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剥皮人 第316章-梦里

小说:阴阳剥皮人 作者:爱吃羊肉串0 更新时间:2025-10-27 00:25:55 源网站:圣墟小说网
  他脚下的地面,在意识的坐标系中,正以惊人的速度失重、下坠。

  冰冷坚硬的瓷砖质感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老、潮湿、带着泥土与苔藓气息的触感。

  它不再是法医中心纤尘不染的地板,而是一条被踩踏了千百年的青砖甬道。

  这不是第一次了。

  自从业以来,沈默的梦境几乎是一片空白,高质量的睡眠是他对抗高强度工作的最后壁垒。

  但最近,同一个梦境开始以不容置喙的姿态,频繁入侵。

  一条无尽向下的甬道,两侧墙壁上,每隔三步就嵌着一只冰冷的青铜耳形浮雕,造型古拙,铜绿斑驳,仿佛正贪婪地聆听着岁月的回响。

  他孑然一身,行走在这条通往地心深处的甬道里。

  每一步落下,都会有一句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清晰得宛如真人附耳。

  “小默,该回家吃饭了……”

  那是母亲在他童年时的呼唤,带着夏日午后的温情。

  他当时正痴迷于观察蚂蚁搬家,没有回应。

  “救……救我……”

  那是坠楼死者在喉头留下的最后一丝气管摩擦音,被他从尸检录音中剥离出来,归档,然后遗忘。

  “沈法医,周末一起去打球啊?”

  那是同事善意的邀约,被他以“需要整理资料”为由婉拒。

  所有他曾“听见”却未曾认真对待、未曾做出回应的声音,都在这里排着队,等待一个迟到的答复。

  它们不是质问,也不是怨恨,只是固执地存在着,如同一笔笔未曾结清的账目。

  作为一名绝对的理性主义者,沈默在梦中也试图进行逻辑自救。

  他抬起双手,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

  然而,一个令他脊背发凉的事实发生了——他的手指径直穿过了自己的耳廓,仿佛穿过一团虚无的烟雾。

  而那些声音,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因为他“拒绝倾听”的这个动作,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振聋发聩。

  他终于在梦中领悟了一个恐怖的悖论:在这里,沉默不是旁观,而是参与;捂住耳朵不是隔绝,而是放大。

  这个梦境,似乎才是那些“残响”真正的原生场域。

  现实世界里的一切诡异,不过是它投下的一道道扭曲的影子。

  当沈默从那种深度的沉浸感中挣脱,重新感知到解剖室明亮的灯光时,他发现自己仍然站在原地,但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立刻拨通了苏晚萤的电话,用最简洁的语言描述了自己的梦境和推论。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苏晚萤的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或许,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进去’,不是作为闯入者,而是作为它们的一员。”

  半小时后,在博物馆一间不对外开放的修复室里,苏晚萤从一个深锁在保险柜中的丝绸锦盒里,取出了一件从未示人的家传之物。

  那是一枚约有指甲盖大小的玉蝉,通体半透明,质地温润,在灯光下隐约能看到内部如同神经脉络般的细密纹理。

  它不像实体,更像是一段凝固的梦。

  “眠玉蝉,”苏晚...萤轻声解释,“根据家祖手札记载,它是进入‘记忆陵寝’的媒介,一把钥匙。”

  “记忆陵寝?”沈默皱眉。

  “那是我们家族对这类集体残响场域的称呼。每一个强大的残响,都是一座由记忆和执念构筑的陵墓。”她将玉蝉托在掌心,递到沈默面前,“使用方法只有一个,将它含在舌下,入睡时它会自然融化。玉蝉的材质非常特殊,它能暂时压制、甚至‘溶解’个体的意识主导,让你的精神进入一种‘共感态’,不再被梦境排斥。”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极为严肃:“但风险极大。一旦进入共感态,你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很难再把自己捞出来。如果无法在黎明前凭借自身意志挣脱,你的意识会永久滞留于集体残响之中,成为一个新的回声节点,永世不得超脱。”

  沈默看着那枚小小的玉蝉,它静静地躺在苏晚萤的掌心,像一个美丽的陷阱。

  他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即将解剖未知存在的兴奋与专注。

  “我需要知道它的运行法则。”他说,“这是唯一的方法。”

  最终的渗透计划迅速成型。

  地点选在法医中心的隔音实验室,这里能最大限度地隔绝现实世界的物理干扰。

  三人各司其职,构成一个脆弱但精密的三角阵型。

  小舟盘腿坐在实验室外侧的角落,他将是现实中的守夜人。

  他闭上双眼,双手交叠于腹部,整个人如同一座即将入定的石佛。

  他的身体将成为一个敏感的示波器,以细微的震颤频率为参照,时刻监控着沈默在梦境中的状态,并以此维持信息通道的基础稳定。

  苏晚萤则坐在实验室的正中央,她面前的地板上,摆放着一个古朴的黑色陶盘,盘中刻满了繁复的朱砂符文。

  这是她从博物馆的库房深处取出的“陶心镇盘”,一件专门用于稳定心神、防止场域溢散的器具。

  她将坐镇中枢,如同一道堤坝,防止沈默进入的那个庞大梦境发生泄漏,污染到现实世界。

  而沈默,他将是那个孤身潜入深海的探险者。

  他的目标不是对抗或逃离,而是以“纯粹倾听者”的身份,抵达那条甬道的最尽头——那个被苏晚萤称之为“命名之室”的地方,去捕获“第一声呼唤”的源头信息。

  “所有规则类怪谈的核心,都是一份契约。”苏晚萤在最后叮嘱道,“你必须找到是谁、在何时、对谁、说了第一句话。那是整个残响系统的‘创世契约’,解开它,我们才有一线生机。”

  沈默点了点头,躺在冰冷的行军床上,将那枚冰凉滑腻的眠玉蝉含在舌下。

  他闭上眼,放空思绪,任由自己沉入黑暗。

  玉蝉融化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从舌尖炸开,仿佛有千万根烧红的细针同时刺入了他的每一条味觉神经,并顺着神经末梢,向大脑深处疯狂蔓延。

  剧痛过后,是极致的宁静。

  他再次出现在那条青砖甬道中。但这一次,一切都不同了。

  甬道两侧的墙壁正在一片片地剥落,如同干涸的死皮。

  墙皮之后,不是砖石,而是一张张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人脸。

  他们全都是沈默法医生涯中经手过的死者,面容灰败,嘴唇无声地开合,仿佛在齐声诵读着一部听不见的经文。

  他强忍着头皮发麻的恐惧,压下分析这些面孔身份的职业本能,一步步向前。

  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也不能回应。

  他只是一个纯粹的倾听者。

  甬道的尽头,出现了一扇“门”。

  它没有门框,没有门板,只是一片纯粹的、扭曲的虚空。

  按照之前的推演,他需要表达出意愿,比如开口说出“我要进去”,这扇门才会为他打开。

  这是规则的一部分。

  沈默咬紧牙关,坚守着“纯粹倾听者”的身份,保持绝对的沉默。

  然而,就在他与那片虚空对峙的第三秒,那扇“门”竟然自动向两侧裂开,一个入口悄然洞开。

  它在欢迎他。

  沈默心中一凛,迈步而入。

  门内空无一物,没有预想中的祭坛,也没有任何诡异的存在。

  世界的中心,只有一面顶天立地的巨大水镜。

  镜中,清晰地映出了他的脸。

  就在他注视着镜中自己的刹那,镜面里的“沈默”动了。

  那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无比诡异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接着,镜中人缓缓张开了嘴,用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口型,无声地吐出三个字。

  沈默猛地睁开眼睛,从行军床上弹坐而起,剧烈地喘息着。

  一旁的仪器发出一阵急促的报警声,苏晚萤立刻上前扶住他:“你回来了!看到了什么?”

  沈默的脸色惨白如纸,唇角还残留着眠玉蝉融化后的白色粉末。

  他没有回答,而是抓过旁边的笔记本和笔,颤抖着手,飞快地写下梦境最后的画面细节。

  甬道、人脸、自动开启的门、水镜……最后,他写下了镜中人无声的口型——

  “我-是-你-妈。”

  苏晚萤看着这四个字,眉头紧锁,但随即,她的目光凝固在了笔记本的另一行字上,忽然指着它发问:“等等,你说……镜子里的你,‘穿着一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

  沈默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那是他记忆中最深刻的细节之一。

  苏晚萤的声音陡然变得干涩微颤:“可是沈默……我调查过你母亲的资料,她死于突发车祸,当场死亡,遗体被直接送往了殡仪馆的停尸间,根本没有进过医院病房,也就不可能穿上病号服。”

  一瞬间,整个隔音实验室的空气仿佛被抽空了。

  沈默和苏晚萤对视着,一股比梦境本身更加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不是一个拙劣的模仿者犯下的低级错误。

  真正的恐怖,不是有“东西”在冒充他的至亲,而是那个被称之为“残响”的存在,早已熟知他内心最深处的记忆漏洞,并且……主动为他进行了“修正”和“补完”。

  它不是在模仿他记忆中的母亲。

  它是在告诉他,一个更符合逻辑的、他母亲“本应该有”的样子。

  一个庞大的、无法想象的思维迷宫在他脑中轰然成型。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手持解剖刀的猎人,在外部追寻着一个身份不明的“凶手”。

  直到此刻他才惊觉,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搞错了方向。

  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如此精准地洞悉他记忆的盲点,并以一种冷酷的、绝对理性的方式去填补这个逻辑缺陷的……还能是谁?

  沈默的目光缓缓垂下,落在自己那双曾经解剖过无数尸体、寻找唯一真相的手上。

  这一次,手术刀的刀锋,似乎要转向他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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