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

  “咚——”

  翌日清晨,低沉而肃杀的集结鼓声,如同唤醒亡魂的丧钟,在平阳城内隆隆响起。

  荒州军士兵,怀着忐忑、恐惧与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如同潮水般从城中各个角落涌出,在城外指定的旷野上集结。

  当他们经过城门时,那堆积如山、尚未完全清理干净的焦黑尸体,

  以及空气中依旧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与焦糊混合的气味,如同最严厉的警告,狠狠冲击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昨夜那场单方面的血腥屠杀,已然让他们深刻明白,这位新任主宰的意志,不容任何违背与侥幸。

  花费了近一个早上的时间,近十五万荒州军残部,终于勉强列队完毕。

  他们衣衫褴褛,甲胄不全,士气低落,与对面那支煞气冲天、军容严整的亲卫营形成了鲜明对比。

  杨昊端坐于神骏的白虎“小白”背上,神色平静。

  他的身后,是如同钢铁壁垒般的亲卫营,以及静立两侧的虎妞、石柱等人。

  他目光扫过前方这黑压压一片、战战兢兢的降军,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士兵的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尔等,曾是荒州军,追随战无极,举兵叛乱,祸乱大乾!”

  “按律,本应以叛逆论处,尽数诛绝!”

  此言一出,下方军阵中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骚动和抽气声,无数人脸上血色尽褪。

  杨昊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金铁交鸣般的铿锵:

  “但,本王念在尔等多数人亦是受人裹挟,且大敌当前,愿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他抬手指向西方,目光锐利如刀:

  “大武王国,趁虚而入,强占我大乾荒州,屠戮我大乾子民!此乃国仇家恨!”

  “今日起,尔等便随本王,西征大武,收复荒州!”

  “用敌人的鲜血,洗刷你们的罪孽,用战功,换取你们的新生!”

  他没有许诺高官厚禄,只给了他们一个生存和赎罪的方向。

  但这简单直接的话语,却比任何华丽的承诺都更具力量。

  许多原本绝望的士兵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光芒。

  “现在,” 杨昊的声音再次恢复平静,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处理掉这些渣滓的尸首。”

  “都给本王看清楚,记牢固!”

  “这,就是祸乱百姓、违抗军令的下场!”

  一声令下,无数士兵怀着复杂的心情,开始默默清理城门外那堆积如山的同伴的尸体。

  他们将尸体集中起来,泼上火油,点燃了熊熊烈火。

  冲天的黑烟和刺鼻的气味,如同一个巨大的烙印,深深烙在了所有幸存者的心中。

  大火燃尽,尸骨成灰。

  杨昊没有再多余的言语,只是轻轻一挥手。

  “出发!”

  大军开拔,如同一条黑色的长龙,蜿蜒向西,朝着荒州的方向迤逦而行。

  这支刚刚经历清洗与整编的军队,带着恐惧、茫然,以及一丝被强行激发的战意,踏上了未知的征途。

  五日后,大军抵达了泉州与荒州交界处的雄关——铁卫关。

  这里,曾是战无极屠城立威之地,如今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焦土千里。

  破损的城墙上残留着暗褐色的血渍,空气中仿佛还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死寂与冤魂的哀嚎,景象比平阳城更加凄惨破败。

  杨昊下令大军在关内废墟上安营扎寨,并派出人手,就地取材,紧急修复破损的城墙,将这里作为进攻荒州的前哨基地。

  与此同时,在荒州境内,距离铁卫关最近的一座重镇——东荒城中,气氛同样紧张肃杀。

  无数身穿大武王国制式铠甲的精锐军队,正在城内城外密集调动、集结。

  城头之上,绣着狰狞虎头的大武旗帜迎风招展。

  一股远比荒州军更加严整、更加彪悍的军队煞气,笼罩着整座城池。

  而在东荒城的城主府内,一股令人心悸的圣级威压,毫不掩饰地弥漫开来。

  大武王国此次入侵的依仗,那位神秘的圣级强者,已然亲临前线!

  同时,北方,幽州东部,龙战天临时行辕。

  龙战天手握那份由龙渊城发出、盖着皇帝玉玺的圣旨,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他周身的气息起伏不定,显示出内心极不平静。

  “混账!!”

  他猛地将圣旨摔在案几之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俊朗的脸上布满寒霜,

  “朕乃大乾武帝!皇室老祖!”

  “普天之下,谁能命令朕?!”

  “谁有资格给朕下旨?!”

  墨天穹与龙武天尊静立在下首,默默地看着龙战天发泄着怒火,不敢出声。

  他们心知肚明,这道任命龙战天为幽州牧、命其防御天狼帝国的圣旨,

  虽然顶着皇帝的名义,但真正的发出者,只能是那个将他们逼到如此境地的杨昊!

  然而,龙战天的暴怒并未持续太久。

  他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下了翻腾的气血和怒火,眼神逐渐变得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决然。

  他缓缓坐回主位,目光扫过墨天穹二人,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传令下去,整顿兵马,即刻准备开拔。”

  墨天穹一愣,下意识地问道:“老祖,我们……要去何处?”

  龙战天目光投向北方,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那片广袤而危险的草原,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复杂难明的意味:

  “北方。”

  龙武天尊忍不住开口:“老祖!我们……我们真的要听从杨昊的……安排?”

  他实在难以接受,要向那个夺他们基业的仇敌低头。

  龙战天沉默了片刻,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萧瑟的北方景色,背影竟显得有些孤寂,却又透着一股难以撼动的坚定。

  “墨天穹,龙武。” 他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朕与杨昊,是不死不休的敌人。”

  “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他话锋一转,语气中陡然迸发出一股属于昔日帝王的骄傲与威严:

  “但是!”

  “朕,更是龙战天!”

  “是大乾曾经的皇帝!”

  “是这片江山社稷的守护者之一!”

  “朕与杨昊之争,乃是我大乾内部之争,是大乾内部的权力更迭!”

  他的声音猛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凛然:

  “而北方那些茹毛饮血的蛮族,算什么东西?!也配觊觎朕……我大乾的万里河山?!”

  “区区天狼帝国,一群刚刚凑在一起的乌合之众,也想染指我中原神器?痴心妄想!”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看向墨天穹和龙武天尊:

  “这圣旨,是杨昊的阳谋,朕接了!”

  “不是向他低头,而是为了这大乾的北疆,为了这龙氏先祖打下的基业,不容蛮族践踏!”

  “传令!全军开拔,兵发北境!”

  “朕倒要看看,那群草原上的野狼,有没有胆子,来碰一碰朕的皇极镇狱真意!”

  这一刻,龙战天似乎暂时放下了与杨昊的私怨,重新拾起了那份属于皇室老祖、属于曾经帝王守护疆土的职责与骄傲。

  尽管这份职责,是被他的敌人以这种方式强加于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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