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金妮的小腿渗出鲜血,每一步都在洁白的大理石地面上留下一个暗红色的脚印。

  她紧咬着牙,肺部火辣辣地疼,但脚步没有丝毫停歇。

  身后,查尔罗斯圣尖利的笑声和子弹划破空气的呼啸声交织在一起,成了这片圣洁之地最刺耳的噪音。

  “快跑啊!玩具!再快一点咿!”查尔罗斯圣将又一发子弹射偏,不满地撅起了嘴。

  就在他准备再次瞄准时,一声沉闷的巨响从玛丽乔亚的西侧传来。

  轰——

  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浪冲天而起,将远处一座城堡的尖顶掀飞。

  紧接着,冲天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夜空。

  大厅内的喧嚣为之一滞。

  查尔罗斯圣的动作停下,不耐烦地朝着爆炸的方向看了一眼。

  “哪个混蛋在我的狩猎时间玩火?”

  主位上的罗兹瓦德圣晃了晃酒杯,浑浊的眼珠透过头罩看向那片火光,慢悠悠地开口:“大概又是哪个家族在测试新弄来的玩具吧,不必理会。”

  天龙人们见怪不怪,很快又恢复了嬉笑,催促着查尔罗斯圣继续他的“游戏”。

  对他们而言,在圣地搞出点动静,不过是日常的消遣。

  然而,他们的话音未落。

  轰!轰隆!轰——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从不同的方向接连响起,一声比一声更近,一声比一声更响。

  大地开始微微颤抖,穹顶的水晶吊灯“哗啦啦”作响,尘土簌簌落下。

  这一次,没人再能保持镇定。

  东区、南边的奴隶市场、甚至靠近玛丽乔亚外围的贵族宅邸,一团团巨大的火球相继升腾,黑色的浓烟汇聚成狰狞的巨柱,将玛丽乔亚辉煌的灯火吞噬。

  整个圣地,仿佛在瞬间变成了一座燃烧的炼狱。

  “怎么回事?!”

  “卫兵!CP的人呢?!都是一群废物吗!”

  “我的宠物吓得尿了!快把它拖下去处理掉!”

  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取代了先前的欢笑。

  天龙人们乱作一团,他们一边歇斯底里地咒骂着,一边将怒火与恐惧发泄在身边的奴隶身上。

  一名天龙人一脚踹翻了身下的人肉坐骑,对着他不断颤抖的身体狠狠踩踏。

  “贱民!都是因为你们这些肮脏的臭虫,才给神圣的玛丽乔亚带来了灾祸!”

  白色的身影在火光中穿梭。

  一名CP特工用“剃”高速移动,出现在罗兹瓦德圣面前,单膝跪地。

  “罗兹瓦德圣,请立刻前往避难所!目前爆炸原因不明,疑似有敌人入侵!”

  “入侵?”罗兹瓦德圣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充满了荒谬感,“谁敢入侵神的居所?!”

  特工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

  更多的CP成员分散开来,一部分冲向火场,但更多的人则是将天龙人团团围住,组成人墙,准备护送他们撤离。

  混乱中,没有人注意到,那个被当做“猎物”的粉发女人已经消失在了庭院的阴影里。

  更没有人注意到,在一处燃烧的建筑废墟角落。

  当一队CP特工急匆匆地从旁边跑过,赶去保护另一位大呼小叫的天龙人时,阴影里的一块巨石被缓缓推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下方爬出。

  他有着一身太阳般赤红的皮肤,在火光的映衬下,仿佛一尊从地狱归来的复仇之神!

  正是费舍尔·泰格!

  他看了一眼被自己用蛮力制造出的混乱,没有丝毫停留。

  他的目标不是这些建筑,更不是那些脑满肠肥的神。

  目光穿过层层火海与惊慌的人群,投向了圣地最深处,那个关押着无数同胞与奴隶的地狱。

  泰格的身影一闪,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另一片更深的黑暗之中。

  ……

  玛丽乔亚的奴隶监狱,潮湿,阴暗,空气中弥漫着绝望与腐烂的气息。

  这里听不见外面的喧嚣,厚重的石墙隔绝了一切,只剩下囚犯们麻木的呼吸声和锁链偶尔拖过地面的摩擦声。

  一间狭窄的囚室里,黑发的少女蜷缩在角落,背后是两个昏睡的妹妹。

  她们的背上,都烙印着那个象征着永世奴役与耻辱的天翔龙之蹄。

  波雅·汉库克。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被关在这里多久了,时间似乎失去了意义。每一天,都是对意志的凌迟。

  忽然,一阵极其轻微的震动顺着冰冷的地面传来,像是远方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擂鼓。

  汉库克警觉地抬起头,那双未来将颠倒众生的美眸此刻盛满了惊疑。

  震动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清晰。

  紧接着,是沉闷的、从地底深处传来的轰鸣,一声,又一声。

  两个妹妹被惊醒,桑达索尼亚揉着眼睛:“姐姐……”

  “嘘。”汉库克立刻用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安抚着同样瑟瑟发抖的玛丽哥鲁德。

  她的耳朵贴在冰冷的铁门上,努力分辨着外界的声音。

  尖叫,怒吼,还有建筑倒塌的巨响……这些声音穿透了层层壁垒,虽然模糊,却真实地传入她的耳中。

  汉库克猛地爬向囚室唯一的小窗。

  那扇窗户开得极高,只有一丝微光透入。

  她奋力扒着墙壁的缝隙,踩着湿滑的石块,终于将眼睛凑到了窗边。

  外面,火光冲天!

  平日里圣洁如神国的天空,此刻在夜幕下被染成了不祥的赤红色。

  黑色的浓烟在空中翻滚,远处的城堡在火光中化为剪影,不断有碎石和火星从天而降。

  圣地……出大乱子了!

  这个念头在汉库克脑中炸开,带来了一瞬间的空白,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心跳。

  她从窗口滑落,顾不上摔疼的膝盖,迅速回到两个妹妹身边。

  “玛丽,桑达,醒醒,都醒醒!”她压低了声音,语气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

  “姐姐?”

  “听我说,”汉库克看着两个妹妹惊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外面出事了,那些看守现在顾不上我们。”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的狂跳。

  “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机会?”玛丽哥鲁德还不明白。

  “逃出去的机会!”汉库克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狠厉,

  “记住,等一下不管发生什么,听到什么,都要保持安静跟紧我,明白吗?”

  两个妹妹似懂非懂,但看着姐姐从未有过的严肃神情,用力地点了点头。

  汉库克目光死死盯着那扇冰冷的铁门。

  ……

  监狱的另一片区域,关押着不同“货物”的囚笼。

  吉尔德·泰佐洛靠坐在铁栏边,灰绿色头发此刻沾满了污秽,脸上带着伤。

  外面的骚乱,他同样察觉到了。

  那一下下撼动大地的震动,那一声声穿透灵魂的轰鸣,对他而言不是灾难的预兆,而是命运的交响。

  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个女孩的笑脸。

  史黛拉。

  那个在他最落魄、最狼狈的时候,唯一愿意对他微笑的女孩。

  他曾发誓要将她从这地狱中赎出去,他没日没夜地工作,偷窃,拼上一切去赚钱,终于攒够了那笔天文数字般的赎金。

  可就在他满怀希望地要去迎接他的光时,一个天龙人仅仅因为“有趣”,就轻而易举地将史黛拉从他面前买走。

  他冲上去反抗,换来的只是一顿毒打和一具被丢进这监狱的残破身躯。

  “泰佐洛,你一定会成为大人物的,我相信你。”

  “要一直笑啊,你的笑声很好听。”

  “能够遇见你,是我最大的幸福。”

  史黛拉被带走前的话语成了刻在他心上最深的烙印,既是甜蜜的慰藉,也是无时无刻不在啃噬他理智的剧毒。

  他还没有收到史黛拉死去的消息。

  这意味着,她还活着。

  只要她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泰佐洛缓缓站起身,双手握住了冰冷的铁栏。

  看守们慌乱的脚步声正从走廊外掠过,他们急着去保护那些高高在上的“神”,而不是看管他们这些卑贱的“玩具”。

  混乱,是阶梯。

  而这场席卷了圣地的骚乱,就是他爬出深渊,夺回一切的唯一阶梯!

  “史黛拉……”

  泰佐洛低声念着这个名字,那双因为绝望而一度黯淡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金色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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