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弗拧着眉头,神色有些复杂。

  盛纮捋须道:“不知情也正常,军中通信本就不易,音讯阻隔是常有的事。”

  “我若不是多方打听,几次核查,也不敢相信军报上的人会是卫三郎。”

  卫恕意温婉一笑,眼下闪过一抹欣慰。

  “三弟他素来是个有主意的,当年一言不发就投了军,家中如何劝说也留不住他。”

  “妾身只愿他能早日平安归来。”

  盛老太太听到此话,笑着招呼柳哥儿到跟前来。

  “难怪咱们柳哥儿平日总爱舞刀弄枪,原来有个这般英武的舅舅在。”

  “当真是血脉相承。”

  柳哥儿扬起小脸,略有些茫然的看向老太太,对这位舅舅,他只觉得有些陌生。

  “待卫三郎和远哥儿回京,咱们可得关上门在院里好好庆祝一番。”

  盛纮点头道:“母亲说的是,儿子正有此意。”

  一个月前,盛长枫已经和礼部侍郎柳大人家中女儿成亲,婚仪一切从简。

  一是盛纮日夜忙于粮道诸事,实在无暇顾及太多。

  二是柳家不想女儿的婚事再横生枝节,几次放下脸面,遣人上门催促从速完婚。

  此前柳蒋两家定亲之事,通汴京城知道的大有人在。

  若这会儿大操大办,隆重嫁女,这在蒋家看来,颇有种在打自己脸面的意思

  一同在朝为官,柳大人不想和蒋家闹僵,因此,柳家操办的亦是颇为低调。

  三来,王若弗素来瞧不上盛长枫,若非海朝云顾及盛家颜面,担心婚事过于寒酸惹人议论,多次从中周旋,只怕办的还要简单些。

  自打柳玉芙进门这段时日,她把盛长枫身边的通房一个接一个的遣散。

  为保全自己的名声,只给他留了个相貌稍微逊色些的可儿在身边伺候。

  此番举动,正合盛纮的心意。

  盛长枫起初不同意遣散通房,一气之下闹到盛纮那里,一顿板子挨下来,也只得乖乖听从。

  在柳玉芙日日督促与劝说下,盛长枫彻底认清眼下形势。

  逐渐收心养性,开始埋头苦读,准备下届的春闱。

  一直沉默不语,端坐在紫檀圈椅上的盛长柏,端起杯盏,轻声道:“父亲,儿子打算等翰林期满后,自请外放西北,赴我朝新定之疆,安民理政。”

  “你说什么?!”王若弗和盛纮不约而同的惊呼一声,目光直直盯着他。

  盛长柏被他们吓的手腕一颤,杯中的茶水险些泼了自己一身。

  “长柏,你可是官家钦点的庶吉士,就算要外放,也应当是为父去才是。”

  在盛纮的计划中,他理应在翰林院继续磨个三五年,直到入詹事府。

  循着翰林、詹事、六部侍郎的路子,一步步升上去,将来便可顶着官家钦点的大学士头衔,顺顺当当入内阁辅政。

  这是最为稳妥和清贵的一条路。

  如果外放地方,以他如今的品级和出身,多半从一州知府做起。

  官场历来重内职轻外任,除非在地方立下平定叛乱,疏浚河工这等不世之功。

  不到转运使或安抚使这等封疆大吏的级别想入阁,几乎是痴人说梦。

  虽说翰林官员到一定官位后,也会外放历练,但这根本不是一码事。

  前者任期一满便能回朝,官职还能往上升一升,可后者却要走不少弯路。

  “是啊,柏儿,西北风沙大,听说冬日里头寒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

  “你这一去,还不知要受多少艰辛。”

  “当年你爹爹在灵州任职时的苦楚,我这辈子都忘不掉。”

  王若弗攥紧帕子,满心舍不得的看着盛长柏。

  老太太倒是神色镇定,她清楚盛长柏的性子,若不是深思熟虑后,绝不会开口提起此事。

  “外任西北虽艰辛,可确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

  “儿子愿以一身所学,经略边陲,抚定流民,重整田亩,不负殿下对咱们盛家的恩情。”

  “儿子心意已决,还望父亲母亲应允。”说罢,盛长柏郑重其事的站起身拱了拱手。

  盛纮拧了拧眉头,心中暗暗权衡一番后,只得点头道:“既如此,为父就替你留在京中好好经营,你若在外头需要助力,家中自有呼应。”

  “谢父亲成全。”

  接着,盛长柏又将目光放在海朝云身上。

  “此行有朝云相伴,风雨同舟,我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海朝云闻言,眼中擒着一抹笑意。

  王若弗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大多数人家儿郎外任,正妻都是留守在家中负责教养子女,侍奉公婆,替自己官人尽好孝道。

  哪有像他这样,不等母亲发话,就主动带着妻子外任!

  正当王若弗准备开口时,只见盛长柏又拱手道:“祖母,孙儿有一事相托。”

  “全哥儿年幼,西北路途遥远,实在不宜随行。”

  “孙儿想将他送来寿安堂,劳祖母多加看顾。”

  海朝云也跟着站起身,向老太太恭谨行礼。

  她虽心有不舍,可盛家上下,唯有把全哥儿托付给老太太才算安心。

  至于王若弗,只需瞧瞧如兰被她教养出的性子便可得知,很不靠谱。

  “你……!”王若弗龇牙咧嘴的看着盛长柏。

  带海氏一块走便罢,全哥儿竟也不托付给自己这个嫡亲祖母照料!

  盛纮见状,眯起眼睛,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这般安排倒也不错,你二人内外相协,各司其职,甚好啊!”

  “就是母亲得辛劳些了。”

  老太太搁下茶盏,缓声道:“全哥儿乖巧听话,又有大娘子可从旁协助,我不过略加看顾,何谈辛劳。”

  见他们就这样把事情给定下来了。

  王若弗张了张嘴巴,脸色复杂,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从寿安堂离开后,葳蕤轩内,王若弗满腹委屈。

  “果真有了媳妇就忘了娘,柏儿这兔崽子现在是半点没把我放在眼里。”

  “偏现在卫氏还得了个有军功的弟弟,只怕会一天比一天不好拿捏。”

  现在整个王家,除了王老太师配享太庙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其他拿得出手的殊荣。

  王世平升任京官一事,虽有苗头,但还不曾得到确切的消息。

  刘妈妈立在旁边,轻叹一声,宽慰道:“大娘子又在胡思乱想了。”

  “二哥儿外任后有海大娘子这般稳重周全的人在旁照料,岂不比独自赴任更让人放心。”

  “妾室终究是妾室,卫家就算立下泼天大功,也断不敢越到大娘子您的前头去。”

  “大娘子只管稳坐家中。”

  王若弗扭头看她一眼,只觉心乱如麻。

  与此同时,寿安堂东侧厢房内。

  卫恕意挽着明兰的手,满眼希冀。

  “等你舅舅回来,你们姐弟二人的前程就更有倚仗了。”

  明兰乖巧点头。

  相比起自己,她更替卫恕意高兴,将来在盛家,再没人敢低看自己小娘一眼。

  ——

  嘉佑八年,二月初,赵祯本欲亲临城楼,迎接赵晗与王师凯旋。

  可今日晨起后,突感圣体不适,只得由韩章、申时其等朝中重臣代他前去迎侯。

  紫宸殿内,朱紫交错,文武百官手持笏板,列于两侧,神色庄重。

  临近午时,赵晗、张辅、顾廷烨等人迈着沉稳的步伐,在百官的注视中,缓步来到殿内。

  “儿臣幸不辱命,平复西夏,今日还朝,拜见父皇!”

  “臣张辅、徐平远、卫凌……拜见官家!”

  一行人齐齐躬身行礼。

  赵祯强撑着一口气,面露欣慰的笑意,摆摆道:“诸位卿家快快平身,尔等深入西北,拓土万里,这般功绩,足以载入史册!”

  “早在大军出征前,朕就有言,凡立功将士,必当厚赏!”

  “今日尔等凯旋,吏部与兵部早在数日前,就已备好封赏名册。”

  文官队列中,盛纮微微凝眸,不动声色的看向徐平远和卫凌二人。

  卫凌察觉到他的目光后,当即挺直腰杆,咬了咬后槽牙。

  另有几名大臣小声议论着,如今殿内立功的将士们,大都由赵晗一手提拔。

  有这般能征善战的班底在侧,难不成我朝将来要出一个扬威四海,拓土万里的武帝?

  约摸一盏茶时辰后,一名绯袍内侍手持诏书,立于众人身前,朗声道:

  “门下,制曰:

  英国公张辅世笃忠贞,器资雄毅,屡建奇勋,今特赐世袭罔替之荣,爵禄代代相承,另赐锦缎百匹,良田千亩,以彰其功!

  望尔继续辅佐社稷,教导子嗣,以固我大周万年之基。

  钦哉!”

  张辅上前一步后,重重一拜。

  世袭罔替,这可是无数勋爵人家日思夜想的殊荣!

  “门下,制曰:

  骁骑营都指挥使顾廷烨斩将数名,忠勇兼备,所统骁骑营,纪律严明,令行禁止。

  今加封从三品云麾将军,仍领骁骑营都指挥使一职,另赐紫袍一袭,黄金五百两!

  追封其生母白氏淑人诰命。

  望尔受此封赏后尽心竭力,护我大周疆土无虞。

  钦哉!”

  顾廷烨闻言,激动之下,心口不停起伏着。

  “臣顾廷烨,谢官家隆恩!臣母若泉下有知,亦当感念圣德!”

  赵祯面带笑意,缓声道:“今后切记不骄不躁,莫要让朕再听到你从前那些个流言蜚语,你的一言一行,皆关乎军纪体面。”

  “臣明白!”顾廷烨抬手挠了挠后脑勺。

  内侍继续高声宣读道:“门下,制曰:

  骁骑营副指挥使郑骁勇冠三军,性秉刚直,心向社稷。

  今加封为正四品忠武将军,另领殿前司都指挥使一职,掌宫禁宿卫,护朝堂安稳!

  钦哉!”

  此言一出,郑骁不禁面露惊讶,这样的封赏,属实出乎他的意料。

  赵晗立在上首之处,对他微微一笑。

  原本看在荣妃情面上,殿前司都指挥使一职才交由荣显担任。

  自兖王叛乱后,荣家的确收敛许多,行事也谨慎了起来,不过荣显属实没有多少才干。

  在赵晗力荐下,赵祯决定将荣显明升暗贬,殿前司交由郑骁统领。

  荣妃对此虽有几分怨气,但并不敢表露出来,自家有几斤几两,她心知肚明。

  况且一朝天子一朝臣,荣显早晚有这一天。

  郑骁领旨谢恩后,内侍深吸一口气,“门下,制曰:骁骑营都指挥使裴虎。

  遇敌身先士卒,忠勇可嘉,战功卓著。

  朕念其勋劳,加封忠勇伯,赐忠勇伯府一座,黄金百两,良田千亩,以示嘉奖。

  钦哉!”

  裴虎握了握拳,面露欣喜,拱手道:“臣谢官家厚赏,今后定当竭忠尽诚,效死以报!”

  从皇城司辖内探事司指挥使一职,到今日获封伯爵,短短不过三四载。

  他怎能不激动!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内,内侍先后宣读徐平远、卫凌等一众将领的封赏。

  其中,徐平远获封从四平明威将军,卫凌为从四品宣威将军,赏黄金百两,京郊良田五百亩,二人仍领西北边军中要职。

  防止地方势力尾大不掉,重现西夏割据局面。

  赵祯多日前与朝臣们商议后,决定河东的银、夏、宥等州府,划归河东路管辖。

  河西的兴、灵等州归陕西路,新设宁夏路,寓意平定西夏,安宁西夏,管辖河套地区。

  另设西凉路,管辖河西走廊。

  余思贤则领秦凤路与宁夏路,两路经略使,再历练几年便可调任回京,入内阁辅政。

  “徐平远,倒有几分勇毅侯当年的英武之气。”

  赵祯笑眯眯看向徐平远,勇毅侯一脉沉寂多年,能再出个有能之人,实属好事一桩。

  “官家谬赞,臣眼下资历尚浅,还不敢与太祖父相提并论。”

  “唯愿以先祖为楷模,尽忠职守,不负圣望。”

  徐平远深深一揖,神色尤为恭谨,毕竟这是他第一次面圣。

  “说的好!”赵祯朗声一笑。

  片刻后,他缓缓站起身,高声道:“传朕旨意。”

  “军中凡阵亡者优加抚恤,赐钱粮布帛,由州县官亲自抚慰,其子孙免赋三年。”

  “官家圣明!”

  殿内百官纷纷拱手行礼,齐声唱和。

  待封赏宣读结束后,赵祯设下御宴,为有功之臣们接风洗尘,百官们按官职依次入席。

  一时间,殿内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赵祯因圣体有恙,以茶代酒受百官们朝贺后,便在张茂则的搀扶下,前往内殿歇息。

  以韩章为首的书名文官们,手持酒盅,依次向赵晗敬酒。

  “殿下,这些文官们看着身形文弱,举止温雅,喝起酒来却杯杯见底,从容不迫。”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顾廷烨面色微醺,嘿嘿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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