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壁关的刑场就设在关城中心的校场,秋日的风卷着戈壁滩的沙尘,在斑驳的校场地面上打着旋,卷起几片干枯的草叶,又重重摔在布满血痕的青石板上。这处曾用来操练兵马、举行庆功宴的地方,如今却被一层肃杀之气笼罩——刑台是临时搭建的,用的是三块厚重的榆木板,板缝里还嵌着去年突厥人攻城时留下的箭镞,在秋日的阳光下泛着暗沉的光。

  上官悦跪在刑台中央,粗麻绳紧紧捆着她的手腕和脚踝,磨得皮肤生疼。脖颈后压着一块冰凉的斩令牌,木质的令牌边缘粗糙,带着一股陈年的霉味,像一块巨石,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微微垂着眼,能看到自己铠甲上的污渍——那是之前被囚禁时沾的地牢泥土,还有几处未洗净的血渍,是突围时溅上的。

  台下早已挤满了围观的军民,黑压压的人头从刑台一直排到校场门口,嗡嗡的议论声像即将来临的暴雨,在空气中翻涌。

  “哎,真是造孽啊……上官将军可是咱们铁壁关的功臣啊,黑石岭那一战,要是没有她,咱们早就成了突厥人的刀下鬼了,怎么现在说斩就斩?”前排一个扛着锄头的老农,看着刑台上的上官悦,满脸惋惜,手里的锄头不自觉地攥紧,木柄都被捏出了汗。

  他身边一个穿着补丁布衣的妇人,却立刻反驳:“功臣?你忘了前阵子天塌下来的样子了?那裂缝吞了多少庄稼、多少房子?监军大人都说了,就是她这个异界来的妖女引来的天谴!要不是她,铁壁关怎么会死那么多人?”

  “可她后来不是把裂缝补上了吗?”老农还想争辩,却被旁边一个穿兵甲的年轻士兵拉住了。那士兵摇了摇头,压低声音:“张老伯,别乱说话,监军大人在上面看着呢,小心祸从口出。”

  人群后排,几个孩子扒着大人的腿,好奇地看着刑台上的“女将军”,其中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手里还攥着一块桂花糕——那是去年上官悦巡查街市时,分给孩子们的,此刻她仰着头问:“娘,那个姐姐是坏人吗?她之前还给我糖吃呢……”

  孩子的母亲赶紧捂住她的嘴,脸色发白:“别乱说!快跟娘回家!”

  监斩台上,新任监军魏无涯正襟危坐。他穿着一身石青色的监军官服,衣料是上好的云锦,领口和袖口绣着暗纹的祥云图案,腰间系着一条玉带,挂着一枚白玉佩——玉佩是暖白色的,雕着一只展翅的海东青,在阳光下透着温润的光。他身姿挺拔,面容冷峻,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眼神锐利如鹰,扫过台下时,人群的议论声立刻低了几分。他身旁的青铜香炉里,三炷香已燃至过半,青色的烟丝袅袅升起,却被风一吹,歪歪扭扭地散在校场上空,像一道破碎的屏障。

  上官悦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台下的人群,在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脸上扫过。她在找——找慕容嫣的红衣,找乌苏达雅的银甲,找飞云军旧部熟悉的面孔。按照之前的约定,慕容姐妹应该已经混在人群中,王琰也会带着飞云军的弟兄在暗处伺机而动。可此刻,视线所及之处,只有一张张或麻木、或愤怒、或疑惑的脸,没有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她的心沉了沉,不是担忧自己的安危,而是怕——怕慕容嫣她们真的会来劫法场。劫法场是灭九族的死罪,她不能连累那些忠于她的将士,不能让飞云军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底,毁在自己手里。

  “时辰将至,犯人上官悦,可有遗言?”魏无涯的声音突然响起,冷硬如铁,没有一丝温度,像秋日的冰碴子,砸在寂静的校场上,让所有人都瞬间噤声。

  上官悦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迎上魏无涯的目光。她仔细打量着这位新任监军——约莫四十岁的年纪,眼角有几道浅浅的皱纹,却不显老态,反而添了几分沉稳;他的眼神很深,像藏着一潭深水,让人看不透情绪。最奇怪的是,他看她的眼神里,没有寻常官员对“妖女”的憎恶,也没有监斩官该有的轻蔑,反而带着一种……探究?仿佛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监军大人,”上官悦的声音清亮,穿透了校场的寂静,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我上官悦从军三年,驻守铁壁关两载,黑石岭抗突厥,落雁谷救病患,黑风峡护百姓,自问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武朝的每一寸土地,对得起铁壁关的每一个百姓!”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那些曾被她保护过的军民,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依旧坚定:“今日之死,非我之罪,乃奸人构陷!观星阁挑拨离间,散布谣言,意图掌控铁壁关,大人若真为武朝着想,就该彻查此事,而非听信谗言,错杀忠良!”

  “好!说得好!”台下突然有人大喊一声,是之前那个扛锄头的老农,他涨红了脸,不顾身边人的阻拦,“上官将军说得对!肯定是有人搞鬼!”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议论声比之前更响,不少人开始附和:“是啊,说不定真是观星阁搞的鬼!”“上官将军不可能是妖女!”“监军大人,您再查查啊!”

  魏无涯的眉头微微皱起,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白玉佩,眼神沉了沉:“死到临头,还敢妖言惑众,煽动民心?”

  “是不是妖言,大人心知肚明。”上官悦毫不退缩,目光锐利地盯着魏无涯,“时空裂缝之灾已被平息,铁壁关转危为安,波斯军也已撤兵,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大人不奖反罚,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斩我,莫非……大人与观星阁有所勾结,想借我的人头,安抚民心,好趁机掌控铁壁关的军权?”

  这话像一把尖刀,精准地戳中了要害。魏无涯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原本还算平和的眼神里,瞬间闪过一丝厉色:“放肆!竟敢污蔑朝廷命官!来人,行刑!”

  站在刑台两侧的刽子手,立刻上前一步。他们穿着黑色的短打,裸露的胳膊上肌肉虬结,手里的鬼头刀足有三尺长,刀身泛着冷冽的寒光——那是刚磨过的,刀刃上还能映出刑台上上官悦的身影。左边的刽子手抬起刀,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刀身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带起一阵冷风,直逼上官悦的脖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三支弩箭突然从校场东侧的屋顶破空而来!箭簇是特制的三棱形,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精准地射中了举刀的刽子手、右侧的卫兵,还有监斩台旁的香炉!

  “噗嗤!”第一支箭射中刽子手的肩膀,鲜血瞬间喷溅出来,染红了他的黑衣;第二支箭穿透卫兵的铠甲,钉在他的胸口,卫兵闷哼一声,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第三支箭则正好撞在青铜香炉上,“哐当”一声,香炉翻倒,香灰撒了魏无涯一袖。

  “劫法场!有人劫法场!”校场西侧有人惊呼,人群瞬间乱了,百姓们四处逃窜,士兵们则慌忙举起武器,想要维持秩序。

  混乱中,两道身影从人群中杀出——慕容嫣穿着一身红色劲装,腰间系着白色的腰带,那是突厥女子的服饰,手里握着一把短剑,动作凌厉如蝶,转眼间就砍倒了两个拦路的士兵;乌苏达雅则依旧是那身银甲,只是甲胄上多了几处新的划痕,她手中的弯刀泛着银光,每一刀都直取要害,身后还跟着二十多个飞云军的旧部,都是些身经百战的老兵,一个个眼神坚定,跟着她们直冲刑台。

  “保护监军大人!”校场四周的官兵们反应过来,纷纷举着长枪围了上来,形成一道人墙,挡住慕容嫣的去路。长枪的枪尖对着她们,寒光闪闪,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上官悦的心猛地一紧——她们还是来了!她急忙抬起头,对着慕容嫣使眼色,嘴角微动,用只有她们两人能看懂的唇语说:“快撤!别管我!”

  可慕容嫣像是没看见一样,反而加快了速度,短剑一挥,挑开一支刺来的长枪,对身后的士兵大喊:“兄弟们,冲!救出将军!”

  乌苏达雅也跟着喊道:“杀!为了铁壁关!”

  就在这时,一直坐在监斩台上的魏无涯,却突然站起身。他掸了掸衣袖上的香灰,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轻轻挥了挥手,对那些拦路的官兵说:“让开。”

  “大人?”官兵们愣住了,面面相觑,不知道监军大人为何要放劫法场的人过来。

  “本监说,让开。”魏无涯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官兵们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收起长枪,让出了一条通往刑台的通道。

  慕容嫣和乌苏达雅也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她们没有犹豫,趁机快步冲到刑台前。慕容嫣一跃跳上刑台,短剑出鞘,“唰”的一声,就斩断了捆着上官悦手腕的麻绳。

  “悦儿,快走!”慕容嫣握住上官悦的手,她的手心全是汗,却异常有力,“王琰在城外的破庙里等着我们,有接应的人马,我们先离开这里,再想办法洗刷你的冤屈!”

  乌苏达雅也跳上刑台,警惕地看着台下的官兵,手中的弯刀对准了监斩台上的魏无涯:“姐姐,别跟她废话,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再不走,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走不了了!”

  上官悦却没有动。她看着慕容嫣焦急的脸,看着乌苏达雅警惕的背影,又看了看台下那些还在观望的官兵,心中五味杂陈。她轻轻挣开慕容嫣的手,摇了摇头:“你们不该来的。劫法场是死罪,你们这样做,不仅救不了我,还会连累所有飞云军的弟兄,连累你们自己的家人。”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些!”乌苏达雅急了,声音都提高了几分,“我们是姐妹,是战友,怎么可能看着你被斩?快走!”

  就在这时,魏无涯突然拍了拍手。他的掌声不大,却在混乱的校场上格外清晰。“好,好一幕姐妹情深,好一场忠肝义胆。”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眼神却冷了下来,“可惜,你们还是太天真了。”

  他的话音刚落,校场四周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涌出了大量穿着黑色劲装的武士!这些武士个个身材高大,腰间别着弯刀,背上背着弩箭,脸上蒙着黑色的面罩,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的眼睛。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很快就将整个校场围得水泄不通,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是观星阁的武士!”慕容嫣脸色一变,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些武士腰间的狼头令牌——那是观星阁死士的标志!

  魏无涯走到监斩台边缘,低头看着刑台上的三人,语气带着一丝嘲讽:“本官早就料到,会有人来劫法场。所以特意请了观星阁的朋友来帮忙,就是为了将你们这些逆贼,一网打尽。”

  上官悦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她终于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监斩,而是一个陷阱!魏无涯的目标从来都不只是她,而是所有忠于她的势力,是想借着“斩妖女”的名义,把飞云军的核心力量一网打尽!

  “大人好算计。”上官悦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失望,“只是,大人真以为观星阁会真心与你合作吗?他们不过是在利用你,等除掉了我们这些‘逆贼’,下一个被他们算计的,就是大人你自己。”

  魏无涯却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走到一个观星阁武士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成王败寇,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只要能掌控铁壁关,与谁合作,又有什么关系?”

  “你!”慕容嫣气得浑身发抖,刚想上前理论,就被乌苏达雅拉住了。

  “别冲动!”乌苏达雅压低声音,“现在我们被包围了,只能硬拼!”

  话音未落,观星阁的武士们就发起了进攻。他们的刀法诡异,招招致命,显然是受过专门的训练。慕容嫣和乌苏达雅立即迎了上去,飞云军的旧部也纷纷举起武器,与武士们战作一团。

  上官悦虽然被解开了手腕的绳索,但脚踝的绳子还没来得及砍断,加上之前被囚禁了几天,体力早已不支。她只能捡起地上的一根断矛,勉强抵挡着攻过来的武士。混战中,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监斩台——魏无涯正站在那里冷眼旁观,手里把玩着那枚白玉佩,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仿佛眼前的厮杀与他无关。

  就在这时,一支冷箭突然从斜刺里射来,箭簇直指上官悦的后心!这支箭来得又快又隐蔽,上官悦正忙着抵挡身前的武士,根本来不及闪避!

  “悦儿,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红色的身影猛地扑了过来,挡在上官悦身后。“噗嗤”一声,箭簇狠狠扎进了乌苏达雅的左肩,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银甲,顺着甲片的缝隙滴落在刑台的木板上,发出“滴答”的声响。

  “达雅!”上官悦和慕容嫣同时惊呼。

  乌苏达雅闷哼一声,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但她没有倒下,反而咬紧牙关,反手一刀,砍倒了放冷箭的武士。她转过身,对着上官悦和慕容嫣摆了摆手,声音有些虚弱,却依旧坚定:“别管我,快走!再不走,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慕容嫣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知道乌苏达雅说得对——再拖下去,不仅救不了上官悦,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她擦了擦眼泪,一把拉起上官悦,对身后还活着的飞云军士兵喊道:“兄弟们,跟我冲!保护将军突围!”

  剩下的十几个飞云军士兵立即聚拢过来,组成一道人墙,挡在她们身后,拼死抵抗着观星阁的武士。上官悦被慕容嫣拉着,踉跄地跳下刑台,朝着校场西侧的出口跑去。她的眼角余光扫过那些倒下的士兵——有去年一起在落雁谷熬药的老张,有黑风峡替她挡过刀的小李,还有刚参军没多久的少年阿木……这些都是跟随她出生入死的兄弟,如今却为了保护她,一个个倒在血泊中。

  心如刀割。上官悦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混合着脸上的尘土,在脸颊上留下两道狼狈的痕迹。她想停下来,想回去救那些士兵,却被慕容嫣死死拉住:“悦儿,别回头!他们用命换我们出去,我们不能辜负他们!”

  终于,她们冲出了校场的包围圈,沿着城西的小巷,朝着预定的汇合地点——城外的破庙跑去。小巷里空无一人,只有她们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上官悦的脚踝还缠着绳子,跑起来一瘸一拐,每一步都钻心地疼,但她不敢停下,只能咬牙跟着慕容嫣往前跑。

  破庙很快就出现在眼前。这座庙已经荒废了很多年,屋顶塌了一半,门口的石狮子也断了一只耳朵。按照约定,王琰应该带着接应的人马在这里等着她们。可当她们跑到庙门口时,却愣住了——庙门口没有飞云军的士兵,只有一队穿着黑色劲装的武士,正站在那里等着她们。

  为首的那个男人,穿着一身暗纹的锦袍,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时间警察抓走的赵瑾!

  “没想到吧,上官将军。”赵瑾轻笑着,手里把玩着一把折扇,扇面上画着观星阁的狼头图案,“时间管理局的牢笼,也困不住我。毕竟,我可是观星阁的少主,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抓住?”

  上官悦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前有赵瑾的人马,后有观星阁的追兵,她们已经陷入了绝境,今日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慕容嫣握紧了上官悦的手,指尖冰凉,却带着一丝决绝:“悦儿,看来我们今天,是要死在一起了。”

  上官悦看着慕容嫣苍白却坚定的脸,又看了看远处越来越近的追兵身影,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深吸一口气,挣开慕容嫣的手,向前迈出一步,对着赵瑾说:“赵少主,你们想要的人是我,对不对?只要你放慕容嫣走,让她去给乌苏达雅疗伤,我自愿跟你们回观星阁,任凭你们处置。”

  赵瑾挑了挑眉,合上折扇,眼神里满是怀疑:“上官将军,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话吗?上次在密室里,你就骗了我一次,这次我可不会再上当了。”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应该相信这个。”上官悦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用锦缎包裹的东西。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缎,露出一枚造型奇特的徽章——徽章是青铜鎏金的,直径约莫两寸,上面刻着复杂的星图,北斗七星的位置凸起,边缘还镶嵌着七颗细小的蓝宝石,在阳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这是李崇韬临终前交给她的,说这是她母亲林雪的遗物,让她务必保管好,关键时候或许能救命。

  看到这枚徽章,赵瑾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猛地向前一步,眼神里满是震惊:“星辉徽章!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这不是林雪长老的贴身信物吗?她不是早就死了吗?”

  就在这时,魏无涯也带着一队官兵追了上来。他看到上官悦手中的徽章,原本平静的脸上,也露出了震惊的表情,握着白玉佩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指节都泛了白。

  上官悦心中一动——看来这枚星辉徽章,比她想象的还要重要。她握紧徽章,看着赵瑾和魏无涯,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现在,我们可以谈谈条件了吗?放慕容嫣走,我跟你们走。”

  赵瑾和魏无涯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神里都带着犹豫和探究。过了一会儿,赵瑾终于挥了挥手,对身边的武士说:“让她走。”

  武士们缓缓收起武器,让出一条通道。慕容嫣看着上官悦,眼中满是不舍和担忧:“悦儿,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

  “听话,快走!”上官悦打断她,语气带着一丝厉色,“带着达雅去疗伤,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不要再来找我。记住,活着,才有希望。”

  慕容嫣知道上官悦的脾气,她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改变。她咬了咬唇,最后看了上官悦一眼,转身朝着远处的山林跑去,很快就消失在树林中。

  看着慕容嫣的身影消失,上官悦才松了口气。她将星辉徽章重新包好,放回怀中,对着赵瑾说:“现在,可以带我去见你们阁主了吧?”

  赵瑾的态度突然变得恭敬起来,他对着上官悦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也温和了许多:“上官将军,请跟我来。阁主已经在据点等着见你了。”

  这个转变让上官悦更加确信,母亲的这枚星辉徽章,一定隐藏着重大的秘密。她没有多问,跟着赵瑾和魏无涯,朝着观星阁在铁壁关的秘密据点走去。

  据点设在铁壁关城西的一座废弃驿站里。驿站的外表看起来破败不堪,院墙塌了一半,门口长满了杂草,可走进里面才发现,里面早已被重新修葺过。走廊两侧挂着宫灯,地面铺着地毯,墙壁上还挂着不少关于星象的画作,看起来雅致又神秘。

  赵瑾将上官悦带到一间宽敞的客房前,推开房门:“上官将军,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阁主处理完事情,很快就会来见你。”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了,临走前还留下了两名穿着青色侍女服的侍女,说是来服侍她的。

  上官悦走进房间,反手关上房门。她仔细打量着这间客房——房间很大,约莫有二十多平米,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书桌,桌上摆着文房四宝和几本书籍;墙角有一张拔步床,床上铺着丝绸的被褥;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间西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典籍,大多是关于星象和时空理论的,比如《星象考》《时空秘录》《天机镜详解》,甚至还有一本用简体字写的《时空物理学基础》,封面上的字迹,竟然和她母亲林雪的笔迹一模一样。

  她走到书架前,伸手拿起那本《时空物理学基础》,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一行小字:“赠予悦儿,愿你永远保持对世界的好奇——妈妈。”

  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这是母亲写给她的,是现代世界的母亲,写给她的话。

  就在这时,墙上的一幅画像吸引了她的注意。画像挂在书架的正上方,画中是一位穿着白色奇特服饰的女子——那服饰像是现代的研究服,却又在袖口和领口绣着古代的云纹。女子手中拿着一面小巧的天机镜,面容清丽,眉眼间的轮廓,与上官悦有七八分相似。

  “母亲……”上官悦喃喃道,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画像的边缘,指尖能感觉到画布的纹理,“原来你真的在这里待过……”

  “她很美,不是吗?”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苍老,却异常清晰。

  上官悦猛地转过身,只见一位白发老妪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里。老妪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色长袍,袍子上绣着淡淡的星纹,手里拄着一根藤杖,藤杖的顶端雕着一颗小巧的北斗星。她的头发全白了,却梳得一丝不苟,用一根木簪固定着,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却异常睿智深邃,像藏着千年的星空。

  “您是?”上官悦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老妪。

  老妪微微颔首,嘴角露出一抹温和的笑:“老身是观星阁现任阁主,星璇。按观星阁的辈分,林雪是我的弟子,你该叫我一声师祖。”

  “师祖?”上官悦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她从来没听说过母亲还有这样一位师父,“您……您认识我母亲?”

  星璇走到画像前,伸出干枯的手指,轻轻拂过画中女子的面容,眼神里带着一丝怀念:“林雪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也是观星阁有史以来最杰出的星象师。她不仅精通星象术,还懂时空理论,是第一个能与天机镜产生深度共鸣的人。”

  她转过身,看着上官悦,眼神里的怀念渐渐被一丝惋惜取代:“可惜,她后来背叛了观星阁。她偷走了三块天机镜碎片中的一块,还试图摧毁观星阁的根基,说我们追求掌控时空的力量是危险的,会引发世界崩塌。”

  “我母亲不会无缘无故背叛!”上官悦立刻反驳,她不相信那个温柔善良的母亲,会做出背叛师门的事情,“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或者……是观星阁做了什么让她无法接受的事情!”

  “确实有误会,但不是你想的那样。”星璇叹息着摇了摇头,走到书桌前,拿起桌上的《时空秘录》,翻到其中一页,“她认为我们想掌控时空,是为了权力,为了霸权。但她不明白,有些风险必须承担。就像现在,时空结构虽然因为你启动稳定器而暂时稳定,但根基已经受损,就像一艘破了洞的船,迟早还会沉没。”

  老妪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紧紧盯着上官悦:“若不采取行动,用不了多久,两个世界就会再次碰撞,到时候,不仅这个世界会毁灭,你的那个现代世界,也会跟着一起崩塌。”

  “所以你们还是要启动那个计划?打通两个世界,掌控时空?”上官悦追问,她想起之前赵瑾说的话,心中的警惕更甚。

  “不。”星璇摇了摇头,将《时空秘录》放在桌上,“我们要做的,是分离两个世界,用天机镜的力量,彻底加固两个世界的壁垒,切断所有互通的通道。这样,两个世界就能各自安稳发展,再也不会有碰撞的风险,这是唯一能确保两个世界都安全的方法。”

  上官悦怔住了。这和她之前了解的完全相反,和母亲影像里说的也不一样。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你是想说,这样一来,你就再也回不去你的世界了,对吗?”星璇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语气带着一丝同情,“这就是代价。想要守护两个世界,总要有人做出牺牲。你母亲当年就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代价,才会选择背叛。”

  上官悦沉默了。她早已接受了可能永远无法回到现代的事实,但亲耳听到这个结论,听到母亲是因为这个原因“背叛”,心中还是像被针扎一样疼。她看着星璇,轻声问道:“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一定要我来参与这个分离仪式?”

  “因为你是两个世界的纽带。”星璇解释道,她走到上官悦面前,仔细打量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你身上流着林雪的血,继承了林氏血脉的时空共鸣能力,同时,你又在现代世界生活过,身上带着现代时空的能量。只有兼具两个世界特质的人,才能引导天机镜的力量,完成分离仪式。”

  她从袖中取出一卷用兽皮包裹的古老羊皮纸,放在桌上,缓缓展开:“这是分离仪式的记载,你可以看看。仪式需要三位一体的力量:一是观星阁的星象术,由我和赵瑾主持;二是林氏血脉的引导,需要你亲自参与;三是武朝龙气的庇护,需要皇室成员的信物作为媒介。”

  上官悦的目光落在羊皮纸上,上面用古老的文字写着仪式的步骤,还有一幅复杂的星图。她突然恍然大悟,抬头看向星璇:“所以你们需要魏无涯?他不仅仅是监军,还是武朝的皇室成员?”

  星璇赞赏地点了点头:“聪明。魏无涯是当今圣上的胞弟,封号靖王。他手里的那枚白玉佩,是皇室的‘镇国佩’,蕴含着武朝的龙气,正是仪式需要的媒介。”

  这个身份让上官悦大吃一惊。难怪魏无涯气质不凡,行事沉稳,原来是皇室贵胄!她之前还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监军,没想到竟然有这么深的背景。

  “现在你明白了吧?”星璇看着她,语气带着一丝期待,“我们不是你的敌人,而是在为同一个目标努力——守护两个世界。只要你愿意配合我们完成仪式,不仅能拯救两个世界,还能洗刷你‘妖女’的冤屈,重新成为铁壁关的英雄。”

  上官悦陷入了沉思。如果星璇说的是真的,那么她之前与观星阁的对抗,岂不是在阻碍拯救世界的计划?可她的直觉告诉她,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母亲的影像里明明说分离仪式是谎言,星璇的话,真的可信吗?

  “我需要时间考虑。”上官悦最终还是没有立刻答应,她需要时间验证星璇的话,也需要时间整理混乱的思绪。

  星璇没有强求,只是点了点头:“可以。但你要记住,时间不多了。时空壁垒的受损程度,比我们想象的更严重,随时可能再次出现裂缝。在裂缝再次出现前,你必须做出决定。”

  说完,星璇拄着藤杖,缓缓走出了房间,留下上官悦一个人在房间里。

  上官悦走到书桌前,拿起那卷羊皮纸,仔细看着上面的文字。她虽然不认识古老的文字,但羊皮纸上的星图,她却能看懂——那是北斗七星的位置,与她母亲留下的星辉徽章上的星图一模一样。

  她又取出怀中的星辉徽章,放在羊皮纸的星图上。徽章上的北斗七星,正好与羊皮纸上的星图完全重合!就在这时,徽章突然发出一阵微弱的蓝光,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影像中,是她的母亲林雪,穿着白色的研究服,站在一间实验室里。

  “悦儿,如果你看到这段记录,说明观星阁已经找到了你,星璇也已经告诉你分离仪式的事情了。”林雪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眼神里满是担忧,“记住,不要相信星璇!分离两个世界是谎言,她们真正的目的是……”

  影像说到这里,突然开始卡顿,画面扭曲成一片雪花,最后“滋啦”一声,彻底消失了。

  上官悦心中一寒。果然,星璇在骗她!分离仪式根本不是为了守护两个世界,而是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她紧紧握着徽章,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就在这时,她感觉到徽章的背面似乎有异样——背面的星纹中间,有一处小小的凸起,像是藏着什么东西。她尝试着用指甲抠了抠那个凸起,没想到徽章的背面竟然缓缓打开,露出一个夹层,里面藏着一张折叠的纸条。

  纸条是用桑皮纸写的,纸张已经泛黄发脆,上面的字迹她认得,是李崇韬的笔迹——只是字迹有些颤抖,显然是李崇韬临终前,在身体极度虚弱的情况下写的。

  “悦儿,见字如面。若你读到这封信,说明我已不在人世。关于你的身世,还有更多真相需要你知道。你一直以为,你的生父是你母亲在现代世界的丈夫,对吗?其实不是。你的生父并非林雪博士的丈夫,而是……”

  信写到这里,突然中断了,最后一个字只写了一半,墨痕也变得杂乱,显然是李崇韬在写信时,遇到了紧急情况,被迫停笔。

  上官悦只觉得天旋地转,手里的纸条“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她一直以为自己的身世很简单——母亲是现代的时空物理学家,父亲是普通的工程师,她是他们的女儿,因为一场实验事故穿越到这个时代。可现在,李崇韬的信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她的生父根本不是现代世界的人,而是……这个时代的人?

  她的生父究竟是谁?为什么母亲要隐瞒这件事?为什么李崇韬直到临终前才留下这个线索?无数个疑问在脑海中翻腾,像一团乱麻,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混乱。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随后,魏无涯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犹豫,却异常清晰:

  “上官将军,本王可以进来吗?”

  第81集完

  第82集《狱中定计》内容提示:

  魏无涯向上官悦透露惊人真相:他不仅是靖王,还是她母亲林雪的故交。与此同时,慕容嫣为救上官悦,被迫与波斯残部合作,却陷入更危险的阴谋。上官悦在狱中制定反击计划,却发现自己腹背受敌——观星阁、时间管理局、武朝皇室,各方势力都对她虎视眈眈。而最让她震惊的是,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可能性:她的生父很可能还在人世,而且是这个时代的重要人物...
为更好的阅读体验,本站章节内容基于百度转码进行转码展示,如有问题请您到源站阅读, 转码声明
圣墟小说网邀请您进入最专业的小说搜索网站阅读快递女孩穿越成靠山王,快递女孩穿越成靠山王最新章节,快递女孩穿越成靠山王 圣墟小说网
可以使用回车、←→快捷键阅读
开启瀑布流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