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凌带着年思华下江南。

  被夺了爵位的赵崇礼也被年兆丰带着准备回江南。

  赵崇礼伤得重,一时半会动不了身。

  王府又被查封,京城还不能待了。

  年兆丰便带着他艰难走到京城外的一县里,找了客栈先养身体。

  年兆丰恨曲凌欲死,深知在京城动不了她。

  得知她去了江南,高兴坏了。

  立刻传了信回年家,务必让年家替他报仇。

  年家收到京城的来信,立刻召集了所有族人议事。

  “兆丰这一趟去京城,十分不顺。”

  江南大儒年宗本声音不大。

  “颐郡王以谋逆定罪,被剥夺爵位,崇礼被贬为庶民,永不得回京。”

  厅中一片哗然。

  “这分明是铲除异己。”

  “陛下明目张胆残害宗室,不怕人心不稳么?”

  “好了,”年宗本手中拄着一根乌木拐杖,“皇家之事,我们不许妄加议论。”

  年家次子年兆昀斟酌问道,“那妹妹和离之事,如何了?”

  大哥走这一趟,就是为了这件事去的。

  年家在江南地位稳固,这么多年,借了京城王府不少势力。

  这也是年思华不能和离的原因。

  就算死,她也只能死在王府。

  只是万万没想到,王府没了。

  年宗本脸色很难看,“她也回江南了。”

  随后狠狠拄着拐杖,“她和嘉安公主那个混不吝的厮混在一起,去王府讨要嫁妆,年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年家三子年兆谦劝道,“妹妹和离,是陛下的旨意,要回嫁妆,也是情理之中……”

  “住口!”

  年宗本怒道,“这便是女帝临朝滋生出的祸端。”

  女子叛逆不守礼,公主为非作歹。

  还有异想天开选拔女官。

  年宗本说,“你可知,你大哥的手,被公主刺伤了。”

  “他是读书人,以后还如何提笔,这样的大事,在京城,竟然讨不到公道。”

  年宗本仰天长啸,“礼崩乐坏,世道不宁啊。”

  “父亲息怒。”年兆昀赶紧劝。

  “儿子这就联合江南官吏,写折子入京,务必让公主付出代价。”

  “不必,”年宗本垂眸,“陛下有心袒护她,咱们也不要去硬碰硬。”

  “兆昀,公主下榻扬州,你去和各位大人通个气,好吃好喝供着就是了。”

  其余的,不可能让她沾手。

  江南各州抵制女官选拔,各州刺史皆无法安抚。

  一个小小年纪的公主,能顶什么用。

  既然来了江南,就得让她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三老爷年兆谦一直没说话。

  直到年宗本说,“传我的话,明日带人去码头候着,公主的船一到,就把思华接回来。”

  年兆谦急道,“父亲,公主性子强硬,妹妹既然与她同行,想必是与公主相谈甚欢,咱们强行把人带回来,岂不是与公主为敌?”

  “荒谬,”年宗本不悦,“公主再强硬还能管别人家的女儿住哪里?思华是年家人,是生是死,我说了算。”

  年兆谦不敢再言。

  等快走的时候,年宗本警告他,“管好你的女儿,我年家,绝对不允许再有第二个年思华。”

  年兆谦回到房中,妻子见他神色不佳,便问,“可是为小姑之事烦心?”

  她倒是觉得,年思华和离了是极好的。

  赵崇礼在江南住了些时日。

  每每提及他娘,言语间的不屑与冷漠,让年三夫人寒心。

  这样一个儿子,足以窥见小姑在王府的日子过得多么艰难。

  年兆谦与她说了京城来的信。

  年三夫人说,“小姑既已和离,按律嫁妆当归还,公主所为并无不妥。”

  她还觉得挺解气的。

  那个王爷,她见过一次,多么的不可一世,没想到最后落得这么个下场。

  又有些担忧,“小姑若真回来,怕是不妙,父亲那样的性子,逼死自己亲生的女儿,也不是做不出来。”

  “别说了,”年兆谦苦笑,“咱们只能看好笙儿,她一直喜欢她姑姑,还闹着要去选女官,父亲很不高兴。”

  年三夫人动气,“选女官有什么不好的?”

  难道非得成亲生子,一辈子家长里短才是对的么?

  “别急,”年兆谦安抚她,“我总觉得,这位公主能改变江南的风气。”

  皇位上坐了个女人,让多少人咬碎了牙。

  可咬碎牙又有什么用?

  皇帝要选女官,他们能抵抗得了多久?

  那些被煽动罢考的,他们不愿意考,正好给别人让路。

  就看嘉安公主的手段了。

  曲凌到扬州码头是半夜。

  官船缓缓靠岸,船头八盏宫灯在江风中摇曳。

  “公主,扬州刺史并未率百官迎接。”

  曲凌此次下江南,拿了钦差的圣旨,晓谕各州,本该来迎。

  可见,江南的官吏,很有主张。

  她倒是不在意。

  不来好,她筋疲力尽,需得好好休息,才能开始杀人。

  岸上并不是空无一人。

  年兆昀领着二十余家丁护院,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眼底却藏着轻蔑。

  “扬州年氏兆昀,恭迎公主殿下。”

  年兆昀领着众人行礼,“舍妹叨扰殿下多日,实在过意不去,家父命我等接她回府。”

  曲凌连个正眼都没给他。

  转头对素商说,“江南的蚊子真多,吵得本宫头疼。”

  素商立刻吩咐侍卫,“公主有令,闲杂人等退避。”

  年兆昀脸色一变,“殿下,这是我年家的事。”

  话刚落音,他被素商拎起来扔到水里。

  年家的下人赶紧去捞人。

  曲凌带着年思华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

  等公主的仪仗消失在夜色中,年兆昀终于从水里爬出来了。

  “猖狂!”

  他浑身湿透了,气得狠狠跺脚。

  “二老爷,现在怎么办?”

  “回去禀报父亲,另外,去查查公主住在哪里。”

  江南的官员根本没有来迎她。

  这很好。

  知道大家的心是一样的,年兆昀很满意。

  “不用查了,”黑暗中传来声音,却不见人影,“公主入住濯溪院。”

  “那可是陛下的行宫。”年兆昀吃惊。

  “她受宠啊。”黑影低低的笑了。

  年兆昀阴阳怪气,“刺史大人呢?怎么不见迎接钦差?”

  那人皮笑肉不笑,“大人偶感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公主,特命小人来告罪。”

  只是没想到,公主似乎并不在意有没有人来迎接她。

  曲凌到了濯溪院,终于有脚踏实地的感觉了,倒头就睡。

  下人打了水来,池渊给她脱了鞋袜,又给她换了衣裳,净了脸,才吹灭烛火拥她入眠。

  “扬州的刺史今日没来见你。”

  “嗯......”

  “你打算怎么办?”

  曲凌转个身找个舒服的位置,口齿不清,“杀了他。”

  “那江南的都督呢?”

  “也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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