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天下,都安静了。

  从咸阳宫到未央宫,从太极殿到紫禁城,无数双眼睛,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都死死地盯着天幕上的那几个问题。

  为什么苹果会往下掉?

  这问题听着,像是个三岁孩童才会问出的傻话。

  可紧接着的下一个问题,就让所有自诩博学之士的人,喉咙里仿佛被塞了一团棉花。

  为什么月亮能挂在天上,不会掉下来?

  是啊……为什么?

  无数人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天空,仿佛今天才第一次认识那个皎洁的玉盘。

  神话里说,上面有嫦娥,有玉兔,有广寒宫。可天幕之前播放的那些东西,早就把神仙鬼怪的老底都快揭干净了。

  既然没有仙人托着,它凭什么不掉下来?

  这不合理,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这种认知错乱的沉思时,天幕的画面变了。

  那个坐在苹果树下的年轻人——牛顿,站了起来。他捡起那颗苹果,对着它,仿佛在对着整个世界。

  温和的画外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足以颠覆世界的力量。

  “在过去,人们认为,天上的事物遵循一套法则,地上的事物遵循另一套法则。天界是神圣的、完美的,而人间是凡俗的、有缺陷的。”

  “但,这是错的。”

  “让苹果掉落的力量,和牵引着月亮环绕大地的力量,是同一种力量。”

  “它无处不在,支配着星辰的运转,也决定着沙砾的沉浮。”

  “它,就是——万有引力。”

  轰!

  这四个字,像是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地砸在了所有人的世界观上。

  大秦,咸阳宫。

  “万有引力?”

  嬴政眯起了眼睛,嘴里反复咀嚼着这个新词。

  “陛……陛下,此人妖言惑众,”一个儒生博士颤抖着站了出来,“天地有序,尊卑有别,天上之法,岂能与地上之理混为一谈?此乃大逆不道之言,”

  嬴政没有理他,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天幕,仿佛要将那画面看穿。

  因为天幕上,出现了一行极其简洁,却又透着无穷奥秘的公式。

  【F= G·(m1·m2)/r²】

  “这又是什么鬼画符?”李斯也看得一头雾水。

  可接下来,天幕用最简单的方式,解释了这个公式。

  它展示了两个小球,当它们质量越大,彼此之间的吸引力就越强。当它们距离越远,吸引力就变得越弱。

  简单,直白,甚至有些……粗暴。

  嬴政的呼吸,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急促。

  他想到的不是什么天地尊卑,他想到的是——投石机,

  如果能算出这所谓的“引力”,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计算出巨石落下的精确位置?是不是可以把炮弹,更准确地砸到赵国或者楚国的城墙上去?

  这东西,有用,

  ……

  大唐,太极殿。

  李世民已经彻底懵了。

  他看着天幕上演示的,地球和月亮因为“万有引力”而互相吸引,月亮在引力作用下不断“下落”,最终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圆周运动。

  “也就是说……”

  魏征在一旁,也是一副三观尽碎的表情,喃喃自语。

  “月亮,其实一直在向我们掉下来?只是因为它跑得太快,所以永远也砸不到我们头上?”

  这个解释,太过匪夷所思,但又……他娘的好像很有道理,

  “陛下!”

  一名负责观测天象的太史令突然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狂热与震惊。

  “潮汐,是潮汐啊陛下,”

  他指着天幕,激动得语无伦次。

  “臣等一直以为潮汐乃龙王呼吸,或是海水之气。可天幕所言,月亮对大地的引力,能将海水吸起来!这……这就解释了为何潮涨潮落,总是与月相关啊!”

  李世民猛地站了起来。

  他懂了。

  他彻底懂了,

  这所谓的“万有引力”,不是什么玄学,不是什么哲学思辨,而是一个可以解释现实,预测现实的……工具,

  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的工具,

  ……

  天幕的科普,还在继续。

  “牛顿,不仅定义了引力,他还总结出了物体运动的三大基本定律。”

  【第一定律:惯性定律。任何物体都要保持静止或匀速直线运动的状态,直到有外力迫使它改变运动状态为止。】

  【第二定律:F=ma。作用力等于质量乘以加速度。】

  【第三定律:作用力与反作用力。两个物体之间的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在同一直线上,大小相等,方向相反。】

  完了。

  彻底完了。

  当天幕用一个又一个简单的小动画,比如推箱子、拉弓射箭、两个人对掌后同时后退,来解释这三大定律时。

  古代世界所有研究“格物”的学者,都感到了末日降临。

  他们穷尽一生,皓首穷经研究的那些“理”、“气”、“道”,在这三条简单粗暴的定律面前,被碾压得粉碎。

  就像是一个咿呀学语的孩童,遇到了一个言出法随的真神。

  所有的复杂,都被最底层的简单所取代。

  世界,在这一刻,仿佛被扒光了衣服,露出了最原始、最赤裸的骨架。

  ……

  “陛下,快看,那是什么妖法,”

  就在所有人都被物理定律冲击得晕头转向时,天幕的画面再次一变。

  牛顿,站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

  他手中拿着一个透明的,像是水晶一样的三棱状物体。

  一道白色的阳光,从窗户的缝隙中射入,穿过了那个三棱体。

  下一秒,奇迹发生了。

  那道平平无奇的白光,在穿过三棱体之后,竟然被分解开来,在墙壁上投射出了一道绚丽的彩虹,

  红、橙、黄、绿、蓝、靛、紫,七种颜色,泾渭分明,美得令人窒息。

  “原来……阳光,是七种颜色混合而成的?”

  “天哪,这不是雨后才能见到的虹吗?他……他竟然能凭空造出一道虹来,”

  “此物是何宝物?”

  如果说,之前的万有引力定律是颠覆了所有人的世界观,让他们感到敬畏和恐慌。

  那么此刻,这个能分解阳光的三棱镜,则是彻底点燃了所有帝王的占有欲,

  这玩意儿,太酷了,

  简直是神仙才能拥有的玩具,

  “传朕旨意,”

  咸阳宫内,嬴政几乎是吼出来的。

  “召集全大秦最好的工匠,给朕仿造出此物,朕要让咸阳宫内,日日都有彩虹,”

  “还有,”他指向天幕上那个【F=ma】的公式,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在骊山脚下,给朕建一个最大、最长、最光滑的斜坡!朕要亲眼看看,这所谓的‘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大汉,未央宫。

  刘彻看着那道人造彩虹,眼睛都直了。

  “赏,谁能为朕造出此物,赏千金,封万户侯,”

  他大手一挥,整个宫殿的工匠和方士都沸腾了。

  什么炼丹,什么求仙,都先放一放!

  眼下,这个能玩弄阳光的“神物”,才是最重要的!

  ……

  大唐,太极殿。

  李世民则表现得更为冷静,或者说,他的野心更大。

  “房玄龄,杜如晦。”

  “臣在。”

  “立刻组织人手,将天幕上所有的‘定律’和‘公式’,一字不差地给朕抄录下来!印刷成册!命名为【新学】!”

  “朕要让国子监所有的学生,都给朕学这个!朕要让全天下的读书人,都明白,这才是真正的‘格物致知’!”

  李世民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预感到,一个全新的时代,即将到来。

  一个不再被虚无缥缈的“天道”所束缚,而是可以用尺子去丈量,用公式去计算,用双手去验证的时代!

  ……

  大明,紫禁城。

  少年天子朱祁镇看得是目瞪口呆,而他身边的内阁首辅“三杨”,则是面如死灰。

  他们所维护了一辈子的程朱理学,在天幕的科普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像个笑话。

  而另一边,工部尚书和几个精通营造的官员,已经跪在地上,拿着小本本疯狂地记录着什么。

  他们的眼神,不再是面对帝王的敬畏,而是一种……一种看到了真理的狂热,

  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科学”的病毒,通过天幕,开始在这些最顶尖的头脑中,疯狂地传播、裂变。

  一个旧的时代,在岳飞的悲剧中落幕。

  而一个新的时代,则在一个苹果和一块三棱镜的引领下,以一种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狂野姿态,轰然开启。

  此时此刻,还没有人意识到,当帝王们开始对一个玩具产生兴趣,并试图理解其背后的原理时,这个世界,将会发生何等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们只是单纯地觉得。

  这个叫牛顿的家伙,和他带来的这些东西。

  真他娘的带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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