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气势如虹呀!”

  就在众人热血沸腾之际,一个带着几分笑意的女声突兀地响起,瞬间打破了室内同仇敌忾的氛围。

  作战室的门不知何时被再次推开,去而复返的陈美娇去而复返,正笑吟吟地倚在门框上。

  她身后,十几道沉默而精悍的身影鱼贯而入,如同幽灵般无声地散开,隐隐成合围之势,冰冷的目光扫过场内每一个人。

  原本激昂的空气,霎时间凝滞、冻结。

  这十几人甫一现身,浓烈的凶煞之气便如潮水般席卷整个作战室,空气骤然变得粘稠而沉重。

  谭行脊背瞬间绷紧,全身汗毛根根倒竖!

  这是身体在面对致命威胁时最本能的警告.....眼前这些人,每一个散发出的危险气息,都远超他以往遭遇过的任何对手!

  而其中最令人心悸的,是站在陈美娇身侧那位约莫十八九岁的年轻人。

  他看似随意地站着,目光却如冰冷的刀锋般扫来。

  就在与之对视的刹那,一股危机感涌上心头,谭行体内气血猛地一滞,气海丹田深处震荡,“血浮屠”几乎要不受控制地自行显化,破体而出!

  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太熟悉了!

  恍如昨日,他还是那个在荒野中挣扎求存的弱小武者,被一头嗜血的恐狼异种盯上....

  那是被更高层次猎食者锁定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战栗!

  眼前这个年轻人,带给他的危险感,竟比那恐狼异种,还要强盛十倍!

  陈美娇仿佛没看见谭行等人如临大敌的姿态,手引向身后那群气息彪悍的身影。

  “别紧张,自己人。”

  她语调轻松,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介绍一下,这几位,便是此次协助于你们的‘称号巡游小队’负责人。”

  她的指尖首先落向那名让谭行心悸的青年:

  “这位,是‘霜狼’小队,韦正。”

  青年眼皮都未抬,只是周身散发出的寒意又凛冽了三分。

  紧接着,她指向一位铁塔般的巨汉:

  “‘暴熊’小队,刑烈。”

  巨汉抱着肌肉虬结的双臂,咧嘴露出一个堪称凶暴的笑容,露出一口森白牙齿,令人望而生畏。

  随后,一位红发男子微微颔首,发梢无风自动,仿佛有赤色流火萦绕:

  “‘火麒麟’小队,狄火。”

  一位面色惨白、身形飘忽如同鬼魅的男子无声上前一步:

  “‘白无常’小队,白恐。”

  一位身着冰蓝长裙、气质高冷如雪域莲花的女子目光淡漠扫过:

  “‘冰凰’小队副队长,慕容觉。”

  一位身材敦实、站立如磐石般沉稳的男人沉声开口,声线厚重:

  “‘玄武’小队,于康。”

  最后,一位身形灵动、眼神锐利如鹰隼的女子轻笑出声,笑声带着奇特的穿透力:

  “‘惊倪’小队,卓欣。”

  每一个名字报出,都让谭行等人心头一跳。

  陈美娇目光转向另外五人,语气多了几分熟稔:

  “这二位,是长城战略部的特派参谋。”

  那两位气质精干的中年男子微微颔首,目光如电,扫视间自带一股运筹帷幄的智谋气息,显然绝非等闲。

  最后,她看向那三位肩章闪耀、军威自生的军官,笑道:

  “至于这三位长官,就请他们亲自介绍吧。”

  居中那位肩章上将星璀璨的中年军官率先踏出一步,身姿挺拔如松,声若洪钟,自带一股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

  “第八集团军,陈剑飞!”

  左侧面容冷峻如刀的军官随之开口,声音锐利如出鞘之剑,锋芒逼人:

  “第九集团军,赵云龙!”

  右侧那位体格最为魁梧、仿佛能扛起山岳的军官沉声接道,话语厚重如山:

  “第十集团军,李钢!”

  三位集团军代表齐齐亮相,磅礴的军威与巡游小队们毫不收敛的凶悍气息交织在一起,让整个作战室的空气彻底凝固,沉重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看着众人打过招呼,陈美娇红唇微勾,目光在谭行等人身上意味深长地停留了一瞬,轻笑道:

  “说来也巧,眼前这六支威名赫赫的称号小队,它们的创始人,可都是你们北原道走出来的前辈!”

  此话一出,宛如一块巨石投入深潭,在谭行等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们不由自主地再次看向那六道气息彪悍的身影,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与自豪感,瞬间冲淡了之前的压迫与紧张。

  “好了,叙旧的话以后再说。”

  陈美娇收敛笑意,语气变得正式:

  “接下来的战斗部署涉及最高机密,我的引路职责已尽,就不便参与了。”

  说完,她利落地转身,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径直走出门外。

  “咔哒。”

  随着作战室厚重的门扉严丝合缝地关上,室内最后一丝与外界的联系仿佛也被切断。

  空气彻底凝固,只剩下那几位来自军方和称号小队的强者们身上散发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三位肩扛将星的铁血军官,六位煞气冲霄的称号小队首领,十几道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钉在谭行等八名年轻人身上。

  那目光里,有久经沙场的审视,有对“菜鸟”本能的怀疑,但更深处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压力,如山崩海啸般压下,让端木瑞、禹梦几人呼吸都为之一窒。

  “时间不等人,废话就不说了。”

  站在中央,肩章上将星最为璀璨的陈剑飞上将率先开口,声线沉稳如磐石,带着斩钉截铁的权威。

  他目光如电,扫过八人,最终定格在站在最前的谭行身上,微微颔首:

  “你们八个娃娃的决心,天王殿那边已经传过来了。”

  “勇气,是够了。”

  他话锋陡然一转,寒意凛冽:

  “但光凭一腔热血,在长城外面,连给异族塞牙缝都不够!活不过三刻钟!”

  “刑烈!”

  “在!”

  “暴熊”小队那铁塔般的巨汉刑烈瓮声应道,大步跨出。

  他蒲扇般的巨掌在中央战术沙盘上猛地一按....

  “嗡!”

  沙盘光芒暴涨,瞬间演化出月之谷及其周边区域的立体投影!

  一条狰狞扭曲的巨大裂谷贯穿大地,谷中弥漫着仿佛拥有生命般缓缓蠕动的银色雾霾,仅仅是投影,就让人心生不适!

  裂谷周围,密密麻麻的猩红光点如同嗜血的蝗虫,代表着月魔一族的重重布防!

  “都给老子瞪大眼睛看清楚了!”

  刑烈声若炸雷,指着那银色雾霾:

  “这就是‘月痕邪能’!

  先天境以上,待得越久,死得越惨,最后连人样都保不住,变成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内罡、外罡进去?那就是黑夜里的火把,纯纯的活靶子!”

  第九集团军的赵云龙将军接口,声音锐利如出鞘的军刀:

  “别会错意!没指望你们八个先天境去杀穿月魔大营!

  那种硬仗,是我们和这些老杀才们的活儿!”

  他目光扫过旁边几位称号小队首领。

  “冰凰”副队长慕容觉指尖点向谷底深处一个剧烈闪烁的红点,声音清冷如冰:

  “综合多方情报,基本锁定。朱麟,就被囚禁于此——月之谷核心,‘祭月坛’。

  邪神陨落之地,邪能浓度最高,月魔守卫最森严之处。”

  “白无常”白恐的声音飘忽不定:

  “月魔王与其长老,大多时间坐镇祭坛,试图温和引动或剥离朱麟体内的‘月之种’,投鼠忌器,不敢用强。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核心战术......暗度陈仓,声东击西!

  陈剑飞手指如铁钎,重重戳在沙盘上月之谷侧后一个极不起眼的隘口:

  “你们的潜入点.....‘寂静隘口’!”

  “为何选这里?”

  端木瑞忍不住追问。

  “问到点子上了!”

  “火麒麟”队长狄火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此地地形诡谲,磁场混乱,能干扰感知。

  最关键的是,此地邪能雾霾存在‘潮汐’现象!

  低谷期时,邪能浓度会暂时降到最低,是你们唯一的安全窗口!窗口期,不到三十分钟!”

  李钢将军声如沉钟,斩钉截铁:

  “我军将提前部署!于‘潮汐’低谷期,在月之谷正面‘葬骨平原’,发动代号‘雷霆佯动’的总攻!

  第八、第九、第十集团军主力,配合‘霜狼’、‘暴熊’、‘火麒麟’、‘玄武’四支小队,摆出决死强攻架势,务必吸引月魔七成以上兵力!”

  赵云龙将军补充,手指划向两侧:

  “同时,‘冰凰’与‘白无常’小队,将化身尖刀,于两翼穿插渗透,制造混乱,死死钉住月魔的巡逻队与预备力量!”

  “而你们.....”

  陈剑飞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标尺,再次丈量着谭行八人:

  “就在正面战场战况最激烈,所有月魔都被吸引之时,由‘惊倪’小队接应,自‘寂静隘口’,借助潮汐低谷,无声潜入!”

  一直沉默如冰的韦正突然开口,声音冰冷:

  “补充一点。

  月谷邪能,对高阶能量反应极其剧烈。

  内罡以上进入,如巨石砸入静水,瞬间引爆邪能暴动。”

  他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残酷的平静:

  “唯有先天境修士,真气尚未凝罡,气息纯粹如璞玉,才能在潮汐低谷期瞒天过海。

  这条情报,是永战天王麾下王卫,用命换来的!”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

  “尤其是祭月坛!任何内罡以上的能量靠近,都会引发邪能海啸!

  所以,潜入核心、直面祭坛的任务,只能、也必须由你们这些‘先天菜鸟’来完成!”

  “惊倪”小队的卓欣上前一步,语速快而清晰:

  “听着!进入月谷,四条铁律:

  一、龟息敛气,一丝真气波动都可能让你们万劫不复!

  二、跟紧我的‘灵犀印记’,那是唯一生路!

  三、所见所闻,皆为虚妄,非必要,不动手,不回应!

  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找到朱麟,带他出来!不是逞英雄!”

  她眼神锐利如鹰,逐一看过八张年轻的面孔,一字一顿:

  “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记住,你们只有二十分钟!

  超时一秒,外围所有佯攻部队会立刻撤离!届时邪能潮汐恢复,你们若还困在里面……结局就是化作没有理智的月傀,永世沉沦!

  明白吗?!”

  “明白!”

  谭行沉声应道,随即追问:

  “找到麟哥后,若他状态有异,或被阵法禁锢……”

  “这就是破局关键!”

  韦正再次开口,他手一挥,八枚萦绕着微弱法则波动的黑色长钉、一个温润玉瓶、一张符文复杂仿佛蕴含的雷霆的符箓,凭空出现,悬浮在桌上。

  “八枚‘破阵钉’,蕴含永战天王一丝武斗法则,寻得阵眼,八钉齐出,可撕裂禁锢!”

  “一瓶‘醒神丹’,能最大程度刺激朱麟自身意志,对抗邪能!”

  “一张‘小破空符’,武法天王亲手炼制,激发后可随机传送十里,是你们最后的生路!只能用一次!”

  卓胜闻言眉头紧锁:

  “破阵动静必然不小,我们瞬间就会暴露。”

  “没错!”

  陈剑飞声如雷霆:

  “从你们破阵那一刻起,‘佯攻’立刻转为‘强攻’!

  我三大集团军与所有称号小队,在二十分钟内会不惜一切代价,向内突进,为你们杀出一条血路!”

  狄火眼中战火熊熊:

  “‘惊倪’和我们几支小队的尖刀,会直插祭月坛,为你们挡住追兵!”

  刑烈咧嘴,露出两排森白牙齿,笑容狂放而血腥:

  “娃娃们,听好了!阵破之后,背上朱麟,给老子玩命地跑!

  朝着长城的方向,跑断气也得跑!

  只要一只脚跨过警戒线,你们就赢了!

  剩下的,交给我们这帮老骨头!

  但一定要在二十分钟内出来!”

  最终决意,热血沸腾!

  计划残酷而清晰。

  正面是绞肉机般的战场,侧面是刀尖跳舞的奇袭,而他们八人,则将执行最关键、也最危险的一环!

  成,则英雄归来,名动边关!

  败,则万骨枯朽,前功尽弃!

  无形的重压几乎要让空气爆裂。

  就在这时,谭行猛地抬头!

  他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反而燃烧着令人心悸的火焰。

  他一步踏出,抓起一枚冰冷的破阵钉,锋锐的钉尖刺入掌心,带来一丝刺痛,却让他精神前所未有的凝聚!

  “将军,各位前辈。”

  谭行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

  “计划我们明白了。

  他转身,面向马亿雄、卓胜、苏凌月等人,举起手中的破阵钉:

  “兄弟们,这一战,不为功勋,不为荣耀,只为我们的责任!”

  “干!!!”马亿雄双目赤红,咆哮响应!

  “干!!!”

  卓胜、苏凌月、端木瑞、方飞昂、禹梦、颜博……七道声音汇成一股,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轰然爆发,那股一往无前、视死如归的惨烈气势,冲霄而起!

  陈剑飞看着这群眼神炽烈、脊梁挺得笔直的年轻人,刚毅如岩石的脸上,终于动容。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并拢,重重扣击在左胸心脏位置——那是长城巡游者最崇高的礼节!

  在他身后,赵云龙、李钢、刑烈、韦正、狄火……所有双手沾满异族鲜血的将军与凶横之辈,齐刷刷抬手,肃然敬礼!

  无声,却重逾山岳!

  “去吧,准备一下,一小时后,‘雷霆佯动’开始,你们的行动,也随之启动!”

  陈剑飞声如洪钟:

  “祝....武运昌隆!!”

  谭行八人挺直如松,以拳重击心口,回以最坚定的巡游礼!

  随即,八人毅然转身,步伐铿锵,走向一旁的装备室,进行最后的准备。

  室内景象与作战室的肃杀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冷锻金属与未知能量液的混合气息,仿佛一座为杀戮量身打造的精工熔炉。

  四壁挂满制式与非制式武具,在顶灯下流淌着幽冷的寒光。

  一名佩戴单片晶目镜的技术主管迎上前,语调平板如机械:

  “依据任务档案与各位先天境修为,配发标准潜伏装备。”

  他抬手示意,一旁的技术员立刻捧上八套折叠整齐的作战服。

  “‘影踪’作战服,非布非革,采用噬光纤维与低等活性生物鳞皮复合织造。

  内置基础‘敛息符阵’,可模糊低阶月魔的感知锁定。”

  主管语气毫无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记住,仅是‘模糊’,并非隐身。

  过度依赖,死路一条。”

  谭行接过属于自己的那套,入手微凉,触感柔韧中带着奇异的弹性。

  指腹拂过表面,能感到细微的鳞状结构仿佛在自主呼吸,将光线悄然吞噬。

  “武器架,自行遴选。”

  主管指向侧方琳琅满目的凶器:

  “建议:轻量、隐蔽、冷锋为主。

  热武器于邪能环境中效能衰减严重,且能量波动易暴露。”

  谭行没有犹豫,径直走向刀架,目光如扫描般掠过。

  最终,定格于一柄通体哑黑、刀身狭长微弧的短刃。

  刀柄缠裹着吸汗防滑的暗纹纤维,刀镡极简,整刀无一丝反光,静置于架上,犹如阴影中毒蛇收拢的獠牙。

  “好刀。”

  他轻声低语,探手取刀。

  手腕微振,短刃破空,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嘶声。

  重量分布完美契合他的发力习惯,仿佛肢体的延伸。

  其余众人亦各取所需:

  端木瑞拎起一对乌沉短戟,戟刃血槽暗红,柄部暗藏机括,可接续成长兵,契合其刚猛诡变的战法。

  卓胜摩挲着一柄长城制式短匕,匕身厚重,隐泛血煞之气,与他背负的压胜剑形成长短互补。

  苏凌月指尖拂过一对冰蓝短刺,寒气凝而不散,如待绽冰莲。

  方飞昂抽出一柄柔韧软剑,灵蛇般盘绕腰际,隐于战斗服下,顺手又拿起一套动力爪,佩戴在双臂之上!

  马乙雄依旧双刀在握,烈阳古铜刀身灼热逼人,却也谨慎地拿起了一柄与卓胜同款的制式匕首以备不时。

  禹梦选取了两柄以细链连接的弧形刃,刃口诡异,透着难以捉摸的锋锐。

  颜博则一手提起一面轻质合金圆盾,一手握住一柄短柄战斧,攻守兼备。

  装备更换完毕,八人相互打量。

  统一的暗色作战服让他们褪去了之前的青涩,多了几分精锐战士的冷峻。

  彼此眼神交流间,默契与信任在无声流淌。

  这一刻,八人的呼吸频率都不自觉地同步,仿佛已经并肩作战多年。

  技术官最后递上八个战术腕带:

  “内置微型通讯器,只能在极近距离、无障碍情况下使用。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腕带表面:

  “进入月谷后,邪能干扰极强,基本等于报废。”

  接着取出二十四颗暗红色的球体:

  “爆炎雷,三秒延迟引爆,杀伤半径十米,动静大,慎用,这是最后的手段。”

  一切准备就绪。

  谭行将破阵钉、醒神丹和小破空符妥善藏在作战服内衬的特殊口袋里。

  他能感觉到那破阵钉上传来的微弱却坚韧的法则波动,以及小破空符中蕴含的令人心悸的雷霆之力。

  “最后检查。”谭行的声音在寂静的装备室内格外清晰。

  七人立即行动....

  马乙雄双刀出鞘三寸,寒光乍现即隐;

  卓胜指节轻叩匕身,发出清越鸣响;

  苏凌月指尖掠过短刺,冰晶凝结又消散;

  方飞昂手腕轻抖,软剑如灵蛇盘绕;

  端木瑞试了试双戟重心,戟锋划出完美弧线;

  禹梦的链刃在掌间翻飞,如活物般灵动;

  颜博举盾挥斧,完成最后一组攻防演练。

  不需要过多言语,七人立刻活动手脚,确保每一个关节、每一缕真气都处在最佳状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装备室内只剩下众人沉稳的呼吸声和偶尔武器部件摩擦的轻响。

  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前特有的、混合着紧张与兴奋的压抑。

  几十分钟后,就在他们调息准备的时候...突然....

  呜——嗡——!

  低沉而巨大的警报声猛地从外面传来,穿透厚重的墙壁,震动着每个人的耳膜!

  这警报声与北疆城的截然不同,更加苍凉、更加急促,带着一种金铁交鸣的杀伐之气!

  几乎同时,地面开始轻微而持续地震动。

  这不是地震,而是成千上万的武者同时迸发气血,有庞大的战争机械在启动能量核心!

  “开始了!”

  马乙雄眼中精光爆射,双刀已在手中嗡鸣。

  谭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翻腾的气血平复。

  他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葬骨平原上的景象:

  能量洪流撕裂天幕,符文大阵照亮战场,武者们的喊杀声与异族的嘶吼交织成一片,整个大地都在颤抖、燃烧!

  他们的行动,也即将开始!

  就在这时,装备室的滑门无声开启,卓欣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换上了一套贴身的暗影作战服,整个人仿佛融入了环境的光影之中。

  “潮汐窗口即将开启,走!”

  她的声音短促有力,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没有多余废话,八道身影如鬼魅般掠出,紧随着卓欣没入铁血关错综复杂的通道网络。

  他们选择的是一条向下的隐秘路径。

  通道越来越暗,只有岩壁上稀疏的荧光苔藓提供着微弱照明。

  空气变得阴冷潮湿,带着地下深处特有的土腥味。

  九个人的脚步声轻得几乎不存在,唯有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在通道内回荡。

  通道尽头,并非想象中的出口,而是一面与周围岩壁浑然一体的巨大闸门,厚重、冰冷,散发着金属的质感。

  卓欣动作娴熟,指尖在几个看似天然的凸起上快速点过,动作行云流水。

  “咔…嗡…”

  低沉的机械运转声响起,重达数吨的闸门无声滑开一道缝隙....

  呼!

  刹那间,一股与关内截然不同的风猛地灌入!

  风里裹挟着焦糊味、腐烂的甜腥气,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荒芜气息混合在一起,冲击着每个人的感官。

  “走!”

  卓欣低喝,身形一缩,已如游鱼般滑出门缝。

  谭行瞳孔微缩,没有丝毫犹豫,第二个闪身而出。

  其余六人鱼贯而出,动作迅捷而整齐。

  门外,并非预想中的荒原,分明是一个深埋地下的现代化军事枢纽!

  穹顶高达数十米,强光灯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一辆流线型的暗色列车静静卧在轨道上,车身覆盖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幽蓝色的能量在纹路间缓缓流淌,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这是‘巡游者号’战术专列,长城内部网络,专门输送我们这些‘刀子’以最快速度抵达出击位置。”

  卓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傲然,率先登上列车:

  “别愣着,上车!”

  众人鱼贯而入。车厢内部出人意料的简洁,所有座椅都采用人体工学设计,并配备了战斗固定装置。

  当最后一人踏入门内,车门悄无声息地闭合,连一丝气流都没有扰动。

  “坐稳了。”

  卓欣话音刚落,一股恐怖的力量就将所有人狠狠压在座椅上!

  列车启动的瞬间,窗外的景象瞬间扭曲成斑斓的色带。

  这根本不是常规的加速,更像是空间在被强行折叠!

  甚至让谭行等人产生了轻微的眩晕感。

  唯有车厢内稳定的符文光芒,提示着这并非梦境。

  不到半小时,那恐怖的加速度骤然消失,列车由极动转为极静,平稳得仿佛从未移动过。

  “到了,月谷外围潜伏站。”

  卓欣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

  “最后检查一遍,从这里开始,每一步都可能万劫不复。”

  她当先走向再次无声滑开的车门。

  谭行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至巅峰,紧随其后踏出车门。

  刹那间,狂暴的异域气息如同实质的海啸,狠狠拍打在每个人的感知上!

  他们仿佛从一个文明的世界,一步跨入了蛮荒的炼狱!

  脚下是干裂的灰褐色大地,视野所及尽是死寂。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血腥的刺鼻气味,天空呈现出病态的暗红色,如同结痂的创口。

  远方天际,扭曲的能量光束不时撕裂长空,伴随着沉闷的爆炸声.....那是用无数战士的生命为他们奏响的战歌。

  而就在正前方,一条深不见底、仿佛大地伤疤的巨大裂谷横亘于前。

  裂谷之上,那片在全息沙盘上见过的银色雾霾.....月痕邪能,正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翻涌,即便相隔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侵蚀灵魂的冰冷与恶意!

  月之谷,到了!

  此刻,邪能雾霾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

  “潮汐窗口开启了!”

  卓欣半跪于地,指尖在岩石上留下一个湛蓝色的灵犀印记:

  “跟着它走,绝对信任它!”

  她站起身,目光灼灼地扫过八人:

  “记住,你们只有二十分钟!一旦感觉邪能开始回流,立刻放弃任务,按预定路线撤离!活着,才有未来!”

  她猛一挥手:“同步计时,行动!”

  八只战术腕带同时亮起倒计时。谭行与同伴们的目光最后一次交汇,彼此眼中唯有决然。

  下一刻,八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借助地形的掩护,向着那片银色的死亡地带疾驰而去。

  卓欣站在站台边缘,目送着他们的身影逐渐融入远方的灰暗之中,直到最后一点轮廓消失在邪能雾霾边缘。

  “一定要活着回来。”

  她轻声自语,随即转身,沿着灵犀印记的指引,向着炮火最密集的方向疾驰而去。

  .....

  十二天王殿穹顶之巅,一道身影凭虚而立,衣袍在永不停息的能量乱流中猎猎作响。

  烈阳天王负手而立,炽烈的目光如同两轮微缩的太阳,刺破远方幽暗深邃的异域疆土,仿佛要看清那黑暗深处蛰伏的万千邪魔。

  身侧虚空微漾,一抹清冷孤高的玄月虚影悄然凝聚,斩月天王的身影自月华中显现。

  她顺着烈阳的视线望去,清冽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

  “怎么,烈阳?在担心你家那匹撒出去就收不住心的小烈马?”

  烈阳天王冷哼一声,声如闷雷,周身自然散发的光热让周遭空间都微微扭曲:

  “担心?我烈阳的儿子,马革裹尸才是本分!

  他大哥、三弟哪个不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

  若他今日死在月谷,那也是他的命,是他身为天王之子必须扛起的责任!”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凝重:

  “我忧的是此次突袭月谷,动静太大,会不会成为一根导火索,惊醒其他那些装睡的豺狼,引发全面的神战!”

  “哼,该来的总会来!”

  斩月天王眸中寒芒乍现,如冰刃刮骨:

  “吞星、漆黑大日、疫潮、虫母、骸王……那些上位邪神,自有镇岳、霸拳、感应、裂锋、焰焚他们死死盯着!

  至于那些次一等的中下位邪神,贯日、统武、锁渊他们率领的王卫也不是摆设!”

  她微微侧首,看向烈阳:

  “眼下,有你、我,武法坐镇中枢,只要不是所有邪神同时掀桌子,局面就还稳得住。

  只可惜……永战为了拼掉月之痕,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语气中带着深切的惋惜:

  “他的‘永恒锻炉’武骨,杀伐之力冠绝我等。

  若非此次重伤沉寂,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再斩一尊上位邪神!

  若能成,这僵持百年的战线,便能撕开一道口子!”

  “是啊……”

  烈阳天王叹息一声,眼中燃烧着灼热的期盼:

  “真希望我人族,能再多几位撑得起天穹的兄弟。

  不需要多,再添三位!不!只要两位!我们就能从这该死的被动防守,转为战略反攻!

  将战火燃向异域,用它们的尸骨,反哺我联邦沃土!

  届时,人族才有真正的未来可言!”

  “坚持住,烈阳。”

  斩月天王的声音难得柔和了几分,带着一丝鼓舞:

  “永战他感知到,我人族疆域内,又诞生了一具与他同源的‘永恒锻炉武骨’!”

  她眼中泛起期待的光彩:

  “只要此子不中途夭折,顺利成长起来,必能如永战一般,以真火炼神,铸就无敌路!

  同阶称尊,杀伐第一!待到那时,我人族便将再添一尊……能单杀上位邪神的至高天王!”

  烈阳天王周身光焰轰然暴涨,眸中如有实质的金芒刺破虚空,声若洪钟:

  “此言当真?!人在何处?速让武法亲自接回!此等璞玉,绝不能有半分闪失!”

  斩月天王却缓缓摇头,清冷月华如水银泻地,将对方躁动的热浪悄然抚平。

  “永战说了.....任其野蛮生长,自觅前路。”

  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他说,新生的火种,不该活成他的影子。

  唯有在血与火中自行挣扎,踏过尸山骨海,方能……真正超越他这道旧日壁垒。”

  她目光转向烈阳,带着一丝深意:

  “既是同源武骨,便该遵从他的意志。

  拔苗助长,催熟的果子终究缺了那份淬炼出的狠劲。

  别忘了,这话还是你当年亲手将你家老大扔进骸王尸潮时说的....”

  “‘野火焚不尽,风雨催更生。’

  若他连成长路上的荆棘都闯不过,那便证明……他担不起这份天命.....”

  烈阳天王双目赤红,周身翻涌的光热却不带半分暖意,反而透着铁与血的凛冽。

  他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仿佛从齿缝间碾磨而出:

  “不错!武道通天路,从来都是向死而生!靠争!靠夺!靠一双血拳从尸山骨海里砸出一条生路!”

  他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道永远挺立在骸骨平原最前沿的背影....

  他的长子,最终血染战旗,力竭而亡,却用性命为那场关键大捷铸下了最坚实的基石。

  “生死有命……闯过来了,便是啸月苍狼!闯不过去……”

  他喉结滚动,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陡然转为斩钉截铁的决绝:

  “那便是宿命!就如我烈阳的儿子,可以战死,但绝不能……辱没了武者二字,玷污了王嗣之血!”

  “武者最终的归宿……不过四字……”

  他望向远方那片埋葬了无数英魂的土地,声音沉郁如亘古不变的磐石:

  “生死,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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