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辞在阁楼的木箱底翻到那截铁轨时,指尖先被铁锈刺了下。铁轨只有半米长,截面还留着被锯断的毛刺,上面刻着圈歪歪扭扭的年轮状纹路,最中心的圆点里,嵌着粒发黑的梧桐籽。

  “这是1943年的‘时间轨’。”外祖父的拐杖笃笃敲着地板,声音比平时沉,“当年修铁路时,你太爷爷埋在路基下的,说要给后来人留个念想。”

  阁楼的天窗没关,雨丝斜斜飘进来,打在铁轨上,锈迹里竟渗出淡红色的水痕,像在流血。苏辞突然发现,那些年轮纹路正在慢慢变深,每道纹路里都浮出细小的字,凑近了才看清,是日期——“1950.3.7”“1968.9.12”“1985.6.21”,最新的一道,停在2003年,后面空着大半圈。

  “缺了你的生日。”外祖父从怀里掏出个铁皮罐,倒出把生锈的小锯子,“当年他说,每过十八年,就让家里的孩子补刻一道年轮,把最重要的事刻在纹路里。”

  苏辞的指尖抚过2003年的纹路,那里刻着个“安”字,边缘被摩挲得发亮。她想起妈妈总说,2003年她出生那天,太爷爷在医院的走廊里,用这把锯子在铁轨上划了一整天,说要把“平安”刻进铁里。

  锯子的木柄上缠着圈红绳,绳结已经磨成了灰褐色。苏辞握住锯子的瞬间,铁轨突然震动起来,阁楼的地板下传来“哐当哐当”的声响,像有火车正在驶来。外祖父扶着墙站稳,指了指铁轨中心的梧桐籽:“它要发芽了。”

  果然,那粒发黑的种子正在膨胀,种皮裂开道缝,冒出点嫩黄的芽。更奇怪的是,年轮纹路里的日期开始转动,像个微型的钟盘,1950年的纹路慢慢转到最外圈,2003年的则往中心缩,空着的部分正在一点点被新的纹路填满,边缘泛着青绿色。

  “铁轨在倒着长。”苏辞盯着那道新纹路,突然想起什么,“太爷爷是铁路工人,1950年那天,他救了个被火车困住的孩子,对不对?”

  外祖父点点头,从铁皮罐里倒出张泛黄的报纸,头版照片上,年轻的太爷爷抱着个浑身是泥的小男孩,背景里的火车头冒着白烟。“那孩子后来成了铁路站长,1968年帮咱们家保住了被洪水淹的粮仓,你看这‘谢’字,就是他刻的。”

  1968年的纹路里,果然刻着个歪歪扭扭的“谢”,旁边还有个小小的火车头图案。苏辞的指尖刚触到图案,铁轨突然发烫,阁楼的墙皮簌簌往下掉灰,露出里面藏着的旧报纸,日期正是1985年6月21日,头版新闻写着“铁路改道,老站停用”,配的照片里,站长正和太爷爷握手,两人身后的站台上,堆着半车梧桐籽。

  “他们在给铁轨选‘种子’。”外祖父指着报纸角落的小字,“老木头会烂,石头会风化,只有铁轨能存住记忆,再让梧桐的根缠紧它,就永远不会被冲走了。”

  说话间,新的纹路已经填到2023年,苏辞的生日就在其中。她举起锯子,突然明白太爷爷的意思——年轮不是刻上去的,是用重要的事“养”出来的。锯子落下时,她没敢用力,怕震伤那株刚冒芽的梧桐,可铁轨像有灵性似的,自动陷下去道浅痕,正好够刻下“守”字。

  “2023年,守住了老站的钟楼。”苏辞轻声说,锯子的木柄突然渗出点湿气,像在出汗。

  铁轨的震动突然变缓,那些转动的日期渐渐停住,最外圈的1950年纹路里,浮出个小小的人影,正往铁轨下埋什么东西。苏辞凑近看,发现那人手里的梧桐籽,和自己铁轨里的一模一样,只是更饱满些。

  “他在等这粒种子发芽。”外祖父的声音有点哑,“太爷爷说,铁轨会生锈,但年轮不会,只要根还在,每道纹路里的事,都会跟着树长起来。”

  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从天窗漏进来,照在铁轨上。苏辞看见那些年轮纹路里,竟渗出细小的根须,顺着铁锈的缝隙往木头里钻,梧桐芽的颜色越来越深,成了墨绿。更奇的是,2003年的“安”字周围,冒出圈淡粉色的光晕,像朵花。

  “是妈妈的体温。”苏辞突然想起,小时候总抱着这截铁轨睡觉,妈妈说铁是凉的,却总被她焐得发烫,“她总说,铁记不住温度,可木头柄会记得。”

  木柄上的红绳突然散开,飘到梧桐芽上,化作圈淡红色的光晕。铁轨的震动彻底停了,那些浮出的日期慢慢沉回纹路里,只剩最新的2023年那道,微微发亮。苏辞把铁轨放回木箱时,发现箱底刻着行字,是太爷爷的笔迹:“铁会老,树会老,只有事不会老,它们在年轮里转圈,等个愿意听的人。”

  外祖父帮她合上箱盖时,梧桐芽突然往铁轨里缩了缩,像在躲。苏辞笑着摸了摸铁皮下鼓起的部分,那里应该是正在往下扎的根。“它怕黑吗?”

  “怕,但更怕被忘了。”外祖父的拐杖往箱底敲了敲,“你听。”

  箱底传来极轻的“咔嗒”声,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转动。苏辞凑近了听,竟听见串模糊的火车鸣笛声,还有人在说话,声音沙沙的,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这粒种子,要等十八年后的孩子来种啊……”

  “为啥非要十八年?”

  “因为那时的风,正好能把故事吹到她耳边……”

  声音渐渐淡了,只剩梧桐芽顶破种皮的“啵”声,很轻,却像敲在苏辞的心上。她突然想起刚才刻的“守”字,或许太爷爷早就知道,有些东西不用刻,只要有人记得,铁轨里的年轮就会自己长出来,一圈圈缠着往事,往时间深处钻,比任何刻痕都牢。

  深夜的阁楼里,木箱突然轻轻晃动了下,苏辞掀开条缝,看见那截铁轨上,新的年轮正在慢慢显形,比之前的纹路更浅,带着点青绿色,像刚被雨水洗过。而梧桐芽的顶端,顶着颗极小的露珠,在月光下亮闪闪的,像有人刚哭过。

  她赶紧合上箱盖,怕惊了这正在生长的时光。外祖父说得对,有些故事不用急着刻,它们在铁里,在树里,在每道年轮的褶皱里,等风来的时候,自然会顺着根须爬上来,挠你的耳朵。就像现在,苏辞仿佛听见铁轨深处传来“沙沙”声,不是生锈的摩擦,是根须正在生长,正把2023年的“守”字,往1950年的方向,轻轻拽了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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