑地说:“潘主任,这……生活部的工作,是孙乐乐分管的,我直接去传达,是不是不太合适?怕那边……”

  “哪来那么多规矩和顾虑!”潘禹会不耐烦地打断他,语气强硬,“我让你去你就去!正好你在这儿,跑一趟怎么了?就说是我安排的!谁敢有意见?”他习惯性地用自己的权威打破既有的工作分工。

  郝诚见潘禹会态度坚决,不敢再推辞,只好应承下来:“是,主任,我明白了。”

  ……

  下午一点二十分,教学楼408教室。稀稀拉拉地坐下了七八个学生,都是各班的卫生委员,大多脸上还带着午睡被强行吵醒的惺忪和不满。郝诚站在讲台上,朱友钢则拿着签到簿在门口负责登记。

  郝诚扫了一眼台下,又看了看朱友钢手里的签到簿,眉头皱了起来,语气不善地问:“朱友钢,人都到齐了吗?”

  朱友钢赶紧核对了一下名单,指着空缺的一栏,小声说:“郝会长,就差……就差四班的卫生委员梁晓青还没到。”

  “梁晓青?”郝诚听到这个名字,心想果然在睡觉,冷声道,“怎么又是她?赶紧给她打电话!这么多人等着她一个,像什么样子!”

  朱友钢连忙拿出手机拨打梁晓青的电话。然而,此刻的梁晓青正沉浸在深度睡眠中,手机被她调成了静音模式,放在枕边,屏幕亮起又熄灭,毫无反应。

  “打不通……没人接。”朱友钢无奈地放下手机,看向郝诚。

  “哼!无法无天了还!”郝诚故作怒火中烧,“通知发了,人也联系了,她不来,就是她的问题!总不能所有人都干等着她吧?”他刻意忽略了通知时间的合理性。

  朱友钢有些犹豫:“那……现在怎么办?”

  郝诚深吸一口气,决定先开始:“不等了!我们先开着!我说一下关于宿舍、教室全面消杀的工作安排和要求……”他站在讲台上,开始照本宣科地传达文件内容,但眼神里的阴鸷之外却带着一点得意。

  会议草草结束后,郝诚立刻跟着朱友钢来到了302办公室,向潘禹会汇报情况,他特意重点强调了梁晓青“无故缺席”会议的事情。

  “潘主任,四班这简直是无法无天了!”郝诚添油加醋地说道,带着煽风点火的意味,“系里的紧急会议,通知发到群里,电话也打了,他们班的卫生委员梁晓青就是不来!陈秋铭老师平时就不太把系里的规定放在眼里,现在看来,他的学生也是有样学样,根本不把系里的工作当回事!我建议,必须立刻通报批评梁晓青,以儆效尤!”

  潘禹会听着郝诚的汇报,脸色也沉了下来。陈秋铭屡屡挑战他的权威,现在连他的学生也敢公然“抗命”,这让他感觉自己的威信受到了严重挑衅。他几乎就要点头同意郝诚的建议。

  旁边的朱友钢看着势头不对,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潘主任……这样直接通报,是不是……有点不太妥当?毕竟,我们要处理的是四班的卫生委员梁晓青,不是自律会的部长梁晓青。这涉及到班级事务,是不是……应该先征求一下陈秋铭老师的意见?要不,以陈老师那个脾气,要是觉得我们程序不对,闹起来……恐怕……”他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您跟陈秋铭讲道理,未必讲得赢。

  潘禹会听到这话,如同被一盆冷水浇头,瞬间冷静了不少。他想起之前几次与陈秋铭的交锋,对方那种不卑不亢、逻辑清晰、甚至引经据典的辩驳,常常让他哑口无言,下不来台。是啊,如果自己不按程序来,直接被陈秋铭抓住把柄,到时候难堪的恐怕还是自己。他沉吟了片刻,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对朱友钢说:“嗯……你说得也有道理。那……你去把陈秋铭老师请过来一下吧。”

  ……

  很快,陈秋铭被请到了302办公室。他进门后,目光平静地扫过潘禹会、郝诚和朱友钢,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潘禹会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公事公办,但依旧带着兴师问罪的意味:“秋铭啊,你来得正好。你们班的梁晓青同学,也太不像话了!系里自律会中午紧急通知卫生委员开会,传达重要工作,所有人都到了,就她一个人不来,联系也联系不上!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影响极其恶劣!我准备要通报批评她,你怎么看?”他将“球”踢给了陈秋铭,想看看他的反应。

  陈秋铭听完,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反而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他不疾不徐地开口,声音清晰而沉稳:“潘主任,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但是,我认为这件事,责任并不在梁晓青同学身上,至少主要责任不在她。”

  “不在她?”潘禹会眉毛一竖,“通知发了,电话打了,她不来,还不是她的责任?”

  陈秋铭从容应对,条分缕析:“首先,时间是中午一点多,正是学生常规的午休睡觉时间。学生利用午休时间睡觉,恢复精力,以保障下午和晚上的学习效率,这是非常正常且合理的行为,无可指摘。学校也好,系里也罢,没有任何一条规定要求学生必须24小时待命,不能睡觉。”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朱友钢和郝诚,语气变得严肃了些:“其次,也是更重要的一点,我认为自律会这次的通知方式,本身就存在严重问题,不规范,不严谨,是导致这次事件的根本原因。”

  “有什么问题?以前不都是这么通知的吗?”潘禹会不服气地反问。

  “以前是以前,不代表就是对的。”陈秋铭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以前在机关工作的时候,但凡下发比较紧急或者重要的通知,必定会要求‘收到请回复’。发出通知后,我会留意回复情况,对于超过一定时间仍未回复的人员,我会直接打电话过去,进行二次确认,并且会保留通话录音或者短信记录,这叫‘工作留痕’。”

  他环视在场几人,继续说道:“这样做,是为了明确责任。我通过电话确认了,你亲口答应或者知晓了,如果届时你再不来,那么责任就在你,我进行通报批评,你无话可说。但是,像今天这样,仅仅是在群里发一条文字通知,不要求回复,也不进行二次确认,你怎么能确定对方就一定及时看到了这条消息?万一对方手机没电、静音,或者恰好那段时间没看手机呢?这种情况下,你把‘未到会’的责任完全归咎于学生,这合理吗?这公平吗?”

  他这一番话,逻辑严密,有理有据,直接将问题的核心从“学生不听话”转移到了“管理不规范”上。朱友钢听得连连点头,脸上露出羞愧和敬佩之色,连忙说道:“陈老师您批评得对!确实是我的工作做得不到位,通知方式太随意了,我以后一定改正,严格按照您说的方法来,做到工作留痕,责任清晰!”

  潘禹会被陈秋铭这番机关工作经验的“降维打击”说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却发现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反驳。他习惯了发号施令,下面的人就必须执行,却从未仔细思考过指令传达过程中的规范性和合理性问题。此刻被陈秋铭当面指出,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既尴尬又恼火,却又无可奈何。

  郝诚在一旁看着潘禹会被堵得说不出话,心有不甘,忍不住插嘴问道:“潘主任,那……梁晓青还通报吗?”

  潘禹会正憋着一肚子火没处发,听到郝诚这没眼力见的追问,顿时把火气撒到了他身上,没好气地呵斥道:“通报什么啊通报!还嫌不够乱吗?赶紧该干啥干啥去吧!都出去!”他烦躁地挥了挥手,像是要驱赶苍蝇一般。

  陈秋铭看着这一幕,心中了然,也不再停留,对潘禹会微微颔首,便转身从容地离开了302办公室。朱友钢和郝诚也赶紧低着头,灰溜溜地跟了出去。

  办公室门关上,只剩下潘禹会一个人,他猛地抓起桌上的茶杯,想摔又舍不得,最终只能重重地顿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阴晴不定的脸上,这一次与陈秋铭的交锋,他再次落了下风,而且输得让他憋屈,无从反驳。他意识到,想要拿捏陈秋铭和他的四班,远比他想象的要困难得多。而制度与规范,有时候恰恰是保护弱者的最好盾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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