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行军半日,杨阜总算在午后赶回街亭大营。

  他其实已经做好粮屯被劫的心理准备了。

  然而。

  粮屯完好无损。

  守军说,敌骑只在附近塬沟简单绕了一圈,便迅速南返。

  别说没往东走,根本连这处营寨的边都没碰着。

  虚晃一枪。

  “不好,郭使君!”

  杨阜猛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或者说,严重误判了一个事情。

  他以为蜀贼流窜回陇右,只是为了躲避关中追兵,觅路逃生。

  可逃生,为什么一定要靠躲避呢?

  就不能通过一场成功的斩首行动,直接瓦解魏军的攻势?

  甚至于说,为什么非要逃生呢?

  这就是一群亡命之徒。

  曾经为了追杀张既,不惜自陷死地

  那为什么不能为了追杀郭淮,再亡命一次?

  只要郭淮一死,那短时间内,陇山以西,便再无曹魏大将坐镇!

  “整军备马,速速南下救援郭使君!”

  杨阜此时已经顾不上谨慎行军,只想尽快弥补过失。

  不过他部已经急行军了半日。

  此时仓促再动,难免前后有所脱节。

  而杨阜终究是知兵的。

  所以还是稳妥扎营修整了半夜。

  翌日早早朝食,火速南下。

  期间日夜不停往南发信,希望郭淮尽早防备。

  如此追到第二天晡时,士兵又累又饿。

  前方山口突然传来隆隆的马蹄声。

  未几,两百多骑踏尘而至。

  当中一面麋字大旗赫然入目。

  杨阜见状,不惊反喜,当场仰天大笑。

  左右见状,既惊且疑:

  “蜀贼设伏,府君何故发笑?”

  杨阜道:

  “蜀贼并非特意伏击我,乃是存了两可之策!”

  “若我不来,他急袭郭使君,为上策!”

  “若我追来,便返身来杀我,为下策!”

  “今我冒死而来,逼迫他出此下策,焉能不笑?”

  又道:

  “我如今只是客居他乡的闲人,虽为两千石,却死不足惜!”

  “今若能与贼寇同归于尽,解除郭使君后顾之忧,值了!”

  群下闻言皆了然,但心中不免沉郁。

  毕竟听杨阜的意思,分明是打算牺牲自己,成全郭淮。

  杨阜当然看出左右的心思,劝免道:

  “刘备蛊惑人心之能,世所罕见。”

  “陇右此地稍能与之匹敌者,一为张德容,二为郭伯济。”

  “今已失张,不可失郭。”

  “二三子与我共吃朝廷俸禄,当为王事而战,岂能顾念我这冢中枯骨?”

  杨阜还想跟左右解释为什么郭淮能稍稍对抗刘备的伎俩,但敌骑已经抵近,来不及多说。

  仓促间,只能下令结阵迎敌。

  又命刀盾手掩护弓弩手,射击敌军的战马。

  但收效甚微。

  原来敌军最前排的骑士,全都披了马铠!

  箭矢射到高速移动的硬质皮革上,轻易弹开,很难对战马能造成足够伤害。

  两轮攒射后,敌骑只有零星损失。

  却终于突前,狠狠凿入军阵薄弱之处。

  一时间,阵中惨叫声此起彼伏。

  杨阜心中抽痛。

  都是自己从武都一手带出来的亲兵!

  铠骑之后,是数量更多的突骑。

  面对已经松散开来的步兵大阵,骑士们毫不手软,擎槊冲杀。

  在掀起阵阵血浪的同时,也将大阵冲得七零八落。

  这一刻,突骑面对松散步阵的杀伤力,体现得淋漓尽致。

  若非杨阜军有数量优势,加上其部子弟兵不乏护主之心,散而不溃,只怕单这第一轮冲杀,就足以结束今日战斗。

  杨阜本就存了死志,眼见军心犹然可用,干脆亲自登车击鼓,以重新集结各部。

  真别说,他这鼓声一起。

  原本被冲散的各部竟慢慢重新凝结起来。

  不过,就在杨阜以为今日或能死中求生之际。

  一队回转的敌骑不等其他友军集结,便悍然朝这边鼓车冲杀过来。

  为首骑将看不清面容,但身后旗兵赫然打着一面杨阜无比熟悉的马字将旗。

  “马超!”

  想起那位雍凉名将,血仇宿敌。

  原本沉着指挥的杨阜,竟也瞬间失态。

  对左右道:

  “此将必为马超亲族,今日我难逃一死。”

  “若我身故,但请二三子将骨骸葬回冀县,余无所念!”

  言罢,竟也重新跨上战马,率领仅有是数十骑反冲而去。

  上一次这么冲锋陷阵,还是十年前的事了吧?

  可惜自魏武退出汉中后,自己客居他乡,已经多年未曾上阵。

  却不知技艺是否生疏?

  思忖间,双方骑兵交错。

  杨阜一槊攮出,狠狠扎中了敌将的肋部。

  成了!

  杨阜心下一喜,正欲拔槊抽身。

  哪知敌将倒下的瞬间,竟死死抱住槊杆不妨。

  杨阜到底年高,一下不慎,竟被对方一同拖下了马,摔了个七荤八素。

  然而未等他爬起,耳边忽然传来一身如雷暴喝:

  “杨阜匹夫,还记得马家人吗?”

  下一刻,一槊猛然扎下,正中杨阜。

  正是伪装普通骑士的马岱。

  马岱一槊命中,犹然不解恨。

  勒马扬蹄,对重伤的杨阜又是一阵践踏,直到后者彻底没了声息。

  此举无疑彻底激怒了杨阜的亲兵,各自怒吼着围杀上来。

  马岱措不及防,瞬间被困,岌岌可危。

  好在麋威见状,立即令左右上前吆喝:

  “若想取回杨阜骨骸,速速投降!”

  如是喝令了数十遍,杨阜余部方才消停。

  等解围时,马岱已经满身挂彩。

  ……

  救治伤员,解除俘虏武装,收拾战利品

  天色入黑后,麋威终于盘点完战损。

  尚能继续上马作战者,只剩一百出头。

  且全都带伤。

  包括麋威自己,手臂也都中了两箭。

  好在有甲片阻挡,不算深。

  真正麻烦的还是战局。

  这一战,他原本打算引开杨阜,全力奔袭郭淮,然后趁着敌军群龙无首之际,往乱冲过封锁线。

  奈何杨阜不愧是智勇双全的曹魏大将,一路死缠不放。

  最终只能选择一个次优方案。

  反过来伏杀杨阜。

  当然,现在再去计较这些已经没有意义。

  关键是找到下一步出路。

  可以肯定的是,往后再遇到杨阜这种规模的追兵,只能逃,不能战。

  这下真成流寇了。

  孟达看着杨阜残缺不全的尸体,不由惋惜道:

  “若能活捉此人,说不定能以他为人质,换郭淮网开一面,得以南归!”

  此言一出,马岱顿时面露赧色。

  麋威摆手道:

  “乱军之中,能斩将夺旗已属不易,岂能苛求活捉?”

  孟达轻叹一声,甩袖而去。

  麋威对马岱道:

  “你伤势如何,尚能骑马?”

  马岱摇头道:

  “只能伏于马背,不能作战。”

  见麋威默然,马岱又道:

  “今日能杀贼报仇,我已无遗憾。与其留下为累赘,干脆领一部羌骑大张旗鼓南下,替大兄引开追兵!”

  麋威闻言指着尚未走远的孟达,道:

  “他方才是故意让你愧疚,好让你自己提出此策,不使我难堪。”

  马岱闻言一怔,旋即失笑:

  “难得此公自愿为大兄作这恶人。大兄如今也是个能‘得人’的主帅了。”

  又道:

  “陇右不同关内,不但多羌氐杂居,更无严格傅籍。”

  “我懂羌语,又熟悉胡俗,留于此地尚有脱身之机。”

  言及此处,马岱敛容道:

  “若我所料不差,大兄接下来还是要再入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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