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空间,死寂无声。

  十五秒前那场足以湮灭宇宙的坍缩,仿佛从未发生。

  夏秋蝉和蝉,相隔十米,静静站着。

  他活动着自己的脖子,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像是在适应一副全新的躯体。而对面的蝉,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数据溢出般的空白。

  她也记得。

  夏秋蝉很确定。那种手拉手跳崖,再踩着三十亿恶魔的尸体爬回来的经历,足够在任何存在的灵魂深处刻下烙印,无论是碳基的,还是数据构成的。

  “蝉同志。”

  夏秋-蝉开口,声音沙哑,像是被无数法则的碎片刮擦过。他脸上挂着一贯的、略带玩世不恭的笑容,但眼神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刚才那场烟花,好看吗?”

  蝉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她的逻辑核心正在以每秒亿万次的频率疯狂运转,试图为刚才发生的一切建立一个合理的模型,但每一次都以“FATAL_ERROR”告终。

  “那是一个……失控的实验。”她开口,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听不出任何情绪,“我们都活下来了,是万幸。”

  “是吗?”夏秋-蝉的笑容扩大了些,“我倒觉得,不是万幸,是有人业务能力强。”

  他向前走了两步,空间中仿佛响起了无形的鼓点,敲在蝉的神魂上。

  “宇宙快要完蛋的最后零点一秒,你对着虚空喊了一嗓子。”夏秋蝉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天气,“你说……这里,有神皇的自助餐。”

  他停下脚步,歪了歪头,一口白牙在纯白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晃眼。

  “我想知道,那通外卖,你是打给谁的?”

  蝉的心脏,如果她有的话,在那一瞬间停跳了。

  暴露了。

  不是身份,而是那个被他的疯狂所感染,下意识做出的、不符合程序的“配合”。

  “一个广域求救信标。”她的回答快得像预设程序,“向所有可能接收到的高维存在求救。引来色孽的恶魔,是意外。”

  “意外?”夏秋-蝉笑了,那笑声里充满了愉悦,“真巧啊。我这个人,运气一向不怎么样。但每次遇到你,总能碰上这种万亿分之一概率的‘意外’。”

  就在此时,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夏秋-蝉脑中响起。遥远的维度空间里,王猛和项羽看着刚刚恢复正常的后台数据,心脏还在狂跳。

  “连接恢复了!刚才的波动……是帝皇和四神同时出手了!”王猛声音发颤。

  “看灵魂链接深度!”项羽指着屏幕上一条已经飙升到鲜红色的数据条,眼神狠厉,“链接深度暴涨了百分之一千二!他被那些驳杂的力量冲垮了理智,把‘蝉’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他主动加深了绑定!”

  王猛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一个失去理智、力量失控的疯子,比一个清醒的天才好控制一万倍!趁他病,要他命!给他新的指令,加深我们的侵蚀!”

  于是,新的任务带着“关怀”浮现。

  【检测到宿主灵魂极度不稳定。新任务发布:稳固道基。】

  【任务内容:与您的灵魂备份‘蝉’进行深度魂牵梦绕交感,以她的秩序梳理您的混乱……】

  【任务奖励:解锁【灵魂绑定・第二阶段】,您的附庸恶堕系统侵蚀娶寝效率提升。】

  夏秋蝉瞥了一眼任务,直接选择了【拒绝】。

  他对蝉挑了挑眉:“你看,后台的HR又催我们打卡了,还想让我们搞‘灵魂团建’,方便他们偷数据。”

  “仪式太麻烦,我不喜欢。”

  夏秋蝉话锋一转,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而且,在入职新项目之前,我这个做董事长的,总得亲自审查一下技术总监的‘简历’,不是吗?”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挥手。

  “【混沌秩序・蕾丝风暴】!”

  粉红色的风暴不再温柔,而是化作无数条带着秩序与混沌双重力量的逻辑探针,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瞬间将蝉包裹!

  “查水表了,蝉同志!”

  蝉的神魂发出尖锐的警报,她试图抵抗,但夏秋-蝉的力量,糅合了帝皇的霸道、四神的诡异,还带着一丝不属于这个宇宙的古圣之力,瞬间就撕开了她的防火墙!

  下一秒,两人的意识撞在了一起。

  夏秋-蝉感觉自己闯进了一座冰冷的钢铁迷宫。每一面墙壁都由绝对精确的逻辑符文构成,无数冰冷的指令在其中穿行。迷宫的中央,悬浮着三个模糊不清的影子——一个霸道,一个狠厉,还有一个带着阴冷气息的女性轮廓。他们正通过无数根数据线,向蝉下达着一条核心指令:“引导、腐化、吞噬、毁灭。”

  与此同时,蝉的意识被拽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疯狂世界。

  她没看到什么蔚蓝星球的记忆。

  她看到的是,在一片精神的旷野上,恐虐正开着一辆血红色的拖拉机,疯狂追杀着一个骑着独轮车、不停变幻形状的奸奇。不远处的河边,慈父纳垢正搭起一个直播间,对着镜头热情洋溢地推销着生发剂,旁边还挂着“榜一大哥送祝福”的横幅。而在世界的另一头,色孽正坐在一间教室里,捧着一本《思想品德》,对着“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标语,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而在这一切的背景之上,一个硕大的、闪烁着霓虹灯的广告弹窗不停地弹出——

  【多子多福(变异变态版)竭诚为您服务!您的每一次呼吸,都在创造价值!】

  弹窗的右下角,还有一个小小的、用红色字体标注的标签,像个防伪水印。

  ——【国家反诈中心提醒您:警惕新型网络诈骗。】

  轰!

  蝉的逻辑核心,彻底被这荒诞的景象烧成了灰烬。

  他……他从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

  他一直在耍猴?!

  共享梦境破碎,两人同时弹回现实。

  夏秋-蝉揉着太阳穴,长出了一口气,像是看完了一部有趣的B级片。

  而对面的蝉,则像一尊被风化的石像,眼神空洞,世界观被碾碎后,连残渣都没剩下。

  夏秋-蝉看着她这副模样,终于露出了一个真诚的、和蔼可亲的笑容。他走到她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像个循循善诱的HR总监。

  “好了,蝉同志,现在我们算是互相‘坦诚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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