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邑城下,涑水两岸,近七万大军列阵厮杀,绵延数里

  密集如山的步兵方阵。

  奔涌如潮的骑兵集群。

  无处不在的金鼓之声。

  除了高坐将台上的双方统帅,身处其中的将军和士兵,前后左右皆是滚滚而过的人头、马肚、旌旗、矛头、流矢……

  想要看清战场全局,几无可能。

  而统帅们往往坐镇于后方调度,距离前线战阵未免有些远。

  全场之中,若说谁最能统观全局。

  那大概是站在安邑城上的魏河东太守任嘏[gǔ]任昭先了。

  自汉军出河东,这位任府君聚兵据城而守,已有半年。

  除了坚壁清野等待援军这种理所当然的战术之外。

  更因他很清楚,统兵非己所长。

  他生而早慧,半辈子钻研经学,修身养德。

  若在太平盛世,必有一番成就。

  只可惜学经学到一半,天下就彻底崩乱了。

  这能怪谁呢?

  任嘏并不想怪谁。

  他只盼着天下早日太平。

  至少让河东先安定下来。

  而眼前这一战,正是关乎河东的前途。

  任嘏天未亮就跑到了城墙西南的一处角落,倚着厚实的土墙不停往外窥望。

  之所以不去视野更佳的望楼。

  是因为木搭的城楼早就被汉军的拔城砲给砸烂了。

  但任嘏到底是不知兵,看了小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

  只能求助于身边的属吏:

  “城下战局胶着,我欲出城助战,二三子以为如何啊?”

  “府君,万万不可此时出城!”一名郡吏急声阻止。

  任嘏一看,正是他在河东本地征辟的主簿,上官崇。

  任嘏:“为何?”

  那上官崇上前指了指城外西南方向道:

  “府君请看,那是诸葛亮的中军所在。”

  任嘏顺他所指看去。

  约莫七八里地外,有一座山丘一般的土台矗立在平地之上。

  虽然看不清上方旗帜的字样。

  但如此形制的将台,加上周边布设了大量角围,那只能是汉军主帅所在。

  “那边则是张飞。”

  上官崇又指了一个方向。

  一大坨汉军骑士正在涑水南岸盘旋游击,似乎在寻找魏军步阵的薄弱之处。

  这次因为距离近一些,上官崇倒是看清了那面张字将旗。

  于是下意识看向了战场的另一个方向,南边中条山的一处隘口。

  那里同样挂起一面硕大的张字将旗,不过是属于魏军的色样。

  “左将军乃是不亚于张飞的万人敌。今既出山,何故不上前迎战张飞?”

  上官崇被他这一打岔,当场愣住。

  是啊,张郃来都来了,怎么还窝在山前不动如山呢?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左将军或与吴将军和司马公另有约定,下吏不敢妄言。”

  “但除此之外,汉军意图其实相当明晰”

  “乃是以张飞的人马为前部,依靠其勇武来突阵”

  “诸葛亮的中军为后镇,一旦张飞冲溃了我军大阵,他便可乘胜掩杀上来,锁定胜局。”

  “至于北岸的关兴部,边翼而已,在南岸双方主力分出胜负之前,不碍大局。”

  任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听上去汉军的战法颇为寻常,那我军又是如何应对的?”

  上官崇本想说寻常的战法不代表就没有威胁,关键在于执行与时机。

  但想到这位任府君本质上只是个经学先生,掰扯这些没有意义,便顺其所问接着道:

  “自是针锋相对。”

  “吴将军亲自上阵激励士气,以拖延张飞突阵。”

  “而司马公则在后方以逸待劳,静待反击的时机。”

  任嘏同样能看清吴质的将旗。

  毕竟自早间接战以来,己方这位幽并都督就被敌军的关中都督摁住一顿胖揍,好几次濒临溃败。

  想看不清都难。

  不过听到最后一句,不禁侧目:

  “你说以逸待劳?”

  “正是此战关键!”上官崇微微激动道。

  “据细作所探,诸葛亮虽卖盐换粮,但战事迁延入冬之后,关中已无力接济。”

  “其军士往往日食一餐,或有朝无晡,或有晡无朝。”

  “长此以往,军士面有菜色,自然不耐久战。”

  “今为战,必有朝食。”

  “所以早间汉卒的力气最足,日中次之,日昳又次,及至晡时,必饥肠辘辘,连队列都走不齐整了。”

  “竟是如此!”任嘏再怎么不知兵,但吃饭这种最基本的问题还是不难理解的。

  一时对司马懿的谋略啧啧称奇。

  原来打仗还能这般计算。

  “不仅如此!”上官崇又分析道。

  “诸葛亮自知军士只有一鼓作气之力,且越早进攻越好,必不会穷等日昳之后才出击。”

  “我料日中左右,不管张飞是否成功突破,诸葛亮必要发起攻势。”

  “而我军决胜之地,就在那里!”

  上官崇又抬手指向安邑城的西南方。

  但这次的距离比诸葛亮的将台近一些。

  正是将台到安邑城南郊之间的一片平坦的土地。

  那里足够开阔,确实适合上万大军列阵。

  但这种优势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样的,为何说能决胜呢?

  上官崇提醒道:

  “府君可知那东端的大盐池,其源头的卤水从何而来?”

  任嘏摸了摸胡子:

  “听说池里养了一头‘盐母’?”

  上官崇微微失笑:

  “确是有盐母,但并无怪力乱神之事。”

  “所谓盐母者,乃是与池东侧相接的一条暗河,其水卤咸,横贯东西,大体藏于地沟之下,色泽又黑,在远处看难以发现。”

  “而在这个方向上,有部分河道已经被历年的盗盐者暴露出来,各种小沟大壑难以胜数。”

  “诸葛亮上万兵马从这个方向列阵而来,其人马必然避不开这些沟壑。”

  “步卒一旦接战,阵型必要紧密,但途经沟壑时,受到地势所扰,难以维持,这就有了破绽。”

  “若要避开这段沟壑,那只能将大军分列左右,如此两边军阵连接不密,仍然是破绽。”

  “就算诸葛亮中途意识到问题所在,但士兵已经走到半途,再花时间调整,后续力气更加不济,优势还是在我军!”

  “而这……便是我军的胜算所在!”

  说到最后,上官崇呼吸已然粗重。

  仿佛看见了汉军溃退的那一幕。

  任嘏这时总算回味过来。

  固然折服于司马懿的神机妙算。

  但也有自己的一番见解:

  “以诸葛亮之能,不至于勘察不清此间地形。”

  “其人之所以要在盐池东侧立寨,应是为了让关中盐贩看到盐池受到汉军的庇护,这才敢于运粮过河。”

  “否则我军随时能奔袭到盐池边上,谁敢来取盐?”

  “此非其不察,乃是凡事有得必有失啊!”

  左右连连称是,这一点任嘏的分析确实在理。

  任嘏又转向南边的那面张字旗,对左右道:

  “如此说来,左将军按兵不动,应是为了稍后与司马公左右分击诸葛亮被沟壑阻隔在两侧的军阵!”

  左右继续称是,但这一次,上官崇心中却不敢苟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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