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刺目的红。

  沈婉清猛地睁开眼,剧烈地喘息着,喉间仿佛还残留着前世毒酒灼烧的痛楚。视线所及,是一片晃动的、铺天盖地的猩红——那是花轿的顶棚。身下是颠簸不停的轿底板,耳边是吹吹打打、喧闹无比的喜乐,以及轿夫们沉稳的脚步声。

  她……不是应该死了吗?死在那个阴冷潮湿的破院里,死在沈玉柔和她那好夫君楚渊的联手算计下,连同她那未出世的孩儿一起,含恨而终。

  “乐乐……我的孩子……”她下意识地抚向小腹,那里本该有一个温暖的小生命正在孕育。然而指尖触及的,却是冰凉滑腻的嫁衣绸缎,平坦得令人心慌。

  不对!

  沈婉清骤然坐直身体,一把扯下了蒙在头上的鸳鸯戏水红盖头。她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那双白皙纤柔、尚未因常年浆洗而粗糙变形的手,又猛地抬手抚摸脸颊——肌肤光滑紧致,没有后来为维持生计而留下的沧桑痕迹。

  这不是梦!

  剧烈的颠簸真实无比,喧闹的乐声刺着耳膜,身上繁复沉重的凤冠霞帔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这一切……这一切分明是她十六岁那年,被迫嫁给楚渊那天的情景!

  巨大的震惊如同冰水浇头,让她瞬间四肢冰凉,浑身血液都凝固了。记忆如同挣脱牢笼的凶兽,咆哮着将她吞噬。

  ——楚渊那张曾经让她痴迷的俊脸,在新婚夜后便露出虚伪的真容,冷漠、利用,视她为攀附尚书府的工具。

  ——父亲沈峻的漠视与利用,继母柳氏笑里藏刀的算计。

  ——庶妹沈玉柔依偎在楚渊怀中,娇笑着将她推下台阶,那从腿间蜿蜒流下的、属于她孩儿的鲜血,红得刺眼……

  ——“姐姐,夫君早就厌弃你了,你这嫡女的身份,早就该让给我了!”

  ——“婉清,要怪就怪你挡了别人的路,安心去吧,尚书府和侯府都会感念你的‘成全’。”

  ——最后那杯穿肠烂肚的毒酒,烧灼五脏六腑的剧痛,以及楚渊和沈玉柔相拥而立、冷眼看着她断气的画面……

  恨!滔天的恨意如同岩浆,瞬间焚尽了所有的震惊与茫然,在她心口灼烧出一个巨大的、血淋淋的窟窿!

  凭什么?她一生良善,从未主动害人,为何落得如此下场?家破人亡,骨肉成泥,含恨而终!

  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刺痛的感觉让她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她回来了!她沈婉清,从地狱爬回来了!回到了这一切悲剧开始的起点!

  花轿依旧在颠簸,朝着那个将会吞噬她一切的深渊——永靖侯府行去。

  不行!绝对不行!

  她绝不能重蹈覆辙!绝不能再次踏入那个吃人的魔窟!绝不能再次嫁给那个薄情寡义的畜生!

  强烈的决绝如同利剑,劈开了翻涌的恨意。前世临死前的诅咒言犹在耳——“若有来世,我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苍天有眼,竟真的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不是恩赐,这是她向所有仇人索命的凭证!

  情绪剧烈起伏,剧烈的恨意与重生的狂喜交织,几乎要将她的理智撕裂。她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那不是害怕,而是极致的情绪冲击下的生理反应。泪水汹涌而出,却不再是绝望的哀泣,而是淬炼过的、冰冷的复仇之火。

  她猛地抬手,用绣着并蒂莲的宽大袖口狠狠擦去脸上的泪痕。动作带着一股近乎凶狠的决绝。

  不能再哭了。眼泪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前世的血泪早已流干,这一世,她只流血,仇人的血!

  心跳如擂鼓,重重地撞击着胸腔,但这一次,不再是恐惧,而是带着血腥味的兴奋与冰冷彻骨的算计。

  她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试图压下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剧烈情绪。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起来。

  花轿还在前行,距离侯府拜堂的吉时尚有一段时间,但绝不会太长。她必须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在这狭小移动的空间内,想办法脱身!

  逃婚!这是唯一的路!

  尽管这念头惊世骇俗,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但比起再次陷入那万劫不复的深渊,任何风险都值得去冒!

  “这一世,我命由我不由天!”她在心底无声地嘶吼,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血泪的重量和钢铁般的坚定,“楚渊,沈玉柔,所有负我、害我、欺我之人,你们等着!我沈婉清回来了,定要将你们一一拖入地狱,尝尽我所受之苦!”

  目光倏然锐利,如同冰封千年的寒刃,瞬间穿透了花轿晃动的帘幕,直指外界喧闹的虚空。

  她猛地抬手,再次抓住那鲜红的盖头,却不是重新盖上,而是紧紧攥在手里,仿佛攥着的是仇人的咽喉,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这婚,不结了!

  这顶花轿,这身嫁衣,这可笑的一切,都该彻底毁灭!

  她眼神冰冷地扫视着花轿内部,大脑飞速思考着对策。陪嫁的丫鬟在外跟着,都是继母柳氏安排的人,绝不会帮她。轿夫更是听命行事。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制造混乱,趁乱逃脱!

  如何制造混乱?

  她的目光落在轿帘缝隙外隐约可见的街景——正是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人流如织。

  就是这里!

  沈婉清心一横,眼中闪过一抹破釜沉舟的厉色。她猛地伸手,抓住花轿一侧的窗棂,用尽全身力气,开始疯狂地摇晃起来!

  “停下!快停下!有刺客!有蛇啊!”她扯开嗓子,发出凄厉无比的尖叫,声音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惊恐与绝望,瞬间压过了外面的喜乐声。

  轿身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剧烈动作而猛烈倾斜、晃动!

  “怎么回事?”

  “新娘子怎么了?”

  “刺客?哪有刺客?”

  “蛇?花轿里怎么会有蛇?”

  外面顿时一片哗然,乐声戛然而止,轿夫们的脚步瞬间乱了套,队伍一下子停了下来。围观的人群骚动起来,好奇、惊疑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顶剧烈晃动的大红花轿上。

  就是现在!

  沈婉清看准时机,在轿身因突然停顿而向前一倾的刹那,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让她彻底冷静下来。她毫不犹豫地掀开轿帘一角,身形如同滑溜的鱼儿,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她的尖叫和轿子的异常吸引的瞬间,闪出了花轿,迅速钻入旁边熙攘拥挤、看热闹的人群之中。

  “新娘子跑了!”不知是谁眼尖,发出一声更加石破天惊的呼喊。

  整个迎亲队伍彻底炸开了锅!

  身后传来楚家仆役气急败坏的怒吼声、轿夫们惊慌的叫声、以及百姓们更加兴奋的议论声。

  沈婉清头也不回,用尽生平最大的力气拨开人群,拼命向前奔跑。凤冠太重,她一边跑,一边粗暴地扯下那象征荣耀与束缚的累赘,随手丢弃在路边。绣着金线的华丽嫁衣太过醒目,她毫不犹豫地脱下外层最繁复的纱帔和宽袖外袍,扔进角落。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炸开。双腿因为恐惧和急速奔跑而发软,但一股前所未有的、挣脱牢笼的快意和冰冷的决心支撑着她。

  她不能停!绝不能被抓回去!

  街边的景物在眼前飞速倒退,路人惊诧、好奇、甚至带着几分看热闹的恶意目光纷纷投向她,但她全然不顾。她的眼中只有前方,只有逃离既定命运的道路!

  然而,身后的呼喝声和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显然楚家的人已经反应过来,紧追不舍。

  她一个弱女子,体力终究有限,如何跑得过那些家丁护卫?

  情急之下,沈婉清瞥见旁边有一条狭窄昏暗、堆满杂物的巷子口。她来不及多想,猛地一拐弯,钻了进去,希望能借助复杂的地形甩开追兵。

  巷子又深又暗,弥漫着一股潮湿霉变的气味。她慌不择路,只顾埋头向深处跑去。

  直到巷子尽头,一堵斑驳的高墙挡住了去路。

  是死胡同!

  沈婉清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冰凉一片。

  她绝望地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看着巷口方向隐约出现的、追赶而来的身影逐渐逼近……

  天要亡她吗?

  重活一世,难道连第一天都熬不过去?

  就在这极致的绝望与不甘席卷而来的刹那,她的左手手腕内侧,突然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灼烧般的剧痛!

  她痛得低呼一声,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只见那白皙的腕间肌肤上,一个繁复而古朴的、似莲非莲、似火焰又似古老文字的奇异印记,正缓缓浮现而出,散发着淡淡的、却无比清晰的金红色微光。

  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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