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后街的垃圾堆散发着酸腐的恶臭，苍蝇在油腻的塑料袋上嗡嗡盘旋。罗强靠在斑驳的墙面上，胸口剧烈起伏，后背的伤口被冷汗浸透，火辣辣地疼。林晓晓蹲在地上，正用衣角小心翼翼地擦拭兔子玩偶身上的油污，粉色的绒毛沾满了灰尘，看起来灰扑扑的，但她动作轻柔，像是在呵护稀世珍宝。小李则趴在垃圾桶上干呕，刚才仓库里的血腥气和怪物汁液的腥臭味混合在一起，实在让人反胃。
“呕……强哥，这地方太他妈臭了。”小李抹了把嘴，脸色苍白如纸，“我们真要回那个据点？刚才那爆炸声……”
罗强没说话，目光投向临时据点的方向。那里的枪声已经稀疏下去，但隐约能看到黑烟在晨雾中升腾，像一条扭曲的黑龙。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清障队的据点怕是守不住了。但刘梅还在那里，那个脚腕红肿、总爱抹眼泪的保洁阿姨，是他从写字楼带出来的，不能就这么丢下。
“必须回去。”罗强攥紧钢管，伤口的疼痛让他脑子更清醒，“刘梅还在据点，还有其他幸存者。而且……”他看向林晓晓怀里的兔子玩偶，“你妈妈说的‘关闭裂缝的机器’，说不定就在避难所，我们得去确认。”
林晓晓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妈妈说过，那台机器叫‘维度锚定仪’，是她和研究所的叔叔阿姨们一起做的，能稳定空间裂缝。她说只要把兔子里的能量芯片插进去，就能启动……”
“维度锚定仪？”罗强皱眉，这名字听起来就像是科幻电影里的东西，“你妈妈在哪个研究所工作？”
“城南生物能量研究所，就在科技园那边。”林晓晓低下头，手指抠着兔子玩偶的耳朵，“地震前一天，妈妈给我打电话，说研究所出了点事，让我赶紧回家拿兔子玩偶，去城东体育馆等她……她说如果她没来，就找一个叫‘老鬼’的医生，他知道怎么用机器……”
“老鬼？”罗强心里一动。这个名字他在避难所听其他幸存者提起过。据说废墟里有个脾气古怪的老医生，背着个药箱到处转，不给钱也肯治病，但脾气臭得很，谁要是质疑他的医术，能被他骂到狗血淋头。当时只当是个传闻，没想到林晓晓的妈妈会特意提到。
“你妈妈没说研究所出了什么事？”罗强追问，直觉告诉他，这可能和灾变的真相有关。
林晓晓摇摇头，眼圈红了：“她说很危险，有‘东西’从实验舱里跑出来了，让我别问，只管跑……那天晚上我看电视，新闻里说科技园那边发生‘气体泄漏’，让居民疏散，现在想想，根本不是泄漏……”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妈妈一定是知道要出事，才让我走的。”
罗强沉默了。生物能量研究所、实验舱跑出来的“东西”、维度锚定仪……这些线索拼凑出一个可怕的猜想：这场灾变或许不是天灾，而是人为的实验事故？那些从空间裂缝里钻出来的怪物，难道和研究所的实验有关？
“强哥，快看！”小李突然指着街角，声音发颤。
罗强猛地抬头，只见三只蟑螂怪物正从街角拐出来，绿色的复眼在阳光下闪着凶光，显然是被他们的动静吸引了。更麻烦的是，怪物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清障队制服的队员，他们浑身是血，一瘸一拐地跑着，其中一个的胳膊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是断了。
“救命！救救我们！”断胳膊的队员看到他们，像是看到了救星，嘶哑地喊道。
罗强心里咯噔一下。这两个队员是之前留在仓库西门“掩护”他们的人，怎么会跑到这里？看他们的样子，显然是从据点逃出来的。
“据点失守了！”另一个队员跑近了，脸上全是血污，眼神涣散，“怪物……好多怪物冲进去了……王队长带着人跑了，根本不管我们……”
话音未落，最前面的蟑螂怪物已经扑到他身后，锋利的爪子瞬间撕开了他的后背。队员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断胳膊的队员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往反方向跑，却因为腿脚不便，被怪物轻易追上，一口咬断了脖子。
鲜血喷溅在油腻的地面上，与污水混在一起，散发出刺鼻的气味。三只怪物啃食着尸体，绿色的汁液滴落在地，发出“滋滋”的声响。
罗强下意识地把林晓晓拉到身后，握紧了钢管。小李也举起撬棍，双手抖得像筛糠：“强哥，怎么办？硬拼吗？”
“硬拼个屁，跑！”罗强低吼一声，拉着林晓晓往侧面的小巷钻。这巷子比超市后街更窄，两侧是斑驳的居民楼，墙面上布满了涂鸦，角落里堆着废弃的家具和纸箱，正好可以藏身。
三人刚钻进巷子，就听到身后传来“咔哒”的脚步声——怪物追过来了。罗强回头瞥了一眼，心脏狂跳：怪物的速度比在仓库里快了不少，显然是被血腥味刺激到了。
“往楼上跑！”罗强指着旁边一栋居民楼的单元门，门是虚掩着的，锁早就被撬了。三人冲进单元楼，罗强反手想关门，却发现门轴早就锈死，只能勉强关上一半。
楼道里漆黑一片，弥漫着尿骚味和霉味。楼梯扶手积满了灰尘，踩上去的每一步都发出“嘎吱”的呻吟，仿佛随时会散架。罗强扶着林晓晓，小李在前面开路，三人跌跌撞撞地往上爬，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格外刺耳。
“它们进来了！”小李回头一看，吓得差点摔倒。三只怪物挤进门缝，绿色的复眼在黑暗中闪着幽光，正顺着楼梯往上爬。
“快！到三楼！”罗强记得这种老居民楼的三楼通常有个小平台，或许可以利用地形周旋。他们冲到三楼平台，罗强赶紧把平台上的旧自行车推到楼梯口，挡住通道。自行车“哐当”一声倒下，暂时阻碍了怪物的追击。
平台上堆着不少杂物，破旧的沙发、缺腿的桌子、还有几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不知道装着什么。罗强扶着林晓晓躲到沙发后面，小李则趴在栏杆上往下看，脸色惨白：“强哥，下面……下面还有更多怪物！”
罗强探头一看，心里凉了半截。巷子里又钻进来五只蟑螂怪物，正顺着墙根往上爬，有的甚至已经爬到了二楼的窗台，绿色的爪子刮擦着墙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这下完了，被包围了。”小李瘫坐在地上，眼神绝望。
林晓晓紧紧抱着兔子玩偶，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但她看着罗强，突然说：“罗强哥哥，兔子……兔子好像在发烫。”
罗强一愣，低头看向那只粉色兔子。只见玩偶的耳朵尖泛起淡淡的红光，绒毛下似乎有微弱的光芒在流动，摸上去确实有点温热。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道。
“妈妈说过，兔子靠近高维能量源就会发烫，红光越亮，能量越强。”林晓晓把兔子举起来，眼睛瞪得圆圆的，“这里肯定有能量源！”
高维能量源？罗强心里一动，目光扫过平台上的杂物。难道能量源藏在这些破烂里？他走到那几个蛇皮袋前，用钢管戳了戳，袋子硬邦邦的，里面像是装着金属制品。他解开其中一个袋子的绳结，倒出来一看，愣住了——里面全是些奇形怪状的金属零件，有的像是齿轮，有的像是管道接口，上面还刻着奇怪的符号，和林晓晓兔子玩偶耳朵内侧的符号一模一样！
“这些是……”罗强拿起一个齿轮，入手冰凉，上面的符号像是某种电路图，又像是某种文字。
“是研究所的零件！”林晓晓突然喊道，“妈妈办公室里有一模一样的！她说这是‘维度锚定仪’的核心组件，能稳定空间能量……”
罗强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这些零件怎么会出现在居民楼的平台上？难道有人从研究所里偷出来藏在这里？还是说……林晓晓的妈妈早就安排好了？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哐当”一声巨响——怪物推倒了自行车，爬了上来。三只怪物嘶吼着扑向平台，绿色的复眼死死盯着他们。
“拿着这个！”罗强把齿轮塞进林晓晓手里，“记住，不管发生什么，别丢了！”他捡起一根断裂的桌腿，和钢管一起握在手里，“小李，保护好晓晓！”
“强哥！”小李眼眶一红，举起撬棍挡在林晓晓面前。
罗强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盯着冲在最前面的怪物，心里默念：“绊倒它，让它撞到零件！”那只怪物刚跑到平台中央，脚下突然被一个突出的钢筋绊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正好撞在堆零件的蛇皮袋上。零件散落一地，金属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怪物愤怒地嘶吼着，用爪子扒拉着零件，绿色的汁液滴在零件上，发出“滋滋”的声响。让罗强惊讶的是，那些刻着符号的零件竟然泛起了淡淡的蓝光，与怪物的绿色汁液接触后，冒出一阵白烟。
“有用！”罗强眼睛一亮，抓起一把零件就朝另外两只怪物扔过去。零件砸在怪物身上，虽然没造成伤害，但蓝光让怪物明显瑟缩了一下，动作慢了半拍。
林晓晓也反应过来，抓起地上的零件往怪物身上丢：“打它们！用零件打它们！”她虽然吓得眼泪直流，但扔零件的动作却很准，好几次都砸在怪物的复眼上。
小李趁机用撬棍猛戳一只怪物的腿，怪物吃痛，嘶吼着转身扑向他。罗强赶紧冲过去，一钢管砸在怪物的背上，绿色汁液喷溅而出，溅了他一身。怪物踉跄着后退，撞到墙上，把旧沙发撞得粉碎。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苍老的声音：“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幸存者互助队的！扔烟雾弹！”
“砰！”一颗烟雾弹从楼梯口扔进来，白色的烟雾瞬间弥漫了整个平台，呛得人睁不开眼睛。罗强赶紧拉着林晓晓和小李蹲下，捂住口鼻。烟雾中传来怪物的嘶吼声和打斗声，还有金属碰撞的“叮叮当当”声。
几分钟后，烟雾渐渐散去。罗强抬起头，愣住了。平台上的三只怪物已经被解决了，尸体倒在地上，绿色的汁液流了一地。五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站在平台中央，手里拿着砍刀和钢管，为首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脸上刻着刀疤，眼神锐利如鹰，正冷冷地打量着他们。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刀疤老头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股烟嗓。
罗强站起身，握紧钢管警惕地看着他们：“幸存者，被怪物追上来的。你们呢？互助队？”他从没听说过这个组织。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鬼’的人。”刀疤老头指了指自己胸口的徽章，上面刻着一个鬼头图案，“专门在这一带捡尸……哦不，救幸存者。”
老鬼？！罗强心里一惊，这不是林晓晓妈妈让找的那个医生吗？原来传闻是真的，而且这老头手下还有支队伍。他看向刀疤老头：“你们认识老鬼医生？”
刀疤老头挑了挑眉，眼神变得锐利：“你们找他？”
林晓晓赶紧举起怀里的兔子玩偶，声音带着哭腔：“我妈妈让我找他！她说他知道怎么用维度锚定仪！这是我妈妈的兔子玩偶，里面有芯片……”
刀疤老头的目光落在兔子玩偶上，脸色微变，快步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接过兔子，翻过来调过去地看了看，又捏了捏耳朵内侧的符号，突然脸色一沉：“你是林教授的女儿？”
“你认识我妈妈？”林晓晓眼睛一亮，充满了期待。
刀疤老头叹了口气，把兔子还给她：“认识，老朋友了。跟我来吧，老鬼在基地等你们。”他转身对身后的队员说，“收拾一下，把这些零件带上，还有……处理干净痕迹。”
队员们动作麻利地把散落的零件装进蛇皮袋，又用沙土掩盖了怪物的尸体和绿色汁液，显然是老手了。罗强注意到他们的动作很规范，砍杀怪物的伤口都在头部，显然受过专业训练，不像是普通的幸存者。
“你们的基地在哪？安全吗？”罗强问道，心里充满了警惕。这伙人出现得太巧了，而且对研究所的事似乎很了解，不得不防。
“放心，比清障队的破据点安全十倍。”刀疤老头冷笑一声，“至少我们不会把活人当诱饵。”他瞥了眼罗强后背的伤口，“你伤得不轻，老鬼正好能治。”
罗强犹豫了一下。跟着这伙陌生人确实冒险，但现在据点失守，他们无处可去，而且这是找到老鬼、了解维度锚定仪的唯一机会。他看了看林晓晓期待的眼神，又想起刘梅还在据点生死未卜，咬了咬牙：“我们可以跟你们走，但我要先去临时据点找个人。”
“别去了。”刀疤老头摇头，“据点早就被怪物攻破了，清障队的人跑了一半，剩下的要么被吃了，要么成了怪物的诱饵。我们刚才在附近侦查，看到一个保洁阿姨被怪物围攻，没救出来……”
罗强的心猛地一沉。保洁阿姨……一定是刘梅。那个总爱抹眼泪、把面包分给小孩的阿姨，终究还是没能活下来。他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说不出话来。
林晓晓看出他的难过，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把兔子玩偶往他怀里塞了塞：“罗强哥哥，别难过……我们会找到妈妈，会救大家的。”
罗强深吸一口气，把眼泪咽回去。末日里，悲伤是最没用的东西，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他拍了拍林晓晓的头：“走吧，去你们的基地。”
刀疤老头带着他们从居民楼的另一侧楼梯下去，避开了巷子里的怪物。这侧楼梯直通后街，街对面是一排废弃的商铺，其中一家挂着“便民诊所”的招牌，玻璃门碎了大半，门口堆着几个垃圾桶，看起来和其他商铺没什么区别。
“到了。”刀疤老头推开诊所的门，里面黑漆漆的，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他按了一下墙上的开关，头顶的灯泡闪烁了几下，亮了起来。
诊所不大，摆着两张病床，上面铺着干净的白床单，角落里放着药柜和医疗器械，看起来比临时据点整洁多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老头正坐在桌前摆弄着什么，头发乱糟糟的像鸡窝，戴着厚厚的老花镜，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
“老鬼，人给你带来了。”刀疤老头喊道。
老鬼抬起头，推了推老花镜，目光落在林晓晓怀里的兔子玩偶上，突然激动地站了起来，烟卷掉在地上：“晓晓？你真的来了！你妈妈呢？”
提到妈妈，林晓晓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我不知道……妈妈让我拿着兔子来找你，说你知道维度锚定仪……”
老鬼叹了口气，眼圈泛红：“傻孩子……跟我来。”他带着他们走进里间，里面竟然别有洞天——是个简陋的实验室，摆满了各种仪器和零件，墙上挂着复杂的图纸，其中一张赫然画着“维度锚定仪”的结构图，旁边还贴着研究所的合影，照片里林晓晓的妈妈穿着白大褂，笑得很温柔，旁边站着的正是老鬼。
“林教授是我最好的搭档。”老鬼指着照片，声音沙哑，“灾变前三天，研究所的‘维度通道实验’失控了，空间裂缝突然扩大，实验体跑了出来……就是你们看到的那些怪物。林教授知道大事不好，提前把核心数据和零件转移出来，让我带着人在这附近接应，可惜……”他叹了口气，“我们只接到了你，林教授她……没能出来。”
林晓晓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抱着兔子玩偶蹲在地上哭了起来。罗强拍了拍她的背，心里五味杂陈。原来灾变真的是实验事故，那些怪物是实验体，而林晓晓的妈妈，是这场灾难的牺牲品之一。
“维度锚定仪还能做出来吗？”罗强问道，这才是关键。
老鬼点点头，指着图纸：“零件差不多齐了，就差最后一块能量核心，在研究所的保险柜里。只要拿到核心，就能启动机器，暂时稳定空间裂缝，至少能阻止更多怪物进来。”
“我去拿！”罗强脱口而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或许是因为刘梅的死，或许是因为林晓晓的眼泪，或许是因为那些刻着符号的零件在手里传来的微凉触感。他只知道，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想躺平了。
老鬼惊讶地看着他：“你知道研究所现在是什么情况吗？那里早就成了怪物的巢穴，到处都是高维能量泄漏形成的‘能量陷阱’，进去就是九死一生。”
“总有人要去。”罗强握紧钢管，后背的伤口似乎不那么疼了，“而且我有‘好运’。”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林晓晓怀里的兔子玩偶，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预感——这场由实验引发的灾难，或许终究要由他们来结束。
刀疤老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有种！明天一早出发，我派两个人跟你去。”他指了指墙上的地图，“研究所的位置在这，我们从地下通道过去，能避开大部分怪物。”
罗强点点头，目光落在地图上研究所的位置，又看了看蹲在地上哭泣的林晓晓，心里清楚，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刚刚开始。而那个藏在兔子玩偶里的芯片，那些散落在居民楼的零件，还有老鬼实验室里的图纸，都只是冰山一角。这场由维度裂缝引发的灾难背后，一定还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夜幕渐渐降临，诊所的灯亮了起来，在漆黑的城市里像一点微弱的星火。罗强坐在床边，看着窗外游荡的怪物，手里把玩着那个刻着符号的齿轮。他不知道明天去研究所会遇到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那个只想躺平的社畜生活了。
“呕……强哥，这地方太他妈臭了。”小李抹了把嘴，脸色苍白如纸，“我们真要回那个据点？刚才那爆炸声……”
罗强没说话，目光投向临时据点的方向。那里的枪声已经稀疏下去，但隐约能看到黑烟在晨雾中升腾，像一条扭曲的黑龙。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清障队的据点怕是守不住了。但刘梅还在那里，那个脚腕红肿、总爱抹眼泪的保洁阿姨，是他从写字楼带出来的，不能就这么丢下。
“必须回去。”罗强攥紧钢管，伤口的疼痛让他脑子更清醒，“刘梅还在据点，还有其他幸存者。而且……”他看向林晓晓怀里的兔子玩偶，“你妈妈说的‘关闭裂缝的机器’，说不定就在避难所，我们得去确认。”
林晓晓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妈妈说过，那台机器叫‘维度锚定仪’，是她和研究所的叔叔阿姨们一起做的，能稳定空间裂缝。她说只要把兔子里的能量芯片插进去，就能启动……”
“维度锚定仪？”罗强皱眉，这名字听起来就像是科幻电影里的东西，“你妈妈在哪个研究所工作？”
“城南生物能量研究所，就在科技园那边。”林晓晓低下头，手指抠着兔子玩偶的耳朵，“地震前一天，妈妈给我打电话，说研究所出了点事，让我赶紧回家拿兔子玩偶，去城东体育馆等她……她说如果她没来，就找一个叫‘老鬼’的医生，他知道怎么用机器……”
“老鬼？”罗强心里一动。这个名字他在避难所听其他幸存者提起过。据说废墟里有个脾气古怪的老医生，背着个药箱到处转，不给钱也肯治病，但脾气臭得很，谁要是质疑他的医术，能被他骂到狗血淋头。当时只当是个传闻，没想到林晓晓的妈妈会特意提到。
“你妈妈没说研究所出了什么事？”罗强追问，直觉告诉他，这可能和灾变的真相有关。
林晓晓摇摇头，眼圈红了：“她说很危险，有‘东西’从实验舱里跑出来了，让我别问，只管跑……那天晚上我看电视，新闻里说科技园那边发生‘气体泄漏’，让居民疏散，现在想想，根本不是泄漏……”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妈妈一定是知道要出事，才让我走的。”
罗强沉默了。生物能量研究所、实验舱跑出来的“东西”、维度锚定仪……这些线索拼凑出一个可怕的猜想：这场灾变或许不是天灾，而是人为的实验事故？那些从空间裂缝里钻出来的怪物，难道和研究所的实验有关？
“强哥，快看！”小李突然指着街角，声音发颤。
罗强猛地抬头，只见三只蟑螂怪物正从街角拐出来，绿色的复眼在阳光下闪着凶光，显然是被他们的动静吸引了。更麻烦的是，怪物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清障队制服的队员，他们浑身是血，一瘸一拐地跑着，其中一个的胳膊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是断了。
“救命！救救我们！”断胳膊的队员看到他们，像是看到了救星，嘶哑地喊道。
罗强心里咯噔一下。这两个队员是之前留在仓库西门“掩护”他们的人，怎么会跑到这里？看他们的样子，显然是从据点逃出来的。
“据点失守了！”另一个队员跑近了，脸上全是血污，眼神涣散，“怪物……好多怪物冲进去了……王队长带着人跑了，根本不管我们……”
话音未落，最前面的蟑螂怪物已经扑到他身后，锋利的爪子瞬间撕开了他的后背。队员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断胳膊的队员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往反方向跑，却因为腿脚不便，被怪物轻易追上，一口咬断了脖子。
鲜血喷溅在油腻的地面上，与污水混在一起，散发出刺鼻的气味。三只怪物啃食着尸体，绿色的汁液滴落在地，发出“滋滋”的声响。
罗强下意识地把林晓晓拉到身后，握紧了钢管。小李也举起撬棍，双手抖得像筛糠：“强哥，怎么办？硬拼吗？”
“硬拼个屁，跑！”罗强低吼一声，拉着林晓晓往侧面的小巷钻。这巷子比超市后街更窄，两侧是斑驳的居民楼，墙面上布满了涂鸦，角落里堆着废弃的家具和纸箱，正好可以藏身。
三人刚钻进巷子，就听到身后传来“咔哒”的脚步声——怪物追过来了。罗强回头瞥了一眼，心脏狂跳：怪物的速度比在仓库里快了不少，显然是被血腥味刺激到了。
“往楼上跑！”罗强指着旁边一栋居民楼的单元门，门是虚掩着的，锁早就被撬了。三人冲进单元楼，罗强反手想关门，却发现门轴早就锈死，只能勉强关上一半。
楼道里漆黑一片，弥漫着尿骚味和霉味。楼梯扶手积满了灰尘，踩上去的每一步都发出“嘎吱”的呻吟，仿佛随时会散架。罗强扶着林晓晓，小李在前面开路，三人跌跌撞撞地往上爬，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格外刺耳。
“它们进来了！”小李回头一看，吓得差点摔倒。三只怪物挤进门缝，绿色的复眼在黑暗中闪着幽光，正顺着楼梯往上爬。
“快！到三楼！”罗强记得这种老居民楼的三楼通常有个小平台，或许可以利用地形周旋。他们冲到三楼平台，罗强赶紧把平台上的旧自行车推到楼梯口，挡住通道。自行车“哐当”一声倒下，暂时阻碍了怪物的追击。
平台上堆着不少杂物，破旧的沙发、缺腿的桌子、还有几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不知道装着什么。罗强扶着林晓晓躲到沙发后面，小李则趴在栏杆上往下看，脸色惨白：“强哥，下面……下面还有更多怪物！”
罗强探头一看，心里凉了半截。巷子里又钻进来五只蟑螂怪物，正顺着墙根往上爬，有的甚至已经爬到了二楼的窗台，绿色的爪子刮擦着墙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这下完了，被包围了。”小李瘫坐在地上，眼神绝望。
林晓晓紧紧抱着兔子玩偶，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但她看着罗强，突然说：“罗强哥哥，兔子……兔子好像在发烫。”
罗强一愣，低头看向那只粉色兔子。只见玩偶的耳朵尖泛起淡淡的红光，绒毛下似乎有微弱的光芒在流动，摸上去确实有点温热。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道。
“妈妈说过，兔子靠近高维能量源就会发烫，红光越亮，能量越强。”林晓晓把兔子举起来，眼睛瞪得圆圆的，“这里肯定有能量源！”
高维能量源？罗强心里一动，目光扫过平台上的杂物。难道能量源藏在这些破烂里？他走到那几个蛇皮袋前，用钢管戳了戳，袋子硬邦邦的，里面像是装着金属制品。他解开其中一个袋子的绳结，倒出来一看，愣住了——里面全是些奇形怪状的金属零件，有的像是齿轮，有的像是管道接口，上面还刻着奇怪的符号，和林晓晓兔子玩偶耳朵内侧的符号一模一样！
“这些是……”罗强拿起一个齿轮，入手冰凉，上面的符号像是某种电路图，又像是某种文字。
“是研究所的零件！”林晓晓突然喊道，“妈妈办公室里有一模一样的！她说这是‘维度锚定仪’的核心组件，能稳定空间能量……”
罗强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这些零件怎么会出现在居民楼的平台上？难道有人从研究所里偷出来藏在这里？还是说……林晓晓的妈妈早就安排好了？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哐当”一声巨响——怪物推倒了自行车，爬了上来。三只怪物嘶吼着扑向平台，绿色的复眼死死盯着他们。
“拿着这个！”罗强把齿轮塞进林晓晓手里，“记住，不管发生什么，别丢了！”他捡起一根断裂的桌腿，和钢管一起握在手里，“小李，保护好晓晓！”
“强哥！”小李眼眶一红，举起撬棍挡在林晓晓面前。
罗强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盯着冲在最前面的怪物，心里默念：“绊倒它，让它撞到零件！”那只怪物刚跑到平台中央，脚下突然被一个突出的钢筋绊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正好撞在堆零件的蛇皮袋上。零件散落一地，金属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怪物愤怒地嘶吼着，用爪子扒拉着零件，绿色的汁液滴在零件上，发出“滋滋”的声响。让罗强惊讶的是，那些刻着符号的零件竟然泛起了淡淡的蓝光，与怪物的绿色汁液接触后，冒出一阵白烟。
“有用！”罗强眼睛一亮，抓起一把零件就朝另外两只怪物扔过去。零件砸在怪物身上，虽然没造成伤害，但蓝光让怪物明显瑟缩了一下，动作慢了半拍。
林晓晓也反应过来，抓起地上的零件往怪物身上丢：“打它们！用零件打它们！”她虽然吓得眼泪直流，但扔零件的动作却很准，好几次都砸在怪物的复眼上。
小李趁机用撬棍猛戳一只怪物的腿，怪物吃痛，嘶吼着转身扑向他。罗强赶紧冲过去，一钢管砸在怪物的背上，绿色汁液喷溅而出，溅了他一身。怪物踉跄着后退，撞到墙上，把旧沙发撞得粉碎。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苍老的声音：“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幸存者互助队的！扔烟雾弹！”
“砰！”一颗烟雾弹从楼梯口扔进来，白色的烟雾瞬间弥漫了整个平台，呛得人睁不开眼睛。罗强赶紧拉着林晓晓和小李蹲下，捂住口鼻。烟雾中传来怪物的嘶吼声和打斗声，还有金属碰撞的“叮叮当当”声。
几分钟后，烟雾渐渐散去。罗强抬起头，愣住了。平台上的三只怪物已经被解决了，尸体倒在地上，绿色的汁液流了一地。五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站在平台中央，手里拿着砍刀和钢管，为首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脸上刻着刀疤，眼神锐利如鹰，正冷冷地打量着他们。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刀疤老头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股烟嗓。
罗强站起身，握紧钢管警惕地看着他们：“幸存者，被怪物追上来的。你们呢？互助队？”他从没听说过这个组织。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鬼’的人。”刀疤老头指了指自己胸口的徽章，上面刻着一个鬼头图案，“专门在这一带捡尸……哦不，救幸存者。”
老鬼？！罗强心里一惊，这不是林晓晓妈妈让找的那个医生吗？原来传闻是真的，而且这老头手下还有支队伍。他看向刀疤老头：“你们认识老鬼医生？”
刀疤老头挑了挑眉，眼神变得锐利：“你们找他？”
林晓晓赶紧举起怀里的兔子玩偶，声音带着哭腔：“我妈妈让我找他！她说他知道怎么用维度锚定仪！这是我妈妈的兔子玩偶，里面有芯片……”
刀疤老头的目光落在兔子玩偶上，脸色微变，快步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接过兔子，翻过来调过去地看了看，又捏了捏耳朵内侧的符号，突然脸色一沉：“你是林教授的女儿？”
“你认识我妈妈？”林晓晓眼睛一亮，充满了期待。
刀疤老头叹了口气，把兔子还给她：“认识，老朋友了。跟我来吧，老鬼在基地等你们。”他转身对身后的队员说，“收拾一下，把这些零件带上，还有……处理干净痕迹。”
队员们动作麻利地把散落的零件装进蛇皮袋，又用沙土掩盖了怪物的尸体和绿色汁液，显然是老手了。罗强注意到他们的动作很规范，砍杀怪物的伤口都在头部，显然受过专业训练，不像是普通的幸存者。
“你们的基地在哪？安全吗？”罗强问道，心里充满了警惕。这伙人出现得太巧了，而且对研究所的事似乎很了解，不得不防。
“放心，比清障队的破据点安全十倍。”刀疤老头冷笑一声，“至少我们不会把活人当诱饵。”他瞥了眼罗强后背的伤口，“你伤得不轻，老鬼正好能治。”
罗强犹豫了一下。跟着这伙陌生人确实冒险，但现在据点失守，他们无处可去，而且这是找到老鬼、了解维度锚定仪的唯一机会。他看了看林晓晓期待的眼神，又想起刘梅还在据点生死未卜，咬了咬牙：“我们可以跟你们走，但我要先去临时据点找个人。”
“别去了。”刀疤老头摇头，“据点早就被怪物攻破了，清障队的人跑了一半，剩下的要么被吃了，要么成了怪物的诱饵。我们刚才在附近侦查，看到一个保洁阿姨被怪物围攻，没救出来……”
罗强的心猛地一沉。保洁阿姨……一定是刘梅。那个总爱抹眼泪、把面包分给小孩的阿姨，终究还是没能活下来。他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说不出话来。
林晓晓看出他的难过，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把兔子玩偶往他怀里塞了塞：“罗强哥哥，别难过……我们会找到妈妈，会救大家的。”
罗强深吸一口气，把眼泪咽回去。末日里，悲伤是最没用的东西，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他拍了拍林晓晓的头：“走吧，去你们的基地。”
刀疤老头带着他们从居民楼的另一侧楼梯下去，避开了巷子里的怪物。这侧楼梯直通后街，街对面是一排废弃的商铺，其中一家挂着“便民诊所”的招牌，玻璃门碎了大半，门口堆着几个垃圾桶，看起来和其他商铺没什么区别。
“到了。”刀疤老头推开诊所的门，里面黑漆漆的，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他按了一下墙上的开关，头顶的灯泡闪烁了几下，亮了起来。
诊所不大，摆着两张病床，上面铺着干净的白床单，角落里放着药柜和医疗器械，看起来比临时据点整洁多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老头正坐在桌前摆弄着什么，头发乱糟糟的像鸡窝，戴着厚厚的老花镜，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
“老鬼，人给你带来了。”刀疤老头喊道。
老鬼抬起头，推了推老花镜，目光落在林晓晓怀里的兔子玩偶上，突然激动地站了起来，烟卷掉在地上：“晓晓？你真的来了！你妈妈呢？”
提到妈妈，林晓晓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我不知道……妈妈让我拿着兔子来找你，说你知道维度锚定仪……”
老鬼叹了口气，眼圈泛红：“傻孩子……跟我来。”他带着他们走进里间，里面竟然别有洞天——是个简陋的实验室，摆满了各种仪器和零件，墙上挂着复杂的图纸，其中一张赫然画着“维度锚定仪”的结构图，旁边还贴着研究所的合影，照片里林晓晓的妈妈穿着白大褂，笑得很温柔，旁边站着的正是老鬼。
“林教授是我最好的搭档。”老鬼指着照片，声音沙哑，“灾变前三天，研究所的‘维度通道实验’失控了，空间裂缝突然扩大，实验体跑了出来……就是你们看到的那些怪物。林教授知道大事不好，提前把核心数据和零件转移出来，让我带着人在这附近接应，可惜……”他叹了口气，“我们只接到了你，林教授她……没能出来。”
林晓晓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抱着兔子玩偶蹲在地上哭了起来。罗强拍了拍她的背，心里五味杂陈。原来灾变真的是实验事故，那些怪物是实验体，而林晓晓的妈妈，是这场灾难的牺牲品之一。
“维度锚定仪还能做出来吗？”罗强问道，这才是关键。
老鬼点点头，指着图纸：“零件差不多齐了，就差最后一块能量核心，在研究所的保险柜里。只要拿到核心，就能启动机器，暂时稳定空间裂缝，至少能阻止更多怪物进来。”
“我去拿！”罗强脱口而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或许是因为刘梅的死，或许是因为林晓晓的眼泪，或许是因为那些刻着符号的零件在手里传来的微凉触感。他只知道，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想躺平了。
老鬼惊讶地看着他：“你知道研究所现在是什么情况吗？那里早就成了怪物的巢穴，到处都是高维能量泄漏形成的‘能量陷阱’，进去就是九死一生。”
“总有人要去。”罗强握紧钢管，后背的伤口似乎不那么疼了，“而且我有‘好运’。”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林晓晓怀里的兔子玩偶，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预感——这场由实验引发的灾难，或许终究要由他们来结束。
刀疤老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有种！明天一早出发，我派两个人跟你去。”他指了指墙上的地图，“研究所的位置在这，我们从地下通道过去，能避开大部分怪物。”
罗强点点头，目光落在地图上研究所的位置，又看了看蹲在地上哭泣的林晓晓，心里清楚，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刚刚开始。而那个藏在兔子玩偶里的芯片，那些散落在居民楼的零件，还有老鬼实验室里的图纸，都只是冰山一角。这场由维度裂缝引发的灾难背后，一定还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夜幕渐渐降临，诊所的灯亮了起来，在漆黑的城市里像一点微弱的星火。罗强坐在床边，看着窗外游荡的怪物，手里把玩着那个刻着符号的齿轮。他不知道明天去研究所会遇到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那个只想躺平的社畜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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