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唐算是彻底栽了!

  铁证如山,神仙来了也翻不了案了!

  不过他为何不好端端在梁山待着,却出现在阳谷县?

  “哎!”刘唐后背剧痛,一声长叹,眼前不由浮现出下梁山前的一幕。

  那日梁山泊的聚义厅里,酒肉香气还未散尽,刘唐便急匆匆寻到晁盖面前。

  “哥哥,这趟差使非俺去不可!”刘唐拍着胸脯,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溜圆,伸出两根手指:“一来,当初是俺给宋公明哥哥送信,才引出阎婆惜那档子糟心事;二来,郓城的路俺熟得很,闭着眼都能摸到宋家庄。”

  晁盖捻着胡须沉吟。案几上摆着个红木匣子,里头整整齐齐码着百两蒜条金,每根都缠着红绸——这是给宋江父亲宋太公的寿礼。

  “路上小心。”晁盖最终拍了拍刘唐的肩膀:“见了宋太公,就说……就说梁山上下都念着宋押司的好。”

  可谁能想到,宋家庄那扇黑漆大门始终紧闭。刘唐在门前从晌午站到日头西斜,嗓子都喊哑了,只换来管家隔着门缝一句:“太公说了,梁山的礼,不受!”

  回程路上,经过阳谷县时,他那张鬼见愁的脸实在不敢住店,先闷下三斤烧刀子酒,又寻了一处青楼快活快活,醉醺醺出了城,酒劲上来,寻了处荆棘草丛倒头就睡,睡醒了想出个恭,谁知,竟然有人拿着烧火棍捅他……

  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此刻县衙前的刘唐,哪还有半分“赤发鬼”的威风?背上的血肉和衣裳黏在一处,稍微动弹就撕心裂肺地疼。

  他望着地上那滩混着血水的泥浆,突然想起离山时,阮小七往他怀里塞的那葫芦酒——早知如此,该多喝两口的。

  吕轼将补丁官服大袖一甩,朗声道:“诸位父老乡亲,我吕轼在阳谷就要任满三年了。按照大宋法度,不久后我就要调离阳谷,但我深知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但凡我在一天,若有恶贼在我阳谷犯案,我定将其缉拿归案,护我阳谷百姓一方平安。”

  众百姓哄然称是,人人都夸赞他是阳谷的父母官,日后定能平步青云。

  说起来,吕轼的确升官近在眼前,他三年任期将满,这一次又擒住梁山排名第五的大贼,那还不是大功一件?

  尤其刘唐还是黄泥岗抢劫当朝一品梁中书生辰纲的大贼之一,这事要是一层一层报上去,想来吏部定会给自己考评个优等,那头上的帽子“调一调”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吕轼心里高兴,一指刘唐对左右喝道:“将此贼用重枷大链,锁在县衙前石狮子上严加看管,任他雨打风吹,且待我上报东平府,待公文回转再做处置。”

  吕轼没有把刘唐关入大牢,而是将他当街锁住示众,为的就是当众展示自己的功劳,这对自己的官声助力极大。

  众人心中明镜似的,吕县令等待上峰回文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刘唐这等梁山大贼必死无疑。

  衙役早就备好一副二十五斤的槐木大枷,两人抬着“咔吧”一声锁住刘唐,又用三条大铁索锁在衙前石狮子上,众百姓哄然叫好。

  吕轼看向西门庆,面色和蔼说道:“前些日子你打死大虫,为我景阳冈开商路,除大害,今日又力擒此大贼,来啊,将赏银取来。”

  衙役取来五百两赏银。

  西门庆谢过吕轼,接过赏银后唤来几名民壮,道:“你等与武植本是街坊,我想劳烦几位做一件事。”

  众民壮道:“大官人只管吩咐。”

  西门庆将银子交给领头民壮,道:“武植一家被烧成白地,他自己昏迷不醒,兄弟武二郎又出了公差,只能劳烦几位街坊帮他重建木楼。”

  众民壮满口答应,却不接银子,道:“什么木楼要五百两银子?”

  西门庆道:“今日擒贼,非我一人之功,诸位也出力不小,多出的银子,几位分上一百两,剩下的盖起木楼,再帮武植置办好一应家具就是。”

  众人顿时眉开眼笑接过银子,又拍着胸脯说一定把这事儿办得妥妥帖帖。

  眼见天色不早,众百姓逐渐散去,西门庆也前往自家生药铺探望武植。

  一路上,满城百姓谁见了西门庆都热情的打着招呼,赞扬他为民除害,更有大姑娘见了他脸色微红,半袖遮面,扔过来一个荷包迈步就逃……

  不过数天时间,西门庆上冈打虎、接济猎户、摆全虎宴、赈济灾民、奋力救火、力擒刘唐……一桩桩一件件百姓都看在眼里。

  现在满阳谷县,谁提起“西门大官人”,都得高高挑起一根大拇指,他算是在阳谷彻底“洗白”了人品。

  来到生药铺子里,经过朝奉精心诊治,武植身体并无大碍,不过是当时急火攻心晕过去罢了。

  不过西门庆却为一件事犯了难,怎么安置武植夫妇?

  武松不在家,他自然要照顾好武植夫妇。

  如今武植木楼一夜被烧,他本是外乡人,在阳谷也没有亲友,西门庆自家府宅倒是不小,但把潘金莲也接进去住下,那……他可不敢!

  锁灵又在西门庆神识中打趣:“废柴,你敢把潘金莲接回家吗?那可是手榴弹擦腚——危险得很呀!你要敢接她回家,我敢保证不出三天,武植脑袋上就有一片绿油油的大草原哦,嘻嘻。”

  西门庆考虑再三,到底没胆子把武家夫妇接回府中。

  怂了就怂了,他忍,也认!

  末了,他想出了一个办法,在狮子楼包下一个客房安置好武植夫妇,只需等着紫石街建好木楼,两人再搬回去就是了。

  武植躺在床上唉声叹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道:“大官人,我自来阳谷,一年多起早贪黑,攒下些家当,全……全都烧光了……。”

  西门庆道:“家当没了可以再挣,人还在就好。再说,一栋旧木楼烧就烧了,再建一栋也无妨。”

  刘伯也在一旁告诉武植,西门庆已经请人帮他重建木楼。

  武植喜出望外,哆嗦着嘴唇千恩万谢。他心里虽难受,但也明白木楼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最值钱的宝贝“虎鞭酒”已经抢出来了。

  他听生药铺里的郎中说了,这东西只要泡酒一个月,任谁喝了那都是猛虎附体,金枪不倒!

  一坛“虎鞭酒”,在武植眼里可是无价之宝!

  西门庆道:“哥哥不要着急,过些日子二郎就回来了,那时候他就成了衙门里的公人,你到明年家里再添个大胖小子,那日子……啧啧!”

  武植抹一把眼泪,也觉得是如此,心情顿时舒畅起来。

  西门庆唤来狮子楼梁掌柜,说武植食宿银子只管算在他账上,日后找刘伯结账就是。

  梁掌柜一脸谄媚,满口道:“这点小事值什么?”

  武植在客房养伤,吩咐潘金莲代为相送。

  潘金莲低着头,落后西门庆半步出门,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低头绞着帕子,那帕角上绣的并蒂莲早被她揉成了残荷。

  她眼里小心看着西门庆的影子,鞋尖儿总在将要踩上他影子时倏地缩回,像怕烫着似的。

  “官人留步,前头……前头脏。”她忽指着青石板上一滩糕点渣,声气儿比那糕点还软三分。

  西门庆回身时,她正巧抬头——灯笼的微光,斜斜切过她鼻梁,将那脸庞映成一片粉红色。

  她慌得垂下颈子,却把一段白生生的后颈送到他眼底,甜腻腻地往人眼里钻。

  锁灵在西门庆眼里大笑:“废柴,我听过一句话,说‘一个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后来有了胭脂,便分不清真情还是假意’,哈哈,潘家娘子可没有抹胭脂哦,你说,这代表什么?”

  西门庆一个趔趄,没敢说话,只是赶紧收回目光。

  刚到狮子楼门口,潘金莲就低语道:“大官人慢走,奴家先回去照顾大郎了。”

  说着她转身就走,却不防,西门庆也顿住脚步。

  她这一迈步,绣鞋正好踩在西门庆影子的“命门”上,吓得她“呀~”了一声,身子一斜就要摔倒。

  西门庆伸手扶住潘金莲的臂膀,潘金莲站稳后着福了一福转身就走,转身时裙摆扫过西门庆靴面,轻得像只偷腥的猫儿溜走前,不小心用尾巴挠了你一下。

  锁灵在西门庆神识中大笑,道:“咋样,心里酥了吧?哈哈,要么,咱们大胆些,反正武松又不在家,咱们给他哥哥戴上一顶绿帽子如何?哈哈!”

  西门庆冷哼一声,道:“不成,我是有妻子的人,又不是禽兽。”

  想起现代的妻子银荷,西门庆的眼光不觉看向夜空,他思念女儿,又何尝不想念在ICU中日以照顾囡囡身体的妻子!

  回到西门府,已至子时。

  刚入寝室门,西门庆双手又齐齐钻心剧痛,手掌虎口处如同被烧红的火棒炙烤一般,痛得他指节惨白,牙关咯咯作响……

  神识中,锁灵一声长叹:“龙鳞反噬,你只能熬……对了,我必须提醒你,ICU里实在是太烧钱了,你媳妇银荷已经快撑不住了……!”

  “还能撑多久!”

  “不到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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