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这是……”

  陈军母亲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才把姥姥从这跨越了几十年的恍惚里轻轻拽了回来。

  陈军母亲刚从厨房出来,一眼就瞅见父亲不同寻常的模样,那是她几十年来从未见过的舒展与昂扬,不由得惊得话都顿了顿。

  “爸高兴!”

  姥爷看向女儿,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温和,

  “小云啊,谢谢你,给我送来了这么好的孙子。”

  “爸……”

  陈军母亲一愣,反倒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娘,您去帮姥姥搭把手吧,咱们准备吃饭了。”

  陈军适时开口,语气里带着安抚。

  “哦…… 好。”

  母亲这才回过神,快步往厨房走去。

  几人高高兴兴落座,陈军起身倒酒,还没等坐下,院子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请问,这是朱栋梁家吗?”

  门外传来的声音让姥姥姥爷同时一愣,母亲也蹙起了眉,唯有陈军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我去开门。”

  母亲说着起身,陈军也跟了上去。

  “建平哥?!”

  大门拉开的瞬间,母亲看清来人,不由得低呼一声 —— 门口站着的竟是傅建平。

  “哈,小军!”

  傅建平一眼就瞧见了母亲身后的陈军,眼睛顿时亮了,随即扭头冲巷子口停着的汽车扬声喊,

  “大哥,建国哥,小军在家呢!”

  说着还用力挥了挥手。

  “小军,这是……”

  母亲满脸诧异,转头看向陈军。

  “娘,他们是来找我的。”

  陈军趁这功夫凑近,在母亲耳边飞快报了几人的身份。

  “我这就去告诉你姥爷!”

  母亲听到最后,眼睛倏地瞪圆了,脚步匆匆地转身往回走。

  “建华哥,你们怎么来了?”

  陈军笑着迎向刚走过来的几人。

  “少废话,还不让我们进屋?”

  傅建平从大哥手里接过礼品,故意用肩膀撞了下陈军,率先往里迈。

  “呵,还好意思说我们?”

  傅建华难得没管弟弟的莽撞,抬手在陈军胸口轻锤了一下,语气里带着嗔怪,

  “你都来京城了,竟一声不吭。要不是温玉成来信提了句,你是不是就打算瞒着我们?”

  说着也往里走。

  “真不够朋友。”

  傅建国脸上难得漾开笑意,同样用肩膀轻轻撞了撞陈军,紧随其后跨进院门。

  陈军关上院门,快步跟在几人身后,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却漾开一抹真切的笑意,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熨贴得暖融融的。

  此时姥姥姥爷已迎到了门口,方才几人在门口那番熟稔的互动,全落进了两位老人眼里。

  看着陈军与这几位年轻人之间自然亲昵的模样,他们脸上先是欣慰,随即又添了几分惊喜。

  “爷爷、奶奶好!阿姨好!”

  傅建平率先上前一步,手里还提着礼品,恭敬地颔首,

  “我叫傅建平,这两位是我哥哥傅建华、傅建国。今日贸然登门,还望二老莫要见怪。”

  “爷爷、奶奶、阿姨好。”

  傅建华与傅建国也跟着问好,语气谦和有礼。

  “好好好!快进屋,快进屋!”

  姥爷连忙招呼着,眼角的笑纹又深了几分。

  “快进来坐!”

  姥姥也热络地接话,扭头冲屋里喊,

  “小云,再添三副碗筷来!估摸着他们还没吃饭呢!”

  “这……”

  傅建平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手足无措,脸上泛起几分不好意思。

  “这什么这?”

  陈军在他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推着他往屋里走,

  “我姥姥做的回锅肉,保准香得你挪不动腿!”

  随即又转头对傅建华兄弟笑道:

  “两位哥哥也别站着了,里面请。”

  “走了大哥,也不差这一顿饭了。”

  傅建平向来最是爽快,率先迈步往里走。

  傅家三兄弟放下带来的礼品,举止得体地在桌边落座。

  姥姥、姥爷和母亲看着陈军,又看看这几位气度不凡的年轻人,脸上满是欣喜。

  母亲心里更是掀起惊涛骇浪 ——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大山里的儿子,竟能与这样三位人物结交甚笃。

  “爷爷、奶奶,阿姨!”

  傅建华开口,语气郑重,向来是兄弟三人里主事的那位,

  “我们兄弟的命,是小军救下的;我爷爷能熬过难关,也全靠小军的老山参续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姥姥和母亲,

  “迟迟拖到今日才登门道谢,实在是我们的不是。还请爷爷奶奶、阿姨莫要见怪。”

  说着,三兄弟一同端起桌上的酒杯,姿态恭敬。

  “好!”

  姥爷抬手虚虚一按,示意他们放下酒杯,脸上堆着温和的笑意,

  “不用这般拘束,你们兄弟能和小军遇上,本就是难得的缘分,既是因缘际会走到一处,往后好好相处便是。”

  话音里带着长辈特有的宽厚,既接下了这份谢意,又轻轻揭过了 “道谢” 的郑重,只把这份情谊归为寻常缘分,透着让人安心的随和。

  这话一出,傅家三兄弟都笑着朝陈军看过去。

  “爷爷这话听着格外亲切,”

  这次是傅建国开了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

  “竟和当初小军跟我们说的话一般无二呢。”

  傅建华和傅建平在一旁连连点头,眼里都漾着笑意,显然是认同这话的。

  “真的?!”

  姥爷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眼里满是讶异,饶有兴致地追问起来。

  傅建平本就性子活络,当即手舞足蹈地讲开了,绘声绘色地描摹着当初的情景,时而眉飞色舞,时而故意拖长语调,逗得满屋子人笑声不断,连空气都染上了几分热闹的暖意。

  姥姥看着陈军和傅家三兄弟这般熟络亲昵,眼角的笑纹堆得像朵菊花,心头那叫一个欢喜,连忙起身:

  “你们先吃着,我再去添两个菜!”

  “奶奶,真不用了,这桌菜已经很丰盛了。”

  傅建华连忙起身相劝。

  “姥姥,我去吧。”

  陈军开口说道。

  这话一出,傅家三兄弟竟没一个反对,反倒脸上都露出几分了然的期待,像是早就盼着他的手艺似的。

  姥姥来不及细想这其中的缘故,只觉得让孩子进厨房不放心,便也跟着起身,快步跟在了陈军身后。

  陈军母亲见状也跟在最后向厨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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