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像一道闪电炸开在鄂建设脑中,瞬间将他所有侥幸的盘算撕得粉碎——避嫌!

  这是比“业务差”更彻底、更无从反抗的理由。

  他猛地抬起头,想说什么,喉咙却被恐慌彻底锁死,只能在喉结剧烈上下滚动的间隙,挤出几个干涩破碎的音节:“那……那……她去……哪个基层?”

  “这个嘛……”江昭宁沉吟着,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置于桌面,姿态甚至带上了一丝关怀的意味。“我也替你爱人考虑过。”

  他慢悠悠地开口,那份刻意的体谅在此刻更像是一把被抹了蜜糖的寒刃,“基层也分三六九等。”

  “工作强度、技术含量要求都不尽相同。”

  他微微停顿,似乎在斟酌更适宜的刀锋切入角度。“我看这样,清凉寺管理处那边风景好,空气好,工作也相对……单纯。”

  他微微笑起来,眼神里却一丝笑意也无,“售票口,不,闸口进道现在正缺个撕票员。”

  “岗位职责很明确,撕掉副券,然后将门票给游客,允许其进入,再撕票。”

  “如此反复,简单直接。”

  江昭宁的语气轻柔得像是在讨论什么度假的好去处:“可以说根本不会犯错,因为……”

  他抬起右手,竖起食指轻轻晃了晃,强调那极致的简单,“一丁点儿技术含量都没有。”

  “最适合用来安置那些需要‘照顾’一下的业务能力弱项人员。”

  “绝对稳妥。”

  江昭宁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嘲讽。

  “撕票员?!收门票?!”鄂建设失声叫了出来。

  清凉寺!

  这个名字炸响在脑海的瞬间,与之绑定的所有信息也立刻翻涌而出,如同暴风掀开一页页冰冷刺骨的现实书页——远离城区,每天清晨就得挣扎着告别温暖的被窝。

  一头扎进拥挤嘈杂的公交浪潮,或者……

  时间和金钱,统统熔铸进这台名为“通勤”的冰冷机器之中。

  自驾?

  油费!这个念头如毒蛇般噬咬上来。

  每天往返那几十公里崎岖山路,车轮每一次碾过坎坷,烧的都是他钱包里滋滋作响的真金白银!

  清凉寺旅游旺季人山人海的情景,节假日那种令人绝望的喧嚣与燥热仿佛已穿透回忆扑面而来……

  闸口进道如同战场,没有片刻喘息,无休止的高分贝噪音、无法预料的游客冲突、令人窒息的汗味和人流旋涡……

  这和财务股有空调、有清茶、有同事谈笑的办公室相比,何止天壤之别!

  那简直是人间苦役!

  “江书记……”鄂建设的声音抖得像风中残烛,面颊因急剧燃烧的羞愤和突如其来的算计变得通红,“要不……请您再考虑考虑?”

  他喉头滚动,艰难地咽下那份屈辱和焦躁酿成的苦涩,“肖丽娟她,做财务做了半辈子,也熟悉……”

  “哦?”江昭宁嘴角那点似笑非笑的弧度蓦地拉平。

  他身体靠向椅背,动作轻缓却充满了沉甸甸的压迫感。

  目光也瞬间敛去了先前一切伪装的温和或商榷,变得像千载玄冰般森寒锐利。

  那目光如有实质,将鄂建设钉在原地。

  鄂建设突然想起了张彪打发去了那个常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

  江昭宁能让权势不小的张彪去殡仪馆与死人打交道,就不能将自己的老婆到殡仪馆去算死人账?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鄂建设心底喷涌出来,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几乎能听见骨骼在恐惧中发出咯咯的微响。

  这寒意如此熟悉,正如此刻江昭宁的目光——那是足以碾碎一个人所有抵抗和体面的、绝对上位者的无情裁决!

  江昭宁微微歪了下头,仿佛真的在为一个走投无路的下属寻找一条“出路”。

  然后,他用一种谈论今天天气一样极其平和的语调,轻轻抛出了那句话:

  “不去清凉寺,不愿意改行的话……那也可以。”

  “哦?”江昭宁看似沉吟了一下,手指漫不经心地敲击着光洁的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他接下来的话如同冰水兜头而下。

  “正好——”江昭宁拖长了音调,声音带着一种奇异而清晰的穿透力,像是要凿进鄂建设的耳鼓里,“县殡仪馆那边,最近在梳理遗留资产,财务那块儿的账目,听说特别混乱,积压不少……”

  “需要有人过去‘帮扶’一下。”

  他目光平静无波,每一个字却像冰冷的锥子:“你爱人干了这么多年财务,算账肯定还是会的,虽然时常出错。”

  “死人账嘛,虽然琐碎复杂了点,好在没人来催讨纠缠,也算安静……”

  “环境嘛……咳,锻炼人神经的地方,干上一段时间,对业务纠错能力必然大有提升。”

  江昭宁顿了顿,锐利的目光如锥,刺破了鄂建设脸上残余的最后一点血色。

  嘴角似乎想向上弯起,形成一个安慰的弧度,但那表情最终凝在一种奇特的、近乎悲悯的冷酷上。

  “死人账?”

  这三个字如同炸雷劈进了死水,顷刻间在鄂建设颅腔里掀起毁灭性的风暴。

  那冰冷、寂静、与所有生者世界隔开、弥漫着防腐药水气味的巨大空间意象,铺天盖地地将他淹没。

  他甚至恍惚间仿佛已经看见肖丽娟在那惨白的灯下,伏案核对着一本本记录着冰冷人名和最终花销的账单簿册……

  她那种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吓得几天睡不着觉的胆量……会怎么样?

  张彪!这个名字瞬间在鄂建设脑海中无限放大、膨胀,占据了全部视野!

  恐惧如同巨大的、滑腻的章鱼触须,从脚底瞬间缠绕上来,紧紧扼住了他的心脏和喉咙!

  肖丽娟要成为下一个张彪?

  “不!不不不!”鄂建设整个人像是被一柄无形的重锤彻底砸散了筋骨,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灰败的死气瞬间笼罩了整张脸孔。

  “去!去!”他嗓子彻底破了音,如同两块锈铁摩擦,“让肖丽娟去!去!马上就去!”

  “清凉寺……清凉寺好!”

  “那里很好!很……合适!”身体筛糠般地抖动着,语无伦次,重复着屈服的短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被硬生生撕扯出来的血肉模糊的残渣。

  如果他再不识相,下一步可能清凉寺都去不成了。

  江昭宁脸上的“悲悯”如同轻烟般无声散去。

  只剩下一副精确计算后的淡然收尾表情,完美吻合着官场应有的体面弧度。

  他微微颔首,姿态如宽容的师长给予顽童改过的机会:“嗯,工作没什么高低之别。”

  “既然这样定下来……”

  江昭宁语调恢复了官场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公式化,“你按流程马上给她办手续,调去清凉寺管理处,到售票处闸道口上岗。”

  “越快越好,今天是周五,最迟下周一。”

  他瞥了一眼眼神空洞的鄂建设,声音没有任何起伏,“通知管理处那边,做好接收安排。”

  “务必确保岗位交接顺畅,不影响假日游客接待。”

  鄂建设连连点头,像小鸡啄米,“您指示得对!太对了!我坚决照办!”

  “回去……回去我就立刻落实!”

  “马上调整!不但肖丽娟,我的所有亲属这些人一个不留!”

  那语气里,再没了之前的任何底气。

  只剩下唯恐做得不够彻底的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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