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裴景明把自己伪装成过路的商户,带了几个心腹,混入酒肆茶楼中。

  他在扬州城里转了大半天,逢人便打听刺史庾亮的名声。

  “你打听刺史大人做什么?”有人见他可疑。

  裴景明出手就是几锭银子。

  “在下来扬州讨口饭吃,先问清楚刺史大人的喜恶,才能投其所好。”

  他给人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

  对方也深谙其意。

  于是,在扬州最负盛名的酒楼,几个人围了一桌,开始说起庾亮。

  得到的竟是一片交口称赞。

  “庾大人清廉,体恤百姓,断案公允。”

  “凡事亲力亲为,装着一方百姓的冷暖。”

  “前几年大旱,他带着衙役们一起挖渠引水。”

  “清廉得很呢,谁给他送礼都不收,就是太清正了,听说已故梁王对他甚是不喜欢。”

  ……

  这一边倒的风评听得裴景明直皱眉。

  官员是有考核的,庾亮当真这样好,怎么一直没有升上去?

  到底是得罪了人,还是自己不愿意离开?

  裴景明相信曲凌。

  曲凌说庾亮有问题,那便一定有问题。

  打听不出来有价值的东西,裴景明换了个地方。

  破破烂烂的衣服一穿,脸上抹点脏东西,还真有几分像样。

  就这样混进城南的一群三教九流之辈中。

  劣质的烧酒,几粒花生米,三两下便和巷子里一个性格直爽的汉子称兄道弟了。

  酒过三巡,话匣子一打开,真消息便漏了出来。

  “庾亮?他算个什么东西!”

  那汉子喝得满脸通红,压低了声音啐了一口。

  “如今这扬州刺史的位置,本就不是他的,前一任刺史大人,是被他和已故的梁王联手坑死的!”

  裴景明把自己的酒也让给他,示意他继续说。

  “那时候庾亮还只是个长史。”

  糙汉灌了口酒。

  “梁王看中了扬州首富范家的银子和生意,想强取豪夺。”

  “范老爷求到老刺史跟前,偏那老刺史是个硬骨头,庇护范家,与梁王对上了。”

  “结果呢,没过多久,老刺史就被扣了个通匪的罪名,斩了,范家也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他深深叹息,“老刺史通匪的那些证据,不都是庾亮那个小人编造出来的么?”

  “踩着老刺史的尸骨当了新刺史,还推了个自己人当商会会长,就那姓周的。”

  “姓周的真是个名副其实周扒皮,把江南做点小生意的人家挤兑得活不下去。”

  “这些年他赚的银子,一半进了梁王府,一半入了庾亮的腰包。”

  “只是近来生意难做,分赃不均,听说梁王死前,他和庾亮早就闹翻了。”

  裴景明听得眸色沉沉。

  又问汉子,“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自然。”汉子打包票。

  他喝得醉醺醺的,打了个酒嗝,还要拿起酒往嘴里灌。

  “我和你说一个秘密。”

  他一脸神秘凑近裴景明,“庾亮身边那个师爷,就是范家的人,那小子得庾亮器重,可庾亮不知道,那小子给他带绿帽子呢……”

  汉子醉倒后,裴景明挥挥手,黑暗中出来好几个人。

  “带回去。”

  曲凌实在没忍住,“打听消息,也不用你这个亲王这般委屈自己。”

  吩咐心腹去就是了。

  裴景明阴阳怪气,“方才谁说本王是闲人?”

  “再说了,本王出马,立刻就有了发现。”

  曲凌倒是没急着听新线索,对他说,“你先换身衣裳,我让厨房备膳,你先用饭。”

  裴景明沐浴更衣,用了膳。

  再出现,还是那个玉树临风的亲王。

  曲凌看着他,“你这打听消息的手段,倒是练得炉火纯青,从哪儿学的?”

  裴景明闻言,脸上的漫不经心淡了些,语气也轻了几分,“被母亲捡到之前,我本就是混这些地方长大的。”

  他忽然想起许多年前的那天,天气好得晃眼。

  那时他还只是个没名没姓的小乞丐,为了抢半个窝头,被一群大孩子堵在巷子里打,打得他趴在地上,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那时,一双绣着金线的云纹靴停在他面前。

  他费力地抬头,看见一个极好看的女子,穿着华贵的衣裙,站在光里,像画里走出来的人。

  “起来,你父亲是个永远打不倒的男人,你要和他一样。”

  女子朝着他伸出手。

  那双手细腻又温暖。

  哪怕过了很多年,裴景明还记得当时的触感。

  “你父亲给你取的名字,叫景明。”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有名字。

  女子带他上了一辆华贵的马车。

  香薰的味道充斥着他的鼻尖,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肚子咕咕叫的声音让他抬不起头来。

  “你饿了是么?”

  女子给他递了一块糕点,“吃吧。”

  他很饿,可他不敢吃。

  如果是一碗剩饭,一个馊了的馒头,他会狼吞虎咽。

  可眼前的一切,让他觉得是做梦,又觉得是陷阱。

  那块看起来很精致的点心,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放心,我不会害你的。”

  女子似乎看穿了他,温柔的笑着将糕点一分为二,自己吃了半块,给他喂了半块。

  裴景明还记得,那一盘子糕点,每一块都是这样一人一半。

  她摸着他的头说,“我会给你一个很好的姓氏,从此,我就是你的母亲。”

  他从那个肮脏的乞丐窝里出来,有了漂亮的衣服,宽敞的屋子,请了先生教他读书,聘了武师教他习武。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母亲是不爱吃糕点的。

  去裴家前一天,他问,“母亲为什么要吃那一半糕点?”

  她似乎没想到裴景明还记得这件事,笑着说,“我只是想让你安心的填饱肚子。”

  她大概永远不会知道,她对裴景明伸手的那一刻,与天上的神仙无异。

  “怎么能是委屈么?”裴景明笑得很张扬。

  他对曲凌摊手,“顶多是忆苦思甜。”

  曲凌没有去探究他的过去,只是问,“你带回来的那个人呢?”

  两人很默契的将话引回到庾亮身上。

  裴景明打了个呵欠,“我要证实一件事,你得帮我。”

  “什么事?”

  “把庾亮叫到衙门,拖住他。”

  曲凌无奈,真就谁也别想睡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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